第四十章 往事3
那天，沈清韻和文沐婉在王府花園里喝過茶，回到院子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紅寶石耳墜少了一只。那耳墜是自己及笄時父親送了，所以必須要找回來。春卉和墨琴去取糕點了，文沐婉正專注于新得的繡花樣式，于是沈清韻決定自己一個人去找。
還好她對王府夠熟悉，不過一路尋到花園都沒有尋到那只耳墜。本打算繼續(xù)往前尋時，卻在花園的假山旁聽到另一邊傳來說話聲。她本不想多聽，可惜卻被談話的內(nèi)容吸引了。
“好好的，怎么想起裝秋千了？”王妃何氏的聲音傳了過來。
“前幾日榮國公府賞花宴，婉兒和清韻回來就對蔣玉兒的秋千羨慕得不得了，所以我想著親手給她們做兩個，讓她們閑來無事可以耍著玩?！蔽沫Z軒溫厚的聲音傳了來，語氣中一絲寵溺藏都藏不住。
聽說文璟軒是想給自己和婉兒做秋千，即使沈清韻一向自制，心中也難免甜絲絲的。其實羨慕蔣玉兒秋千的是自己，自己還想著回府了，讓母親在自家花園也做一個，沒想到文璟軒已經(jīng)開始給自己做了。
見到文璟軒與平時不同的柔和神情以及語氣中流露出來的甜蜜，何氏十分著急。見周圍只有幾個自己貼身的丫環(huán)，沒有外人，何氏才語重心長地道：“軒兒，你身為世子，年紀也不小了，馬上也該議親了，怎可總做這些無聊的事。再說，小時候在一起玩鬧也就罷了，現(xiàn)在婉兒和清韻年紀也大了，男女有別，你也得為她們的名聲著想?！?p> 見何氏提起自己的婚事，文璟軒鼓起勇氣道：“母親，孩兒心儀清韻，想請母親代孩兒向沈家提親?！?p> “不可，你不能娶清韻。”何氏斬釘截鐵道。
文璟軒本以為這件事十拿九穩(wěn)，沒想到何氏居然一口回絕，有些不解。
“母親不是也喜歡清韻嗎？為什么不能讓我娶她?！?p> 身為過來人，何氏又怎么會看不出自己兒子對沈清韻已經(jīng)動了情，只是有些情是錯情，有些緣是孽緣，自己必須替他狠心斬斷情絲。
都怪自己太大意，一直以來軒兒對婉兒院里的事就特別上心，自己一直以為他只是關(guān)心唯一的親妹妹，沒想到他關(guān)心的是常到婉兒院子里的沈清韻。
這件事必須和軒兒說清楚，不能讓軒兒再繼續(xù)深陷下去了。
“清韻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也很喜歡她。知書識禮，是個好姑娘。做事有主見，管得住后院，也是做媳婦的好人選。只可惜，她生在沈家，外祖家又是手握重兵的忠勇侯府，注定是入不得端王府的?！?p> 看著文璟軒突然間暗淡下來的眼神，何氏有些心疼，不過還是狠下心來道：“娘知道你喜歡清韻，只是清韻確實不適合咱們王府。你還記得當初你爹為什么將你送到太子身邊做伴讀嗎？”
“當今圣上因為祖父的關(guān)系，對咱們端王府多有忌憚。爹爹希望我跟在太子身邊，以后有這自小長大的情分在，可以保住端王府?！?p> 端王府外表風光，但是內(nèi)里的岌岌可危卻只有端王府自己人才知道。
“你也知道，如今咱們王府表面看著風光，其實一切全憑圣意。當初你祖父跟隨高祖皇帝打天下，幾次和高祖皇帝出生入死，靠性命換來高祖皇帝的信任，獲封這京中唯一的異姓王。但是高祖駕崩，當今圣上登基，你祖父奉命攝政，期間與皇上多有沖突。如今高祖皇帝和你祖父都過世多年了，你父王和當今皇上并沒有當初高祖皇帝和你祖父那樣過命的交情?；噬弦苍缇图蓱勗蹅兺醺恕＞┏嵌嗌僬娴臋?quán)貴等著看咱們府里的笑話。這么多年若不是太后娘娘在宮里苦苦支撐著，咱們王府早不知道倒了多少回了。只是太后她老人家畢竟年事已高了，總有駕鶴西去的一天，到時我們王府該如何自處？父王將你送到太子身邊做伴讀，就是希望憑借著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可以保住王府。而你現(xiàn)在偏偏要娶沈清韻。沈府雖然只是小小的尚書府，但是沈家卻是京城的百年世家，底蘊還在。更何況沈家子弟很多都在京中為官，所以沈府的實力堪比京中不少伯府。況且沈清韻身后還有個手握重兵的忠勇侯府。這么多年我們端王府為了避免皇上猜忌，一向低調(diào)行事。但是你一旦娶了沈清韻就等于將我們整個王府放到火上去烤呀！”
“不會的，咱們端王府一向?qū)噬现倚墓⒐ⅲ噬嫌帜敲葱湃胃竿?，不會為難王府的?！?p> 文璟軒沒法接受母親的那一套陰謀論。但是即使他再怎么反駁，內(nèi)心深處卻已經(jīng)同意了母親的說法。天家無父子，即使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太子，有時做起事來不也一樣的狠辣嗎。
何氏見到文璟軒一副受到打擊的模樣，恨鐵不成鋼，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文璟軒臉上。
“你敢保證嗎？如果皇上對咱們王府有一絲絲的猜忌，那么不僅是你，府上所有人，就連最疼你的老太君，也有可能受到牽連。你敢拿府上一百多口人的項上人頭保證嗎？”
文璟軒沉默了，如果只是他自己一個人的性命也就算了，可是整個王府所有人的性命，他不敢賭。
望著瞬間萎靡下來的文璟軒，何氏心中也是十分心疼。她一向疼愛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他不僅是王府的繼承人，還是自己后半生唯一的依靠，所以何氏從來不曾對他說過半句重話，此時卻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他一巴掌。
何氏走向文璟軒，放緩語氣道：“軒兒，娘知道你心里苦，但是你的親事關(guān)系到咱們整個王府的存亡，你不能為了個女人，不要你的父母呀！”
“娘，兒子此生只愿娶清韻一人！”文璟軒決絕地道。
如果八年前的乞巧節(jié)他只是對沈清韻動心的話，那么這八年的相處已經(jīng)讓他情根深種了。他無法想象以后的日子沒有她的笑，他將如何度過。他無法想象見到她對著另一個男人笑，他的心將多么難受。
何氏也萬萬沒想到，她以為兒子只是對沈清韻動心而言，卻已經(jīng)是情根深種，無法自拔了。望著兒子痛苦的模樣，何氏心中萬分不舍。
“如果她只是京城一個普通官宦家的女兒，甚至是平民百姓的女兒，那你接她進府，給個名分，做個無傷大雅的妾室通房也就算了?？上皇?，她這樣的家世，又怎么可能愿意做你的妾呢？”何氏嘆息道。
何氏只是隨便一說，文璟軒卻仿佛聽到了希望，趕緊抬頭急切地望向何氏道：“或許她愿意呢！”
“你別做夢了，即使她愿意，你覺得沈家會愿意送自己的嫡長女給你做個默默無聞的妾嗎？況且以她的脾性，你覺得她會愿意做妾嗎？”
其實話一出口，文璟軒就后悔了。她不會愿意的，她有多討厭妾室他是知道的。而自己居然想讓她做一個通買賣的妾室，這簡直是對她的侮辱。
可是，就這么放棄嗎？就這么看著她嫁人生子，和別人相伴過完一生嗎？他好不甘心！
何氏見自己的傻兒子已經(jīng)聽進去自己的話了，而接下來就得靠他自己慢慢去忘記了，自己也無能為力。
何氏離開后，文璟軒依然呆呆地立在原地，一副心死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