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老人吐了一口唾沫,“那些黑心的短命鬼!”老人揩著涌出的淚水,罵了一句便顫巍巍地走了。
楊歡將那些尸體重新掩上黃土,作了記號,揣著沉痛的心瞅著眼前的寒林。
薄霧緩緩散去,露出明朗的悲空。天際雖垂下些彩云,卻彩云不彩,倘是溜了金邊的黑塊。一輪紅日正慘照著蕭索的枯林。寒鴉鳴著悲切之聲,震翅而去。弱木顫悠著,一片片敗葉如紙錢般地旋轉(zhuǎn)而下,宛如翹曳中的鵝翎,端端地,輕輕地飄沾在一個無人朝拜的墳場上。
現(xiàn)在,挪著步子,楊歡按照老人指著的那條“黑鬼”冒出來的路細致地查找下去。
這是一條蕩平的的路。
凝眸細視,有些零零散散的薄灰。盡管被霧濕潤過,顏色卻有新舊程度的差異。
左邊是一片與路齊伸的莊稼地,正長著翠綠的冬麥。沒人糟蹋,也無任何踩踏的腳印。
右邊是一條一丈多寬的小河,水流很緩。用石子投下去,聽音不是很深。順著路走,一些荒草被踩得抬不起頭。
到了盡頭,已無路可走。是一個比小河的位置矮一些的,成橢圓形的湖泊。水面有幾只小船,幾位漁民正在撈著肥美的冬魚。
向靠近的船家打聽附近是乎鬧過鬼或看見過所謂的黑鬼時,漁民們對他皆是大笑一場,俏笑道:“公子年少也信鬼?心中無鬼何來鬼?如若真有鬼便是人扮鬼。”
……
“……到底怎么回事?”
楊歡來到鞍馬客棧,對幾位侃侃而談。
桌上擺著一只大茶壺,冒著微煙。
梅林老祖揭開蓋子,朝大家笑道:“哪壺不開提哪壺,也有楊少俠解不開謎團的時候了?”
楊歡斷了沉思,笑道:“那些黑鬼想必真是從天而降了,從那些沒有路的地方冒了出來,而且還運送那么多的尸體?!?p> “只有一個可能——這世界上真有鬼!”老祖侃笑道。
昭北湊攏來調(diào)皮道:“他們可能是河里的螃蟹鬼、鯉魚精、烏龜王八精?!?p> 楊歡一聽昭北的話,猛地問:“昭北,你剛才言過什么了,再來一遍?!?p> “除非他們是河里的妖精呀,像螃蟹一般地從河里爬出來呀!”昭北調(diào)皮地逗道。
楊歡高興壞了,眼睛倏然一亮。
對大家笑道:“昭北徒兒真是太聰明了,一語道破不能破解之玄機。”
大家不懂,引頸伸項把楊歡和昭北二人望著。
看見這般的神態(tài),楊歡道:“現(xiàn)在,我們?nèi)フ掖鸢?,看是否是那些黑鬼正如昭北所說的河頭精?”
四人加上凌昭北全都打扮成鄉(xiāng)民,來到寒林舊地。
告慰一番死者之后,都跟在楊歡的后面沿河床往上走。行至大約兩里路時,瞅見了一道攔河坎。欄板乃是厚厚的寬木合成,斑斕色,看上去很厚重。實際上是上了一層防朽的斑斕漆。幾人在附近的草叢和縫隙中摸索一陣,楊歡觸到了一個機關(guān)。隨著啟動攔板上升,瞬間攔住了朝下流的河水。
“現(xiàn)在,我們?nèi)ハ路?。”楊歡高興道。
幾人跟著楊歡來到下方等候,待河水流干時瞅見河的中央豎著一塊圓形像磨盤似的物件。旋轉(zhuǎn)圓盤河底緩緩出現(xiàn)一道裂縫,朝下瞅去,乃是一道黑魆魆的洞穴。大家看完之后,楊歡合上縫隙。去上面放了河水,幾人便又回到了鞍馬客棧。
“現(xiàn)在我們明白了,這世界真的沒有鬼?!睏顨g道。
老祖突然沉沉地道:“楊公子,為何不就此搗毀了洞穴之中的逆賊刀兵?”
楊歡暗道:“洞穴里面只是蝦兵蟹將而已,最大也大不過一只王八。故,我們要等待時機讓大妖現(xiàn)身?!?p> “那,”劍北問道,“我等現(xiàn)在該如何行事?”
楊歡沒有急著搭話。
他在房間里踱著碎步,雙眉緊鎖,面色凝重。
過了半晌后緩緩道:“今日夜里有勞老祖從河底進入洞穴,我回知府衙門,劍南劍北護好昭北?!?p> 老祖高興道:“我得進去宰了那些兔崽子們?!?p> “不可,”楊歡道,把手一擺,“老祖只需從洞穴的一頭走到另一頭便可?!?p> “噢?”老祖猜了片刻才豁然開朗,又訝然道,“楊公子怕是讓老夫找到洞穴的入口吧??!?p> “正是入此!”
朗日雖美卻看不見那些在夜里的臟物。
一些害人的細菌正是在顛覆天際的黑夜中滋生,幾顆晶亮的繁星只能在這樣的夜里用耀眼的光明去殺死滋生細菌的毒。
老祖從河底進入洞穴,有一根豎著的鐵管,順著搭腳的鐵齒來到下方,瞅見一個小圓形的水潭。
跳到對面的小路上蹲著身子往前走,穿過一個半圓的暗洞,見盡頭有一長方形的空間。里面點著燈,一片雪亮。中間有一道敞開著的小門,一位門子正靠壁呼啦入睡。
老祖無聲無息地閃了進去。
貓著腰繼續(xù)前走,爬上幾步高梯,乃是一道土坎;一縱而下,到了一條用新鐵制作而成的寬大的水槽旁。里面正流著殷紅的淡淡的水,低頭嗅嗅,是一股刺鼻的藥味。
正納悶間,聽著了隱隱而來的腳步聲。匍匐在地,待兩位身著青袍頭戴黑帽的家伙靠近時,瞬間扭斷了他們的脖子。退下一人的衣服套在身上,再把他們?nèi)M水槽的下方后,從容前行。
過了一條長道,一個無人的大廳出現(xiàn)在眼前。
中間,有一個跟土窯道觀里相同的鐵臺子。屋子三方砌著案臺,上面擺著大刀。出了對面敞開著的門,仍繼續(xù)朝前走,遇見幾位身著黑袍黑帽的軍校正朝自己走來。
“嘿!”一位軍校與老祖撞個滿懷,抬頭喊道,“上去告訴魏大人點火禮已經(jīng)祭拜完畢。”
“好好好!”老祖笑道,“這就上去稟報。”
老祖剛要抬腿往前走時,一位軍校提醒道:“這邊!”
“噢,”老祖道,賠笑著不是,“多喝了兩杯,唔,頭正泛暈哩!”說完,朝軍校指著的左邊暗道繼續(xù)朝前走。
過了很多圓門,到了暗道的盡頭,在眼前出現(xiàn)了長長的梯步。旁邊有一個按鈕,用手一觸,頭上裂開一條縫。老祖一縱,來到上面,穿出過道,眼前出現(xiàn)一個大廳。一個紅衣紅袍的家伙,正坐在一張大案前發(fā)號施令。外面是一些正在操演的軍校,踏著整齊的步伐,吼聲震天。
從從容容地出了大門,回頭一望,門上掛著囤兵局的牌子。
老祖微微一笑,來到斷水的水潭處,退下衣服,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