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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樓春深

第二十五章 醉臥沙場君莫笑

玉樓春深 南鷂與北鳶 2845 2019-06-08 09:09:11

  璇璣醒來時,已是第二天。默啜抱著她回了格爾木宮,早早起身去書房見大臣。王勝來請脈時,開了些磨碎的曼陀羅花干給她夜間兌水服用,這才算是平緩她的疼痛,讓她好一些。

  “主子體寒大有好轉(zhuǎn),如今吃的藥,仍是溫補身子的,但是奴才自作主張,為主子加了些別的藥?!蓖鮿儆朴普f道。璇璣小產(chǎn)后,斯蘭遷怒眾人,賞了王勝三十鞭子,讓他躺了兩個多月才能下床。

  璇璣捧著碗滾燙的湯藥,又苦澀又腥臭,“你加了什么?”

  王勝抬起頭,笑容諱莫如深,“主子打南邊來,見過深宮惡斗,自然知道子息的珍貴,主子已是寵冠后廷的大妃,有位小主子是錦上添花的事,奴才也好在汗王面前得些臉面?!彼桓闭~媚樣子,落在璇璣眼里,也是不真切。

  璇璣小腹脹痛難忍,牽起嘴角笑道:“你的如意算盤打的倒是好。記得寫好想要的東西的單子,我讓汗王全都給你?!?p>  “若是主子想要奴才的人頭,奴才也只得奉命行事?!蓖鮿儆行┳猿?,低下頭,道:“這藥猛烈,最快兩月就能排清主子體內(nèi)的寒氣,不出半年,主子便能受孕?!?p>  璇璣霍然一笑,好一個奉命。這一道命令,幾乎將她的前路斷絕。

  “我有孕后,你便走吧,去哪里都好。你若不是走,我便殺了你?!辫^看著手里的湯藥,黑乎乎地映照出自己的臉。

  她的艷名,大抵早已名揚四海了吧。

  七月的雷暴來得突然,電光劃開大半黑色的幕布,開了一場大戲。

  七月初三,斯蘭舊部見著默啜忙著處理內(nèi)政,無暇顧及遼東之地,竟然聯(lián)合渤海王世子王壽尋機在故地復(fù)國,以瘟疫侵襲默啜留下的駐軍。

  默啜做大君時曾將渤海王那老匹夫打得落花流水,宣誓脫離南齊羈縻,對北庭俯首稱臣。世子王壽原先被送到南齊做質(zhì)子,后來跟隨平帝一同南渡,渤海王在默啜逼迫下,又立了小兒做世子,這才算是放過王壽。不想就是默啜的放過,讓渤海有了復(fù)國之機。

  南齊默不作聲,只說是國喪時,王世子趁著放松警惕,勾結(jié)渤海遺民出逃的,極力撇清關(guān)系。默啜有瘟疫要解決,還騰不出手去管南齊與渤海王世子的勾當(dāng)。

  原先北庭尚武,歷代大可汗麾下都有悍將,可斯蘭繼位后收奪軍中權(quán)力,對將軍們頗為忌憚,抑制三大外戚家族在軍中地位,有意栽培自己的嫡系。所以斯蘭掌權(quán)的十幾年間,北庭偌大,唯有阿史那氏一支鐵騎可為阿史那氏所用。默啜原先帶兵的時候,也被斯蘭授意壓制。默啜上位后,先清洗了軍中斯蘭的舊部,但斯蘭的根脈太深,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一時之間余孽難消。

  格爾木宮里將軍們來來往往,女眷們都避之不及。默啜忙著調(diào)動糧草,集結(jié)軍馬,又要穩(wěn)住黑沙王廷中的一眾勛貴,分身乏術(shù)。

  “請大妃回避?!?p>  幾位大君仍是忌憚著璇璣在場,不肯罷休。

  璇璣站在默啜身后,她是來送補藥的,卻不想默啜正在議事。

  “大妃仍有攝政之權(quán),不必回避。染干,你方才說,如今有三萬兩白銀在開京,落入王壽手中?!?p>  染干看了一眼璇璣,道;“那三萬兩白銀是渤海王私蓄的一部分,原本是打算著安置駐軍用的,不過鬧了瘟疫,就拿去買草藥了。王壽不動聲色,趁著夜色破城而入,直取越勤將軍首級,城內(nèi)外渤海遺民見著他,紛紛應(yīng)聲而起?!?p>  北庭征戰(zhàn)四方,對待敵人,無論軍隊還是平民,不投降便是死路一條,屠城不在少數(shù),征服后再同化,如此反復(fù),便有了多民族但統(tǒng)一文化的偌大帝國。

  “三萬兩白銀不算多,但若是渤海遺民應(yīng)聲而起,就有些難辦了?!辫^道。

  默啜聽她開口,問道:“大妃,你覺得該當(dāng)如何?”

  燈火幽幽,映襯著璇璣的臉,她如一尊神像,容不得侵犯。

  璇璣見著大君們神色各異,卻又都阻止不了她干政,莞爾一笑道;“打勝仗比的并非是誰的軍隊更強悍,誰的砍刀更鋒利。比的先是意志,再是糧草?!?p>  “北庭鐵騎自是不用擔(dān)心,三萬兩白銀若是放在一場快如電光的戰(zhàn)爭中是足夠用的,但是渤海沒有這樣的實力,但渤海遺民仍聽王壽號召,可見臣民復(fù)國之心不死。今日白日里你殺了一批,可半夜里就有另一批潛藏更深的出來,殺你軍士,燒你糧草,最不濟和你耗上十幾年。如此下去,只會讓渤海更難對付?!?p>  幾位大君聽她分析得頭頭是道,倒是覺得以前有些小瞧她。前帳大君處攝圖不屑道:“照大妃這樣的說法,不如直接放渤海復(fù)國,北庭永世不再踏足遼東的出??诒隳苡澜^后患?!?p>  默啜抬手示意處攝圖閉嘴,璇璣又道:“大君這樣說,便是認了北庭已經(jīng)輸了意志。

  “渤海遺民本來潰不成軍,忽而反叛只是因為王壽?!?p>  默啜笑笑,“你的意思是殺了王壽,一切便解決了?!?p>  ”渤海瘟疫泛濫,我們自己的駐軍還不知能不能保住,不能再讓精兵不明情況,就去送死?!疤帞z圖說,他怒視璇璣,朝默啜道:”請汗王三思臣弟的想法?!?p>  “不?!?p>  璇璣的笑在燈下更是諱莫如深,像是一朵逐漸綻開的曇花,讓人看不真切。

  “若是殺了王壽,還會有第二個王壽,第三個王壽。妾的意思是,殺人不是必要,要誅心,才能斬草除根,永絕后患?!?p>  靖明元年的夏天似乎是一眨眼便過了,冷得十分早,九月初就下了一場罕見的初雪,將半個北庭都埋進了寒冬里。遼東之地的瘟疫因為天氣驟冷而得到些許抑制,默啜才親率大軍朝東行進。大軍還未到遼東之地,那里便已謠言四起。

  “王兄,我還不是不明白,你為何要聽一個女人的話?!碧帞z圖與默啜一同坐在氈帳中,大軍已經(jīng)急行至檀州,再走上五百里,便到了渤海邊界。

  天色漸暗,又下了一場雪,默啜先派了斥候,軍隊原地扎營,明日再行。

  處攝圖將火上的酒拿出來,先給默啜倒了一個海碗,默啜仍看著地圖,無暇理他。處攝圖自知無趣,自己喝了一海碗暖身。

  “她是南齊人,非我族類...”

  默啜抬起頭看著處攝圖,處攝圖被他不明的神色震懾了片刻,又道:“她雖然是一副溫馴模樣,可王兄你忘了嗎?她原先做大閼氏的時候,也是如此。斯蘭被她迷得神魂顛倒,連軍務(wù)都不管了?!?p>  處攝圖是默啜與斯蘭的同胞弟弟,脾氣被寵壞了,誰都不放在眼里,也是直性子,不懂得婉轉(zhuǎn)。所以斯蘭和默啜都放心讓他帶兵,不生疑心。

  “可她說得不錯,殺人不如誅心?!蹦ǚ畔碌貓D,喝下一碗熱酒。

  處攝圖湊近道:“但王兄你想,渤海此次為何如此大膽,王壽那豎子如何回到遼東,一個小國如何敢突然叛亂?!彼粗ò櫰鹈碱^,又火上澆油,“南齊皇帝自然脫不了干系,可王兄這邊,也得留著防人之心?!?p>  “這是自然。可她身在北庭多年,從未有人發(fā)現(xiàn)她與南齊同謀。你有些疑神疑鬼了?!?p>  處攝圖不屑道:“疑神疑鬼不打緊。弟弟我只是擔(dān)心,她若一心為王兄謀略,是最好??伤K究是南齊出身,誰都說不清她是不是背叛母國。若她就是禍根...”

  默啜讓處攝圖打住,叮囑他少喝些酒,就把他攆出去了。

  “汗王怎不多喝些酒暖身?!辫^方才就站在帷帳之后,把處攝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默啜笑笑,指著她的臉,說:“處攝圖方才還要我斬草除根,你不怕我喝醉了,手起刀落....”

  璇璣一點都不害怕的樣子,坐在方才處攝圖坐在的位置,看盤中二人撕咬剩下的煮牛肉碎屑,笑道:“汗王的刀是草原上有名的,我該慶幸沒什么痛苦?!彼f得云淡風(fēng)輕,“但若是手起刀落,汗王就要再尋一位與三大家族都無關(guān)的貴女,另立一位大妃了?!?p>  默啜笑著,像是勾欄里最耀眼的花魁那般魅惑的笑。

  “遼東如何?”

  璇璣手里的剪子還沒碰著那燭芯,燃了大半的蠟燭便爆出了一朵燈花。她霍然一笑道:“最后的那些孩子白日已經(jīng)到了開京城,大概明日便有消息了?!?p>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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