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很快便過去。
第二日一大早,大家便都聚集在了義順堂前的闊地上,木洛圻跟周玉璋站在一起,蘇玉荃自然也傍在二人身側。
蘇培哲眼看眾弟子都已到齊,也不多說,對身旁的田毅抱拳道:“這幾日,宗內(nèi)事務便勞煩師叔費心了!”
田毅揮了揮手道:“無妨!此去一切小心,盡力即可!”
蘇培哲恭聲道:“弟子謹記!”隨后對著眾人喝道,“啟程!”
一眾弟子的興奮,蘇培哲又豈會沒發(fā)現(xiàn),不過卻不好打擊大家的信心,只在心中想,如此隱居世外總歸不是好事,尤其年輕弟子沒有了危機意識,骨子里便慢慢地沒了血性。此番下山參加誓義盟會,也相當于各大門派的交流大會,就當是讓這些年輕弟子們增長些見識,未嘗不是好事。
“咦,怎地沒見三長老?”木洛圻眼看已經(jīng)出發(fā)了也不見三長老影子,不由有些奇怪,小聲問周玉璋。
“聽說三長老突然有些事情要處理,過兩天直接在昌河城與大家匯合!”這事兒周玉璋倒是知道。
木洛圻點點頭。
原本周玉璋要木洛圻隨自己走在隊伍前面,不過木洛圻眼見向玉杰跟幾個弟子也是在前面,時不時還拿眼神挑釁似地看著自己,心中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拒絕了周玉璋的好意,與蘇玉荃綴在了隊伍的靠后位置。
一行幾十人浩浩蕩蕩地下了潛躍峰,沿著那條隱蔽的通道,很快便出了山谷。
大概是不必憋在世外桃源般的山里面,蘇玉荃暫時也拋開了這兩天郁結在心中的情愫,又恢復了活潑開朗的性格,剛剛出了通道,便湊到木洛圻身邊興奮地道:“木大哥,你以前去過昌河城么?”
木洛圻見到蘇玉荃開心的樣子,心中不禁一松,他不想蘇玉荃這樣一個可愛活潑的小妹妹因為自己變得郁郁寡歡,不過他卻不知道,他還是低估了蘇玉荃的決心以及對自己的感情。
“不曾去過,不過之前聽說過?!?p> “哎呀,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不過也好,大約明天我們便能到昌河城了。昌河城可以說是西北最大的城池了,里面有好多好玩的東西,比起昌河城,咱們的廣水城簡直差了太多太多啦!”蘇玉荃自顧自地為木洛圻介紹起來。
木洛圻笑道:“那玉荃姑娘便講給我聽聽?好讓我這孤陋寡聞之人也長點見識,可別到了昌河城做出令人見笑的事來?!?p> “嘻嘻!木大哥你說的哪里話!”蘇玉荃第一次聽到木洛圻開玩笑,不由地撇了撇嘴,
“雖說比廣水城大了不少,繁華了不少,也只不過是個城池罷了,怎么能難倒我木大哥這樣成熟穩(wěn)重且武功高強的青年俊彥呢!嘻嘻!”
木洛圻聽了蘇玉荃的話,不禁莞爾一笑:“你個小丫頭,以后可不能再說什么青年俊彥之類的話,要不木大哥的臉往哪里擱?叫別人聽見了還道木大哥目中無人呢!快講講昌河城的事情吧!”
蘇玉荃卻不管木洛圻說什么,格格笑道:“那可不行!爹爹常常教導我們說,行事講話呢,都要誠信第一!所以呀,謊話假話是說不得的!難道要我說木大哥你手無縛雞之力么?大家都是明白人,這樣說顯然是自欺且欺人的,對不對?難道木大哥你要我做個言而無信之人么?”
說完還可憐兮兮地看著木洛圻,好像木洛圻剛才說的那句話,便已將她置于了無信的境地一般。
木洛圻一陣無語,搖頭唏噓道:“嘖嘖,說的你木大哥就是個十惡不赦的人一樣,本來就是你的不對,卻反過來強詞奪理,之前沒發(fā)現(xiàn)啊,你真是能說會道,佩服佩服!”說完還嘖嘖感嘆著,順帶對著蘇玉荃抱了抱拳。
“嘻嘻!木大哥,你簡直太有趣啦!”蘇玉荃看著木洛圻對自己抱拳的樣子,嬌笑不已。
笑了一陣道,“好吧,本姑娘就不欺負你啦!不過呢,我還是不跟你講昌河城了,免得咱們?nèi)チ酥?,你沒有新鮮感!”
木洛圻算是領教了蘇玉荃的古靈精怪,硬生生將自己胃口吊了起來,卻又不告訴自己哪怕點滴的情況。
不過他也感受到了,蘇玉荃似乎真的將那件事放了下來,這樣也挺好,嘰嘰喳喳的蘇玉荃才是她的本性,是她的快樂。
木洛圻不知道,他跟蘇玉荃的小聲交談,卻給隊伍中的兩個人帶去了截然相反的感受。
在隊伍中押后的宗主蘇培哲是其中之一,他見到寶貝女兒與自己費心納入宗門的木洛圻相談甚歡,心中極為欣慰。畢竟,不論從一個父親還是一個宗主的角度來考慮,對于木洛圻這樣他認定的有為青年都是頗為欣賞的。
另外,他自然能感受得到女兒對木洛圻的好感,因此他甚至希望能夠促成兩人的好事,那樣一來,不光是為自己的寶貝女兒找到了一個絕好的歸宿,也能為乾宗帶來極大的幫助,可謂兩全其美之事。
而另外一人,則是走在最前面的向玉杰,原本他對木洛圻是存有一絲感激之心的,但在他看來,木洛圻貌似很不識趣,愣是在他與蘇玉荃之間橫插一腳,卻是讓他大大的不爽。此時見到兩人親密的樣子,在他看來,簡直就是赤裸裸地在自己的臉上扇巴掌,心中將木洛圻恨到了極點。
走在他旁邊的幾名弟子,自然知道向玉杰的心思。
有名長相極似雷公的弟子見向玉杰臉色難看,眼珠一轉便猜到了向玉杰為何如此,湊到向玉杰耳邊道:
“向師兄,咱們幾個兄弟,老早就看那姓木的不順眼了!小白臉一個,簡直不識好歹!不知耍了什么卑鄙手段,哄騙得宗主將他特列為四長老,更是在小師妹面前裝腔作勢,故意勾引小師妹上當!真是叫人氣憤!”
他似乎懷著滿腔的不忿,替向玉杰憤憤不平,見向玉杰只是陰著個臉默不作聲,頓了頓又陰狠狠地道,“要不,咱們兄弟幾個找個機會……”
“不可!”向玉杰揮了揮手,阻止了這個弟子繼續(xù)說下去,不過他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笑容,顯然這個弟子說的話很對他的脾胃,讓他極為受用。
“你們?nèi)f萬不可小瞧了他!別看他只是一個小白臉,身手卻也不弱,不是你們幾個能對付得了的。”
向玉杰雖說厭惡木洛圻,但他也清楚木洛圻的實力,光是木洛圻在廣水城中對付無極雙梟的手段,便不是他的幾個跟班能夠比得了的。當然,他也是絕不會如此便咽下這口氣的。
“可……難道我們就眼睜睜地看著他那么囂張下去?”另外一名弟子小聲道,其他幾名弟子也點點頭,均將目光投向了向玉杰。
“無妨!不會讓他得意太久的!我自有辦法對付他!”向玉杰嘿嘿一笑,不再作聲。不過看他變幻不定的臉色很快平靜下來,且不時露出高興的神色,幾名弟子也就不再多說。
如此,眾人各懷心思,匆匆向目的地昌河城而去。
為了途中免生事端,蘇培哲尤其約束了一些好奇心頗重的年輕弟子,因此路上倒沒有怎生耽擱。
待得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候,卻是錯過了廣水城與幾個小些的鎮(zhèn)子,來到了一片比較廣袤的草地上。
在大約一炷香的時候,幾名打前哨的弟子策馬回來,告知找到了一處破敗的廟宇,倒是解決了住宿問題。
很快,眾人便隨著那幾名弟子到了那處廟宇。
木洛圻借著淡淡的月光看去,眼前的廟宇規(guī)模倒是不小,看樣子以前也是興盛過一段時間的,只是不知為何,現(xiàn)在卻破敗無人。
周玉璋不待蘇培哲吩咐,當先帶著一些弟子走了進去。
這廟宇想是常有過往行人駐足,大廳里面倒也不是太臟,不過乾宗人數(shù)眾多,周玉璋還是指揮眾人將里面收拾了一番,基本將大廳一些沒用的物件都搬了出去,騰出了很多地方。
隨后,蘇培哲帶著其余弟子也到了大廳,對周玉璋的做法頗感滿意,微笑著點了點頭。
“趕了一天的路,大家也辛苦了!”蘇培哲對一眾弟子朗聲道,“今晚暫且在這里將就一晚,大家好生歇息,明日一早我們繼續(xù)趕路,想是晌午便能到昌河城了?!鳖D了頓,蘇培哲又道,
“玉杰,你安排一些弟子晚上輪流巡夜,萬萬不可掉以輕心!”向玉杰急忙應聲稱是。
當下,眾人吃了些隨身攜帶的干糧,便各自與要好的師兄弟湊在一起休息了。
周玉璋暫時充當著大師兄的角色,四處查看眾弟子的情況,接著又與向玉杰商量著晚上巡夜的安排,忙得不可開交。
木洛圻熟識之人不多,眼見周玉璋忙碌著,自己也幫不上,便尋了一根柱子靠著坐下。
他本來就是從家鄉(xiāng)一路游歷著到了西北,有時候錯過了宿頭,甚至在荒郊野外也湊合過,因此對這種情況早已經(jīng)習以為常,甚至覺得條件還要好很多,聽著一些年輕弟子低聲興奮地交談著,木洛圻淡淡一笑,微瞇起了眼睛。
蘇玉荃與幾名女弟子在蘇培哲旁邊找了一處干凈的地方互相靠著,她本想過去跟木洛圻說說話,甚至想出去一起看看月色,不過畢竟還是不好意思,不時偷偷地看兩眼木洛圻,見他只是微瞇著眼睛坐著,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到了半夜,竟刮起了大風,幸好這廟宇大廳的兩扇門還沒有被拆掉,雖說破了些,畢竟還是聊勝于無。
木洛圻睡的淺,被一陣聲音吵醒了,細細一聽,卻是不知哪間廂房的窗戶沒有關好,被風吹得不斷作響,剛準備起身出去看看,卻又猛地聽見一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