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寧語也翻了回去。
立在外室的阿柯兩人忍不住笑了,雖然不知為何自從昨晚之后小姐就好像變了一個人,自從澗白橋后,小姐就心如死灰了,不再主動靠近王爺,可今天……但是又覺得這才是以前的小姐?。?p> 當(dāng)晚,在流華池畔,舉行了宮宴,雖說是宮宴,可是皇上卻沒有出現(xiàn),只有孫貴妃在上座主持,聽說皇后留在后宮主持中饋,并未隨行。
“今日諸位皇子宗親們不要拘束,就當(dāng)本家聚宴,沒有朝堂上那些條條框框?!睂O貴妃舉杯說到。
下座的皇子們也都舉杯回意,可奇怪的是,沒有幾個人在放開了談話,目光所及之處皆是試探。
“晉王啊,這還是你回京后第一次參宴呢!本宮還記得上一次的中秋宮宴上,晉王妃那巾幗不讓須眉的一番鏗鏘言辭,著實(shí)讓本宮感動,得妻如此,晉王還真是好福氣??!”不知是想轉(zhuǎn)移大家的注意力還是怎的,孫貴妃突然提到了寧語。
可別人又怎會讓她輕易地岔開話題,此時,林庚開口了,只見他未起身,未行禮,玩味地說道:“貴妃娘娘,父皇這到底所患何疾?為何讓我們皇子陪駕卻不曾露面呢?莫不是……父皇他想出來見我們可貴妃你卻不準(zhǔn)?!”此話不是疑問,而是十分肯定的語氣。
寧語看向林續(xù),見他也在看自己,誰知林續(xù)一看寧語轉(zhuǎn)過頭來,便又把頭轉(zhuǎn)了過去,不再看她。
“哈哈哈哈哈,大皇子這說的是什么話!圣上要做什么,本宮豈敢不準(zhǔn)……”孫貴妃眼神閃躲,語氣中多是心虛。
見她如此,林庚就更加大膽了,他直接踏上臺階,走到孫貴妃桌前,轉(zhuǎn)身面對大家說道:“吾等皆是皇室血脈,皆是父皇之子或皇室宗親,今日來伴駕,實(shí)則是憂心父皇的龍?bào)w,父皇龍?bào)w未愈,吾等卻在此歡飲,實(shí)乃不妥,不如眾人一同前往父皇寢宮,向其問安,侍奉左右吧!”
“對?。 ?p> “王兄此言甚是!”
眾人紛紛贊同,有些直接就離開了座位,一副非看不可的架勢。
坐在寧語她們對面的林穹,一副焦慮地看向眾人。
身側(cè)的林續(xù)一動不動,默然地喝著杯里的酒,從側(cè)面看去,他的眉頭蹙成了一座小峰,薄唇緊緊銜著酒杯的邊緣,絲毫沒有要喝下去的意思,放空的目光定格在眼前的菜肴上。
許是他心中有了主意吧……
此時的孫貴妃難堪地看著殿上的眾人,這就更加重了眾人的懷疑,因?yàn)榱指谝恍┳谟H大臣的心里是賢良恭順的典范,一旦他舉出孝親這面大旗,一般大家都會支持他。
“你們這是干什么!”一道熟悉的聲音從殿側(cè)傳來。
不止其他人,寧語也是一驚,在看到眼前的皇帝之前,她一直篤定皇帝已經(jīng)被孫貴妃挾持了,可眼前……這是怎么回事?
“皇上!”孫貴妃急忙上前攙扶住了林普民。
今日一見,傳言果然不虛,此時的皇上雖說沒有到行將朽木的地步,但眉宇和眼神間都是明眼可見的病態(tài),眼睛周圍隱隱泛著烏黑。
“你們這是要造反嗎?。?!”林普民在孫貴妃的攙扶下一字一頓地指著臺下的人。
眾人惶恐,皆垂頭俯身,唯獨(dú)林續(xù)和林穹二人直直地站著,毫無愧色。
“父皇……”林庚不愧是見過大場面的,他上前了幾步,“父皇,兒臣們都甚是思念您呢!”
“哼!思念朕?!”林普民一臉不屑地坐在了椅上,“朕就是討厭你們這一群一群的去看朕,太過聒噪!朕今日想一人清凈清凈,你們就如此不爭氣!”
“是,兒臣讓父皇憂心了,父皇莫要動氣,今日合家陪您出來養(yǎng)傷,當(dāng)然要開開心心的了?!绷指膊环瘩g,一副乖兒子相。
林普民的氣這才下去了許多,“穹兒,來,陪朕坐在一起?!彼麑χ竹窚厝岬卣f到。
終于,眾人開始安心吃飯了,可卻又因?yàn)榛噬蠈α竹返挠H密而各自生疑。
席間,林普民時不時地咳嗽著,林穹很好地抓住了這個機(jī)會,沒有顯示出絲毫的厭惡,反而事事親為。
“續(xù)兒,朕的皇兄近日身體可有起色?”皇上突然點(diǎn)到林續(xù)。
“回圣上,父親的身體已經(jīng)漸漸有起色了,只是還不能下床。”
“那就好……哎,朕現(xiàn)在就這一個手足了,皇兄若是缺什么,你就跟朕說!”
“謝皇上掛念!”林續(xù)語氣中聽不出一絲感情,可他緊握的雙手卻出賣了他現(xiàn)在的情緒。
寧語其實(shí)到現(xiàn)在都不敢相信,原來他竟是前朝太子,更不敢相信老晉王妃竟有如此胸懷,用自己的兒子換走了太子,而老晉王也是夠沉得住氣的,竟然到林續(xù)加冠時都未告訴他真相,哪怕給他取了“繼宸”這個字,若不是樗里嵐,林續(xù)這輩子都不用背負(fù)如此的深仇大恨。
而自己的丞相爹爹,聽樗里嵐的意思,好像當(dāng)年的逼宮,寧致遠(yuǎn)也參與了,也是,要不然一個二十幾歲的后生怎會在新皇上位的兩年后就官拜宰相呢……可他,在知道真相后,還是娶了自己。
想到這,寧語的嘴角不禁又軟了幾分,她伸出手,想要撫平他的怒氣。
可林續(xù)卻向左轉(zhuǎn)頭了,只見站立在林續(xù)身后的“小廝”任皎兒將手放在了他的左肩頭,心疼地望著他,而林續(xù)也轉(zhuǎn)過了身去,兩人仿佛旁若無人似的對視著。
“咳??!”寧語舉杯,掩著袖子低咳了幾聲,“王爺若不想被冠上斷袖之名,還是收斂些為好。”
“王妃還真是愛管閑事??!”他回頭低聲說到,低垂的下巴上覆上了鼻子的陰影,他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的嘴邊竟然有了一絲弧線。
宴罷,眾人皆回了自己的寢殿,皇室的寢殿內(nèi)都有著天然的溫泉,寧語泡了很久的溫泉,待她出來時,阿君已經(jīng)睡著了,可寧語卻遲遲未見林續(xù)回來。
這時,阿柯從殿外進(jìn)來稟告:“小姐,采農(nóng)回來了。”采農(nóng)是辛一和迦南下落不明時,林續(xù)從夜侍中新選的近侍,才剛跟林續(xù)不久。
“讓他進(jìn)來?!睂幷Z還沒有梳好頭發(fā),畢竟她都準(zhǔn)備睡了。
她走到了屏風(fēng)后。
“王妃……”只見他一臉著急,卻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不是跟著王爺?shù)膯幔⊥鯛斈??!你要記住,本宮是晉王府的王妃,與王爺生死同辱,你不要對我有所欺瞞!”
見此,采農(nóng)仿佛下定了決心似的,說道:“回王妃,屬下原本是跟著王爺?shù)?,王爺和公主在宴后去散步了,之后公主就被孫貴妃的人叫走了……”
“孫貴妃?”想來是孫貴妃認(rèn)出任皎兒了,也是,任皎兒那個異域長相,想來沒有幾個人認(rèn)不出來吧。
“是的,然后王爺就去找其他王爺和宗親公子們議事夜談了,在山腰的路軒亭,因?yàn)槭菣C(jī)密,所以屬下就在山下候著,過了一個時辰,屬下看天色不早了,就上去接王爺,誰知王爺已不在那了,問了幾個公子,都說他去接公主了,屬下又去孫貴妃的寢殿門口詢問,值班侍衛(wèi)說王爺接了公主已經(jīng)回來了,可等我回來……王爺竟未回到寢殿?!辈赊r(nóng)低著頭,語氣中滿是內(nèi)疚。
“嗯,本宮知道了,你通知山下,再調(diào)十個夜侍上來,本宮再到孫貴妃寢殿看看?!?p> “是!”
“小姐……現(xiàn)在都到亥時了,孫貴妃會不會責(zé)怪您?”阿柯問到。
“恐怕這中間有變故?!?p> “小姐,我看估計(jì)是那個狗肺王爺去哪和公主浪了,明早就回來了……”韻兒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寧語的冷眼打斷了。
“阿柯,你一會在孫貴妃殿外守著,若是一個時辰我還沒出來,你就去偷偷地找姨娘,這次她也隨孫貴妃來了,她很得貴妃信任。”
“是!”
不到兩盞茶,寧語就身著霞紅梅花連云服、髻發(fā)整齊地出現(xiàn)在了孫貴妃的殿門前。
“是晉王妃??!您這是來找咱家娘娘的嗎?”說話的是孫貴妃的心腹,康索。
“康公公,是的,這么晚來叨擾了,只是我家王爺剛剛似乎來過孫貴妃這,到現(xiàn)在還未回去,本宮想來這看看!”
“王妃,這個時候,貴妃該歇下了。”
寧語指著他背后的燈光,“您看,這里面不還是燭火通明的嗎?!”
“這……”
“康索,讓她進(jìn)來吧!”孫貴妃的聲音從里面?zhèn)鞒觥?p> “是!那……王妃,您請!”
這次寧語并未帶韻兒過來,因?yàn)樗恢朗虑榈降资鞘裁礃拥?,萬一……不能把韻兒牽扯進(jìn)來。
“語兒向皇貴妃請安!”寧語乖乖地行了禮。
“嗯,起來吧……”孫貴妃一臉疲倦地用支在案幾上的手揉著額頭,她一身常服,頭發(fā)服帖地梳在身后,儼然是要睡覺的樣子。
“怎么了,晉王妃你來有什么事嗎?”
“是,語兒想問問晉王是何時離開的,他到現(xiàn)在都沒有回去,語兒想去找找,卻沒有頭緒。”
“哦?所以你到本宮這來找?!”
“語兒不敢,只是來問問王爺大概離開的時辰?!?p> “這本宮記不清了……”
寧語心下更加肯定了,不行,不能就這樣走了。
“貴妃娘娘,您這是嫦娥奔月圖嗎?”寧語瞇著眼指著遠(yuǎn)處掛著的一副畫像,那畫像一女子立于河畔,明月高掛,河畔蒸氣繚繞,宛若仙境,這女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孫貴妃。
孫貴妃頓時高興了起來,“晉王妃真會恭維本宮,那只是本宮的一幅畫像罷了,只不過是崔昭畫的,都是崔妙手的畫技高超罷了。”
原來是崔昭啊,難怪此畫意境如此仙氣,崔昭應(yīng)該是崔仲虔的叔父,以仕女圖和飛仙畫聞名,被稱為崔妙手,話說,這個崔家還真是望族啊,到了他們這個階段,已經(jīng)不屑入朝為官了,往往吟詩作畫才是他們的樂趣,皇上都想要和崔家聯(lián)姻呢,難怪之前三哥說崔仲虔不愿參加科舉。
話說回來,寧語真的沒有認(rèn)出那是貴妃,一來是因?yàn)樗蔫b賞能力實(shí)在有限,來到古代后也多多少少也看過許多畫像,可是,說實(shí)話,她覺得這些人長得都一樣啊……另一方面是因?yàn)?,她稍微有些近視,為了找理由留下,就拉出來了一個仙娥。
“語兒有些眼疾,只見那畫上之人神韻如此超俗,便覺得那可能是哪位神仙吧……”
“呵呵呵呵呵……”貴妃笑得更開心了。
“貴妃,語兒見您一直在揉額頭,不如語兒替您揉揉吧!”
“好?!?p> 寧語邊揉邊打量著這間寢殿的布局,一時出神。
“我說晉王妃啊,你也別再傷心了,你這眼可能就是晉王失蹤那段時間哭的吧……雖說現(xiàn)在公主來了,但也好過你以前沒個盼頭不是!”
“是,貴妃說的有理。”寧語無心地搭著話。
“彭!”殿側(cè)傳來一聲響動。
寧語望過去,并未見有什么人,可手下的貴妃的額頭卻突然一緊,寧語覺得不對勁,又看了看剛剛發(fā)出聲音的地方。
?。。。?p> 寧語手下按揉的動作突然停滯。
此時寧語她們在內(nèi)室,而殿側(cè)是一排漆紅的衣柜,靠近東北角的那個衣柜下面,露出了一片黑色。
那……如果寧語沒記錯的話,今日宴會上,林續(xù)穿的還是那件玄底麒麟服,那件衣裳的底邊都是金線祥云圖。
而那衣柜露出的黑色,雖然看不清上面的圖案,卻能隱約看到一團(tuán)金。
孫貴妃也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她向后抬頭,看向?qū)幷Z,“晉王妃這是怎么了?”
寧語急忙低頭,揉著眼睛,再松手已經(jīng)是眼底泛紅了,“啊,語兒盯著那燭火看久了,眼睛就酸的不行,現(xiàn)在看東西好像都是成雙的了?!?p> “哦~是嗎……”孫貴妃拉長了音調(diào),“那晉王妃,你就先回去吧!”
“是!”寧語巴不得呢,若是她也被困在這,那就麻煩了,既然剛才那聲音是從柜子里發(fā)出來的,就說明林續(xù)應(yīng)該還沒事。
想著想著就快走到門口了,送她到殿門的侍女突然在寧語面前伸出了一只腳。
寧語下意識地邁了一大步,邁了過去,可當(dāng)右腳落地時,她就明白了,完了!
“王妃,您不是說您有眼疾嗎?這還沒到殿門口,燭光如此晦暗,您竟然可以躲過奴婢的腳?!”
寧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僵在原地,喉嚨里像是卡了根刺,感覺自己怎么說都沒救了。
此時孫貴妃緩緩從她身后走來,“晉王妃,既然都看到了,那你們夫妻倆就一起在這歇歇吧!”
寧語正要繼續(xù)裝傻,身子還沒轉(zhuǎn)過去,就被那個侍女劈暈了過去。
我天!為何這個貴妃真的和電視劇里的一樣,身邊的侍女都是武林高手??!
這是寧語暈倒前的最后一個想法,不過她像是忘了自己身邊也有個阿柯。
“康索!”
“在!”康索推門而入。
“交代下去,晉王妃尋人未果,已從我這離開,至于去了哪……找個宮女,那個宮女可是看見她去后山了的!”
“是!”
后山是森林,樹木高大繁茂,野獸密布,就連皇家都不敢將獵場定在這,因?yàn)橐坏┻M(jìn)去就很難出來。
待寧語再醒來時,她已經(jīng)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了,而自己身下剛才枕的正是林續(xù),不過他似乎沒有蘇醒的跡象。
寧語揉了揉自己的頭,這一掌打的,真是夠狠的!
她看了看自己的四周,黑不見五指,唯獨(dú)有一絲光從上面透進(jìn)來,這難道是某個洞穴?捕獸坑?但又好像不是,因?yàn)閺乃闹艿幕芈晛砜?,這個空間絕對要比捕獸坑大得多!而且空氣中十分潮濕。
寧語借著那一絲光看到旁邊有一個箱子,便想把林續(xù)挪到那,讓他靠在箱子上。
才把他靠好,林續(xù)就醒了。
“你……哎!”林續(xù)看見寧語后,一臉失望。
“怎么了!不是公主你失望了!”寧語生氣地質(zhì)問他,這里潮氣太重,寧語也不知道自己在這暈了多久,胸脯里有抑制不住的咳意,“咳咳咳……懶得搭理你!”她別過頭去,自己坐在一旁。
林續(xù)起身看了看周圍,“我是嫌你蠢,本以為你能找救兵過來,誰知你那么快露出了馬腳,也讓那貴妃弄了過來?!?p> 竟然不是因?yàn)槿勿▋海瑢幷Z心情好了一些,她扭過頭來說道:“那還不是看見了你的衣擺,還在衣柜里!論誰不害怕??!我第一眼還以為那是你的尸體呢!我能走到門口就不錯了!”話一說完,寧語就覺得自己說的好像太在意林續(xù)似的,一下紅了臉。
林續(xù)也有些不自在,他將臉面向那一絲亮光,“你看,這個縫隙筆直,而且透進(jìn)來的光不是太陽的暖光,這……應(yīng)該是涼殿的地下冰窖。”
“涼殿?”
“是的,這雖然以溫泉聞名,但是這里位于山腰,夏季涼爽、涼風(fēng)環(huán)繞,所以皇室夏季時也會來此避暑,涼殿在我們那熱泉的殿群上面一些,這涼殿內(nèi)沒有熱泉,地下挖的有冰窖,冬季會有專門的職官來派人儲冰在這里面,待到夏季皇室來避暑時,這涼氣就自下而上地籠罩在整個殿內(nèi)了,這個殿群每個宮殿下都有一個幾乎和大殿面積同等的冰窖,我也不知這是哪個大殿下的?!?p> “完了,我說這怎么那么陰涼,怕是采農(nóng)阿柯他們還沒找到我們,我就要病死在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