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舒柳咬緊牙關,準備殊死一搏,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了黃山麓的聲音。
“楊兄,你不要忘了,全天下都站在你背后,都是你的力量。”
楊舒柳回頭,看到離落天的支持者倒了一地,包括黃仲歇,也倒在血泊里,生死不明。
黃山麓以一人之力,擊敗了十幾位高手。他渾身浴血,似乎也要油盡燈枯,一雙眼睛卻仍然十分明亮。
黃山麓緩步來到楊舒柳身旁,他的手掌上也出現(xiàn)了一座金色的山峰。相比平常,這座山峰的金光黯淡了許多,但仍然具有振奮人心的力量。
這座山峰并不能威脅離落天的存在,但是在看到這座山峰的時候,離落天意識到,自己被逼到了死角。
離落天凝出兩道金光,朝黃山麓射去。
金色山峰從黃山麓手掌飛出,輕而易舉蕩平了離落天的攻勢,又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沖向離落天。
如果它試圖將離落天擊殺,自然會無功而返,但它并未撞向離落天,而是懸在了離落天頭頂。千鈞的力量壓在離落天身上,離落天的臉色微微一變。
這點威脅對他來說自然不算什么,就算真正的山峰壓在他身上,他也能逃脫出去。但是,想要從這座金色山峰上逃開,他需要一點時間。有山峰懸在頭頂,他的動作就會遲緩許多。
楊舒柳絕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他用他那雙漆黑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離落天。
“即使你不傷不死,也不配為神。能夠殺死你的武器,上天早就準備好了,那就是黍離天的每一個百姓,辛辛苦苦耕種出來的五谷。你害死了不知道多少人,現(xiàn)在也輪到你來體會一下,死到臨頭是什么滋味!”
楊舒柳一掌,拍在離落天的胸口。
這一掌,楊舒柳用上了他能傾瀉出的全部的力量,他恨不得將手掌和手臂上的骨頭盡數(shù)拍斷。
盡管他知道,有黍離之心存在,離落天會毫發(fā)無損。
但是只有這樣,才能宣泄他的怒火。
手掌擊中離落天的同時,楊舒柳藏在手掌中的骸骨,也觸碰到了離落天。
吸收了五谷之后,骸骨發(fā)生了變化。
原本的骸骨,看起來很平常,和普通的骨頭沒什么兩樣?,F(xiàn)如今,白骨里面,能夠看到隱隱約約的綠色線條,比頭發(fā)絲還要纖細數(shù)倍,它們在白骨之中,構建出了一個朦朧的網,就像人體內的血管。只不過,這血管是碧綠色的。
骸骨的變化不僅在于外形,還有內部空間。
在學會火神降臨后,骸骨之中只剩下火焰了,若是裝進其他東西,必定會被火焰燃燒殆盡?,F(xiàn)如今,骸骨體內分成了五個不同的空間。
一個裝普通物品,一個裝火焰,一個裝的紅雪和烏云。剩余兩個,楊舒柳還不清楚。
他認定,其中一個空間,能夠破除離落天的不死身。
在楊舒柳擊中離落天的時候,混亂的戰(zhàn)場,忽然寂靜了下來。
一道幽綠的光芒,從楊舒柳手掌中綻放開來,將離落天和楊舒柳都籠罩其中,又不斷擴散,將整個戰(zhàn)場都包裹了進去。
在綠光的籠罩之下,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抬頭仰望,各種各樣的心情,全都歸于寧靜。
唯一的例外是離落天。
他知道這道綠光代表什么,知道自己身上即將發(fā)生什么,在綠光之下,他看到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住手!”
楊舒柳猛地一用力,將手掌從離落天身上抽離。
從離落天的胸口,流淌出一團晶瑩碧綠的色彩,就像是一團具有生命的綠色之水,在空氣里流淌著。
當它出現(xiàn)的時候,一道又一道綠光,以它為圓點,向外擴散開來,就像是水池里蕩漾開來的波紋。最后,整座少霧峰,似乎也包括整個黍離天,都在這道綠光的籠罩之中。
滿山綠幽幽的樹木,顯得更加青翠欲滴,山上的花草樹木仿佛立刻都要跳動起來。
眨眼之間,這團綠色從楊舒柳的左掌上消失。綠光也開始消散,一道又一道,天穹由濃綠漸漸淡化成青綠,最后恢復了原本的色彩。
花草樹木又變成了原本的花草樹木,斷橋頭,又變成了原本的慘烈的戰(zhàn)場。
只不過,離落天已經跌下了神壇。
他的臉上,那副神明的面具早已被撕下,只剩下驚恐和憤怒。
“還給我!”
離落天猙獰地大叫著,衣衫隨著涌出的力量變得破碎,懸在他頭頂?shù)慕鹕椒澹脖凰臍鈩菡鹚椤?p> 距他不過咫尺的楊舒柳,并未后退,而是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骸骨觸碰到離落天之時,將離落天體內的黍離之心抽出來吞掉了。
離落天此時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人類,一個被殺就會死的脆弱的人類。
“離落天,你自以為神,視人命如草芥,現(xiàn)在如何呢?現(xiàn)在你也不過是草芥,很快就會被你眼中的草芥殺死!你害怕嗎?憤怒嗎?想要回去是不是?你不過是一個貪生怕死、無能為力的可憐蟲!”
離落天發(fā)狂了一般,揮舞著雙手,向楊舒柳沖了過去。楊舒柳拍出手掌去抵擋,身上的傷勢再度發(fā)作,一擊之下便倒飛出十幾米遠,鮮血從嘴角溢出??墒撬匀辉诖笮?。
沒有人知道,楊舒柳此刻,究竟有多開心,多瘋狂。他心中的一切善和光明都不復存在,只剩下致人死地的無限快慰。
在離落天沖過來將楊舒柳撕碎之前,離落天擋在了楊舒柳身邊。
看到楊舒柳的反應,很多人懷疑,他最后的手段失敗,精神失常了。黃山麓卻隱隱猜到發(fā)生了什么,關心問道:“楊兄,你的傷怎么樣?”
“沒事,我現(xiàn)在好的不得了。離落天已經不是無敵的了,你盡管殺了他!”
“把它還給我!”離落天瘋狂地叫喊著,再度沖了上來。
黃山麓手掌一凝,丟出一座金色小山峰。
發(fā)狂的離落天,完全沒有要避開的意思,直直撞在了山峰上。
金色的山峰洞穿了他的胸口,血肉和骨頭灑了一地,在劇烈的疼痛中,離落天慘叫出聲。
所有人的視線都匯集在離落天身上。
陽光透過離落天胸口的洞,灑在每個人的臉上,每個人的眼睛都在發(fā)光。
他們看著一個將死之人,卻露出了瘋狂的笑容。
在這一刻,所有人都舍棄了仁慈和理智,甘愿被仇恨支配。
那個高高在上、不可戰(zhàn)勝的神明,被拉下了神壇,現(xiàn)在還將墮入地獄!
離落天緩緩抬起頭,一雙血紅的眼睛瞪著眾人,就像從地獄里爬上來的惡魔。
但是,沒有人會害怕,沒有人會同情。
“我要你們給我陪葬!”
離落天大吼了一聲,不可思議的事態(tài)再度發(fā)生。
他胸口的大洞,以可見的速度,正在快速愈合,轉瞬之際,離落天又恢復了正常。
無邊的涼意,爬滿了所有人的心頭,人們的笑容僵在臉上,靈魂開始顫抖,崩潰。
“大家不要慌!他已經無法再真正復原了。只要不斷受到傷害,他的復原能力就會越來越差,很快就能將他徹底毀滅!”
楊舒柳支撐著站起身,大聲喊道,將眾人從驚恐中拯救了出來。
骸骨能將黍離之心從離落天身體里奪回來,這一點已經出乎楊舒柳意料。他自然更加沒料到,失去了黍離之心,離落天仍然能夠復原。
但是,他立刻就明白了緣由。
三百年間,黍離之心存放于虎鯨洞穴之中,受黍離之心影響,那里誕生了很多試金石。
十幾年前,黍離之心被離落天盜走。十幾年過去,虎鯨洞穴中的試金石,仍然有用。
這就表明,黍離之心的生機,能夠儲存很長時間。
眼下,離落天雖然失去了黍離之心,但是他的身體里已經儲存了不少黍離之心的力量。在將這份力量耗完之前,離落天仍然能夠不斷復原。
他們要做的,就是一次次地,將離落天殺死。
楊舒柳這么想的時候,聽到黃山麓驚叫了一聲“小心”,飛身擋在自己面前。
一道金光貫穿了黃山麓的身體,黃山麓重重跌倒在地。
“黃兄,你沒事吧?”
黃山麓猛咳了兩聲,腹部正在淌血,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還死不了?!?p> 兩人將目光移到離落天身上。
離落天的兩只手上,凝出了兩道鋒利無比的金光,隨時都能將兩人擊殺,還能波及更多的人。
“把它還給我,否則,我就讓所有人給我陪葬!”
楊舒柳的興奮之情已經開始褪去,無力感爬上心頭。
他不知道,要將離落天殺死多少次,才能耗盡黍離之心殘留在他體內的力量,但是眼下,他跟黃山麓都身受重傷,無法再阻止離落天。普天之下,能夠阻止離落天的人,似乎也不復存在了。
難不成,到了這一步,仍然要以累累白骨,來擊殺離落天嗎?
幾個勇敢者已經來到了他和黃山麓前面,擋住了離落天。離落天一雙發(fā)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楊舒柳,一步步朝前走來。
“退下!”
楊舒柳很清楚,他們擋不住離落天,只能發(fā)出無奈的呼喊。
眾人即將血灑當場之時,意料之外的事情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