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是兄弟就來喝酒

　　午后的太陽，散發(fā)著熾熱的光線，灼烤萬物，號稱常青的石楠樹也被曬焉了，柏油路上更是被曬出了淡淡的臭味。

　　我跟胖子騎著共享單車，背著一個黑色大包，頭頂一個遮陽帽，就這樣迎著陽光，逆著風(fēng)，在空無一人的大道上狂叫著加速。

　　我跟胖子的青春，大致差不多，在最虛榮的年紀(jì)里，我們畏縮前進，在最肆意的年月里，我們故作老城，當(dāng)所有都快要失去時，我們又同時感到惋惜卻又不去珍惜！

　　追風(fēng)少年，青春無比，熱血肆意，放浪形骸，這大概就是我跟胖子向往的青春歲月，盡管現(xiàn)在長大了、成熟了，可還是忍不住想放肆一把！

　　“喂喂喂，下一個，咱們?nèi)ツ?？”胖子落在我的身后，大聲吼道?p>　　“去廣州，我知道他在那里！”我騎著車，快速地前進，風(fēng)兒擦著我的臉，像是頑皮的小精靈，呼嘯而過。

　　“OK，讓咱們一路朝東，讓狂風(fēng)來的更猛烈些，哈哈哈啊……”

　　胖子還沒笑完，下一秒就差點撞到了只野狗，要不是自己控制力強，要不是共享單車的骨架經(jīng)過強化，要不是……

　　“大爺?shù)?，差點嚇?biāo)栏缌?！”胖子把車速降了下來，望著那條驚嚇后遠去的土狗，心有余悸地拍著胸口。

　　“哎，嘴炮王者，技術(shù)就這樣了！”我把車速調(diào)整后，很快就跟胖子并行了，看到他一臉的后怕，下意識就嘲諷了他一句。

　　“你大爺?shù)?！”胖子懟了我一句，心情頓時回復(fù)不少！

　　騎了大約半個小時，我們兩人都有些累了，我便打開微信，喊了輛專車，把我們送往高鐵站。

　　“說真的，我要不是看到那位美女的戒指，我都以為她對你很有意思呢！”車廂內(nèi)，胖子扯著衣領(lǐng)，努力讓冷氣灌進體內(nèi)。

　　“想太多了，沒看到她衣著品味么，香奈兒的奇跡香水，夏奈爾的包包，還有卡地亞的戒指……憑我社畜的薪水，無論如何都養(yǎng)不起的！”我擰開一瓶凍過的礦泉水，灌了兩口，緩解了一下體內(nèi)燥熱。

　　“你是狗么，香水都能聞出品牌來，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大公主是不會愛上打工仔的，即使不小心喜歡上了，那也只是意外，唉，這就是我為什么最喜歡薇爾莉特的原因了?。　迸肿咏舆^一瓶水，幽幽地說道。

　　“等等，前兩天你不是說最喜歡阿爾托莉雅來著！”

　　“有嗎，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渣男！”

　　到達廣州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5點多。

　　他居住的地方我很清楚，距離車站并不是很遠，我跟胖子搭乘的士晃了一段路后，便下了車，靠著高德地圖的導(dǎo)航，一路晃晃悠悠地往某處小區(qū)行去。

　　“哎！”胖子朝我喊了一聲。

　　“嗯？”

　　“我說，這次不會又是一個女生吧，嘖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小二子，沒想到你這樣的家伙居然都能高筑風(fēng)流債，嘖嘖嘖！”胖子穿著個襯衫，下面配條中褲，雙手枕在腦后，斜看著我，嘖嘖有聲道。

　　“你想太多了，這次是個男生，我高中的一個好朋友，不過后來因為一些小矛盾，大家鬧翻了，后來就沒有后來了！”我雙手插袋，神情隨意地走在胖子身后。

　　“切，狗批男生，有什么好道歉，直接打個電話約一頓酒不就好了么，而且你不是挺能喝的么！”胖子典型的“重女輕男”！

　　“因為他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啊！”我微笑著回道。

　　“那矛盾？是因為高考而鬧掰么？”胖子好奇道。

　　“嗯，那時候的高考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導(dǎo)致我對什么事情都超級敏感，而且你也知道我那陰暗冷硬的性格，要在那種環(huán)境下跟友好我相處，真的挺麻煩！”我嘆了口氣，把當(dāng)初那些雜碎的小事跟胖子一一訴說。

　　高中的生活，食堂、教室、宿舍，每天都是固定的三點一線，我們的生活沒有多余的滋味，除了看書試卷，剩下的便是體育運動，還有偶爾偷溜出去上網(wǎng)。2012年的時候，互聯(lián)網(wǎng)發(fā)展還沒那么快，我們依舊停留在手機打電話，看小說的時代。

　　徐弘，高一時候跟我分在了同一個班級，然后又住在一個大宿舍內(nèi)，久而久之大家就慢慢的熟悉了起來，高二時候開始分班，我們極為幸運，又分在同一個班級內(nèi)，因為床位的關(guān)系，所以也就水到渠成地成為了好朋友。

　　我們倆都愛籃球，而且個子不高，體育課的時候，或者平常閑散時間的時候，我總喜歡約他去打籃球，吃飯的時候也是一起，用前幾年流行的話來說，我們就是好基友！

　　我的高中母校有一個很不好的習(xí)慣，高一的新生一般擁有最好的環(huán)境，高二則是一般，至于高三則完全是放養(yǎng)。

　　我現(xiàn)在還記得，高三時候晚間放學(xué)，上百名男生在那棟“U”型宿舍樓下，穿著條褲衩洗澡的模樣，春夏秋冬，白花花的一片，巍然壯觀！

　　或許你們很難想象，我高三的時候，一個好的床位，一個好的水龍頭，幾乎都是兵家必搶的資源，手快有、手慢無！

　　臨近高考的時候，總是一年最悶熱潮濕的時候，家人的寄托，老師的期盼，自己的理想，還有許許多多莫名其妙的感情因素所形成的龐大壓力，就像一座座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

　　我家很窮，每個月的生活費最多只有300塊，讀書能改變命運，在高考上取得個好成績，選個好學(xué)校，獲取一份好的薪水，這就是我改命的方法。

　　為此，我白天看書，晚上看書，周末還在看書，可模擬考的成績還是不理想，種種因素之下，我開始把對自己的怨恨無意識地發(fā)泄到旁人身上。

　　越是親近的人，我越是計較，越是陌生的人，便越發(fā)大氣，正是這樣情況，讓徐弘難以忍受。

　　壓力，不可能只有我有，他也有，而且大家都處在青春年少、熱血激昂的歲月，一沖動之下，我們就做出了讓相互都很難受的決定！

　　我們不再交流，我甚至因為不想跟他說話，而特意搬出寢室，他的下鋪從我離開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空空蕩蕩的，像是沒有了樹木的山頭，荒無人氣！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它帶走了壓力，同時也帶走了將近三年的友誼！

　　“那你想跟他說些什么，如果再見到他的話？”

　　“我其實也沒想好去怎么說？”

　　“不會吧，那你貿(mào)然靠近他，會很尷尬?。俊?p>　　“沒關(guān)系的，等我看到他，我就知道自己想說什么了！”

　　“嗯！”

　　穿過街道后，我跟胖子站在一棟居民樓前——幸福家園，真是到哪都有這個名字的小區(qū)??！

　　我沒找到徐弘的號碼，但慶幸在班級群里找到了他的QQ，原本以為現(xiàn)在的人都不會用QQ了，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我把自己到他樓下的信息發(fā)過去了，沒想到他居然很快就回復(fù)了，并且說馬上就下來！

　　徐弘來的很快，他身上還穿著筆挺的西裝，手里提著一個看不出標(biāo)簽的黑色公文包，頭發(fā)打理的很好，在街燈的照耀下，整個人閃閃發(fā)光，看起來很精神，充滿了朝氣活力，完全不像我跟胖子，廢喪佛宅懶，五毒齊占！

　　徐弘走到我的面前，確認(rèn)是我之后，想也沒想，直接就來了個熊抱。

　　“哈哈，真是好久沒見了啊，摩仔！”

　　“咳咳……太緊了，你西裝勒到我了，咳咳！”

　　“哈哈哈，抱歉抱歉，我太興奮了，哈哈！”

　　徐弘后退了一步，伸手大力地拍著我的肩膀，臉上全是喜悅，就像偶然遇到了失蹤十幾年的好兄弟一樣。

　　“吃飯沒？”

　　“還沒?！?p>　　“走走走，我知道一個好地方，好吃環(huán)境還不錯，哈哈哈，今天我真是太開心！”

　　徐弘選擇的地方并不太遠，如果有車的話，大概10分鐘就到了，可惜我們?nèi)齻€都是沒車沒房的光棍族，好在走路有益身心健康，而且更能增進我們多年的情誼。

　　白魚飛花，這就是徐弘強烈推薦的食廳，或者叫大排檔更合適一點，我們走過去的時候，剛好是晚上7點多，這個時間段按道理而言不會很多人，撐死就是三四桌，但這里居然滿滿蕩蕩的足足有30多桌是滿人的！

　　徐弘顯然是個老手，僅僅花了四分鐘，便從人群里尋到了一個好地方，居高臨下，視野寬闊，四下空曠。

　　“老板，先來一個石鍋魚，微辣，另外備份三個辣碟，我還要一份拍冰黃瓜，手撕雞，耗油生菜，蒜泥白肉，文鴦雞湯，還有三打生蠔！”

　　徐弘噼里啪啦一頓點餐，完了還問我們需要什么，胖子表示無所謂，我當(dāng)然不會跟他客氣，直接點了兩箱百威。

　　“這里，自帶酒水，應(yīng)該沒問題吧？”我朝他問道。

　　“沒事，除了啤的，其他都可以帶！”徐弘笑道。

　　“那我就放心多了！”

　　我打開背包，從里面掏出三支去了包裝的白酒，胖子則從他的包里拿出三支紅酒，全是牌子貨，是我跟胖子到了廣州后，順手買的！

　　徐弘看到我不斷掏酒的架勢，愣了一下，隨即臉色豪邁道，“看來你們兩個家伙是有備而來啊，不醉不歸是吧，好，我徐弘就喜歡這樣！”

　　白魚飛花的菜上的不快，大概花了半個小時才上完所有菜品，而在這段時間里，我跟徐弘就著花生喝啤酒，就灌掉了七瓶！

　　“我跟你說啊，高一時候，咱們不是三班么，我對隔壁班那個語文課代表啊，老有意思了，可惜去年聽說她嫁了個外省的男人，唉，寒葉飄逸，灑滿我的臉，吾愛背棄，傷透我的心……”

　　隔壁班的語文課代表，還讓徐弘那么念念不忘的，那只有四班那個長著一張可愛臉蛋的小女孩了，沒想到啊，這么早就結(jié)婚了，有點意外！

　　我捻了顆花生豆，在嘴里慢慢嚼碎，花生的香味混合著啤酒，再聽著徐弘的牢騷，味道還不錯。

　　“高中時候，你不是說最喜歡二班的數(shù)學(xué)科代表么？”我隨口調(diào)侃道。

　　“哈哈哈，沒辦法，別人太優(yōu)秀了，像咱們這種類型啊，還是選擇一個賢妻良母型就好了，哎哎哎，當(dāng)初你跟她告白了么？”徐弘仰頭喝干杯中的啤酒，臉色有些微紅，朝我挑眉努嘴，一副八卦長舌婦的模樣。

　　是了，我曾經(jīng)告訴過他，我喜歡她來著，不過……

　　“畢業(yè)之后告白了，被拒絕了！”我苦著臉，仰頭悶了一杯酒，咬著后槽牙，惡狠狠道，“當(dāng)時她男朋友還在邊上，說他們已經(jīng)相愛四年了?。。?！”

　　“不會吧，這么清純可愛的女孩，而且跟你還搞了一段曖昧的啊，我擦，我的三觀，有點崩！”徐弘愣了一下，沒想到是這么個結(jié)果，但他反應(yīng)很快，連忙拿過兩瓶啤酒，汩汩，直接倒?jié)M了我們面前的杯。

　　“好兄弟，別想這個，干了這杯，來來來，天涯何處無芳草，喝完這杯，還有三杯！！”

　　徐弘舉杯邀請，胖子自然不甘寂寞，從邊上拿起特意給他點的大份果汁，咬牙切齒道，“敬小摩，遠離渣女！”

　　徐弘暼了胖子一眼，這家伙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但也不揭破，哈哈笑道，“對，遠離渣女??！”

　　“干杯！”

　　讓人最快融入集體的方法，大概就是自揭傷疤了，尤其是有我這個自曝型戰(zhàn)士在，不多會徐弘就把自己曾經(jīng)表白失敗的經(jīng)歷說了出來，那是工作之后認(rèn)識的一位女孩，身材相貌各方面都很好，徐弘家里人也很喜歡。

　　“既然大家都喜歡，那就領(lǐng)證在一起唄，有什么好猶豫的！”我開了一瓶白酒，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隨口說道。

　　“唉，要是喜歡就能在一起，那就沒那多事了！”徐弘把空的酒杯伸到我面前，我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給他倒了半杯。

　　“那后面是怎樣發(fā)展了？”胖子問道。

　　“唉，人家是溫州的人，單單訂婚金額都要六個數(shù)，她爸媽私底下更是跟我提了結(jié)婚禮金沒有七位數(shù)，我還是別跟她交往了，省的浪費大家的青春，唉，該死的物質(zhì)社會啊，真想回到山頂洞人的時代啊，看中誰了就一棍子敲下去，帶回家完事，哪來現(xiàn)在這么多雞皮蒜末雜七雜八的事！”

　　徐弘捏著酒杯，仰頭灌盡，白酒的度數(shù)有些高，一入喉就跟燒刀子插入胸腹一般，極其刺激，但他卻像沒事人一樣，臉不紅，心沒亂，只是眼睛不知不覺紅了許多。

　　“看清本質(zhì)就好了，”我喝完杯中的酒，對其緩慢說道，“這個世界啊，已經(jīng)全面物質(zhì)化了，用我們小時候?qū)W的知識來說，就是成為了金錢的世界，有錢，你幾乎啥都買的到！”

　　“兄弟，這話說的在理，敬你一杯！”徐弘再次舉杯，我當(dāng)然不會怯場。

　　“唉，對了，你怎么突然來找我啊，害得我都沒有一絲準(zhǔn)備，這個事你可要自罰三杯??！”徐弘朝著我笑道。

　　“三杯而已，小意思！”我連灌三杯白酒，然后吃了些菜壓了壓酒意，繼續(xù)說道。

　　“其實，我來是跟你說聲對不起的！”我看著徐弘，盯著他的眼睛，異常認(rèn)真道。

　　“有啥對不起對得起的……”徐弘嘟囔著。

　　“還記得高三末期的時候……”

　　我捻著酒杯，望著他，一點一點地把當(dāng)年自己的無知、輕率、狂妄訴與他知，兩個很要好的小伙伴，不應(yīng)該因為年輕過失，就要用一輩子去買單，要有道歉的勇氣，要有改過的準(zhǔn)備，只有這樣，友誼才會長久！

　　徐弘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聽著我說，我說到痛快灑脫時，他會舉杯痛飲，我說到沉抑時，他會高聲大笑。

　　夜色越深，街燈便越亮，白粉色的燈光穿過樹枝，落在徐弘的臉上，讓他散發(fā)出莫名的魅力。

　　那一晚，我們喝了很多，也聊了很多，從高中相識時的小事，當(dāng)大學(xué)步入社會的糗事；從看一眼就臉紅心亂的暗戀對象，到告白失敗后表面灑脫堅強，內(nèi)地痛苦流淚；從繁瑣的家庭鄰里矛盾，到公司內(nèi)部的爾虞我詐……

　　放開心弦的我，就像很多年前徐弘剛認(rèn)識的那個我！

　　年輕、自信、果敢，極富個人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