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弟子有話要講!”
說話的,正是臉色陰沉的向玉杰。
“嗯?”蘇培哲皺了皺眉,有些不悅,道,“有什么話等下再說!”
向玉杰急了:“不行啊師父,等下再說就晚了!這小子不知道是哪個門派派來的奸細,定是心懷不軌,意欲對我乾宗不利,還請師父與三位長老三思!”
“一派胡言!還不快快退下!”蘇培哲聽了向玉杰的話,立時火冒三丈,嚴聲道。
向玉杰還要說什么,一旁的田毅也沉聲道:“玉杰,不可妄言!難不成你在懷疑宗主與我等三人?”
田毅雖隱居祠堂,性子卻還是很火爆的,此刻這么說,已然動了真怒。
其余兩位長老臉色也不太好看,便連性情溫和,一直不曾言語的蘇培弘也皺起了眉頭。
向玉杰眼見四位師長的態(tài)度,頓時不敢再說,退后幾步站定,臉色更加難看了。
其實他方才所說木洛圻是敵手派來的奸細,也只是慌亂之下,不想要木洛圻身處乾宗的托詞,否則他要真有證據證明木洛圻來意不善,定不會就此妥協(xié)。
偷眼向蘇玉荃望去,卻見她正狠狠地瞪著自己,絲毫沒有了平日里的嬌憨可愛,心中對木洛圻的恨意不由加深了一些。
此時的木洛圻立在廳內,心頭卻甚為惱怒。
這已經是自己第二次被誣陷為奸細了,即便淡然從容如他,也不禁憤憤。
第一次遭受無妄之災,是在自己剛到西北之時,只因同陰月門的人在同一家客棧用飯,后來便被抓了去,若非中途生出變故,后果真是不堪設想。
而今日在乾宗,眾目睽睽之下,竟也被冤枉為奸細,更何況說出這話之人還是由自己所救,當真滑稽得可以,雖說蘇培哲等人并未因此對自己生出嫌隙,但被人如此指責,畢竟心有不爽。
轉念一想,卻不知道向玉杰緣何總是針對自己,難道當時自己救他救錯了?
暗嘆一聲,不去多想,也不愿在這種場合讓蘇培哲難堪,總的來說,他對自己卻是極好的,至于與向玉杰之間的誤會,私下解決便是。
這些念頭只在腦中電閃而過,木洛圻向蘇培哲以及三位長老拱手以示敬意,繼而轉向眾人,朗聲道:
“洛圻不才!承蒙宗主與諸位長老抬愛,委以長老之重任,實在令洛圻受寵若驚。論資歷,洛圻初來乍到,自然比不上眾位久居宗內;論功勞,那是一星半點也沒有;論武功,更是稀松平常,不值一提!不過……”說到這里,頓了頓,繼而提高了聲調道,
“既然宗主及諸位長老如此看得起洛圻,那洛圻今日便當著大家的面說清楚,洛圻身家清白,既忝列長老之位,那便竭盡所能為本宗辦事,絕不會做出有損宗門之事!還請大家伙兒做個見證,倘若日后洛圻有違此言,甘愿引頸就戮!”
這幾句話雖說得平淡,卻是堂堂正正,擲地有聲,廳內廳外眾人,均是沒想到木洛圻會說出這番話來。
一些不看好他的人,正為向玉杰能出聲阻撓而幸災樂禍,巴不得他下不了臺。誰想木洛圻居然對向玉杰的取鬧置之不理,便似一個成年人看見一個小孩子給自己前進的路上丟了幾塊大石頭,不去喝罵小孩,也不去將石頭拎起來擲往別處,只是輕輕一笑,繞道而過。
如此一來,向玉杰的行為顯得幼稚而可笑,木洛圻的形象反倒在眾人的眼中高大了不少。
蘇玉荃與周玉璋方才均是為木洛圻暗自捏了把汗,深怕他惱怒之下拒絕加入乾宗,又擔心他在向玉杰的攻訐中亂了方寸,聽了木洛圻不卑不亢的一番言語,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蘇玉荃暗暗向木洛圻投去傾慕的眼神,只覺得自己的木大哥格外地出色,與眾不同。
周玉璋此刻也明白了,前些日子向玉杰要自己找木洛圻交手的真實原因,不禁為自己的莽撞汗顏,對向玉杰的印象也大不如前。
主座上的四人頻頻點頭,尤其是蘇培哲與田毅,對木洛圻更為欣賞,其他兩位長老,眼中也露出贊許的神色。
蘇培哲呵呵一笑,揮手道:“四長老請入座!”
見木洛圻在椅中坐定,蘇培哲伸出雙臂向下壓了壓,眾弟子的喧鬧頓時停住,目光均聚攏了過來。
蘇培哲沉聲道:“四長老的話想必大家也都聽到了,老夫不希望今后再有此類事情發(fā)生,否則,宗規(guī)嚴懲!”
說著還特意瞧了眼向玉杰,看得向玉杰心中惴惴不安,急忙低下了頭。
“是!謹遵宗主教誨!”眾弟子齊聲應道。
蘇培哲點點頭,道:“好了,還有一件要事也要告訴大家。眼看誓義盟會即將到來,各門各派也都在緊張地準備當中,咱們乾宗如今喜得四長老的加盟,說不得也要爭一爭這盟主的位子!”
木洛圻聽到這里,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這宗主怎地說話如此直接,便像是窮了許久的叫花子看見金山了一般,未免太也丟人。
卻聽蘇培哲繼續(xù)道,“大家在宗內也待得久了,此次前往昌河城參加大會,老夫便選些弟子一同前去,當是增長見識也好!”
剛聽蘇培哲說完,木洛圻便驚訝地看見,許多弟子都興奮地幾乎跳了起來,嘰嘰喳喳聲頓時蔓延在廳內廳外。
木洛圻這才明白,想是這些弟子待在這與世隔絕般的潛躍峰上,整日里只能見到自己的同門師兄弟,時間長了,都快被憋瘋了吧。
心想,這若是讓他們在去塵谷中待上一段時間,豈不都變成了野人?想到這里,不禁覺得甚是有趣。
蘇培哲明白一眾弟子的苦衷,想想若是自己如他們這般年輕時,被變相地軟禁在一個地方,心中也定覺枯燥乏味,因此對眾人的反應不加阻止,卻對自己所感到的沉重壓力愈加深刻。
“嘿!真是太好了,我這次一定要爭取跟著宗主一起下山,那昌河城中好玩的東西簡直太多啦!”
“恩恩就是,到時候大家一同去酒樓喝上一場,想想都美死了!”
“切!你就知道喝酒,我看還是去集市買些自己用的東西才是。平日里宗主派人買來的東西,都是統(tǒng)一進行采購,想找個喜歡的還真不容易!”
“買東西?大男人哪有那許多東西要買?想來還是那‘生財賭坊’中才有大大的樂子!嘿嘿……”
“噓……都小點聲,這要是被宗主聽到了,你們還有機會同宗主一同下山么?”
…………
大家七嘴八舌,均想象著到昌河城自己要做些什么,一名弟子終究忍不住誘惑,壯著膽子問道:“敢問宗主,此次前往昌河城,大概要帶多少名弟子?”
大家聽了這問話,都不再吵鬧,豎起耳朵聽著。
方才眾弟子的話,有不少都落入了蘇培哲的耳中,此時聽弟子這般問,蘇培哲望著一張張期待的面龐,不禁有些心軟,心中略一思索,便開口道:
“好吧!既然大家都想去,那便由老夫與三長老四長老帶你們去。宗內便暫由大長老同二長老鎮(zhèn)守,另外留些功夫底子薄的弟子,畢竟此次大會龍蛇混雜,大家的安全還是最為重要的!”
幾位長老聽蘇培哲如此安排,再看眾弟子歡呼雀躍的樣子,也都點點頭,沒有異議。
乾宗這潛躍峰的所在迄今也沒有人知曉,何況留有田毅同展紀祥兩位武功高深的長老坐鎮(zhèn),想來沒有任何問題。
木洛圻有些疑惑,記得上午蘇培哲還告訴自己,誓義盟會比武一項,每個宗門需得五名高手參加,此去三名長老,將周玉璋一并算在內也才四個人,還缺一個人手,卻不知蘇培哲怎生安排。
不過疑惑歸疑惑,想來蘇培哲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犯低級錯誤,因此也只將心中疑惑壓下。
待大家的激動情緒平靜下來,蘇培哲又沉聲道:“但是你們都得給我記好了,下得山去,須還得謹守宗規(guī),不得惹是生非。倘若誰敢不聽指揮號令,老夫定將其逐出宗門,永不收錄!可都聽清楚了?”
眾弟子見宗主表情嚴肅,也都知道雖然宗主平素待人和善,但牽涉到宗門顏面的問題,那是決計不會稍有姑息的,于是均收斂心神,齊聲道:“謹遵宗主令!”
個別方才說要賭錢或是生出另類心思的,也都在心底暗忖,自己下山后還該不該去放縱一把。
“好了,這就散了吧!回去都抓點緊練功,能長進多少是多少,再過幾日我們便動身!”當下眾人均自散去。
木洛圻走出廳去,正要回自己的房間,卻隱約聽到幾聲質問。
“向師兄,你方才在廳內說那幾句話是什么意思?哼!難道你忘了當初是誰從無極雙梟手中將我們救出來的么?”正是蘇玉荃的聲音,話里透著極度地不滿。
木洛圻向前走了幾步,遠遠地看見蘇玉荃站在向玉杰的身前,仰頭惡狠狠地看著向玉杰。
木洛圻不由苦笑一聲,心想,這妮子,怎地跑去找向玉杰替自己喊冤了。
只見向玉杰眼底藏著濃濃的妒意,臉上卻現(xiàn)出討好的神色,和聲道:
“小師妹你這可說錯了!向師兄并非恩將仇報之人,心里自然記著那木洛圻的恩情。只是他來路不明,究竟是不是要對宗門不利,這總得防著點不是?我也只想著為宗門考慮了,真是……唉!”面上又換了懊惱的表情。
蘇玉荃眨了眨彎月般的眼睛,想了想,覺得向玉杰說的也有道理,不過總是咽不下這口氣,又道:
“就算你是為了宗門考慮,怎地不私底下去跟爹爹講?在那么多人面前一說,你讓木大哥怎么下得了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