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起。
秋水劍意起。
梧桐沒有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因為她的臉還停留在之前那個表情之上。
她的鐵棍勢不可擋的砸了下來,在她的眼中似乎已經(jīng)是看到了秦薄衣的尸體,然后梧桐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可是她沒有想到,秦薄衣最后揮出來的這一劍,竟然是硬生生的讓漫天的寂滅意再也無法前進(jìn)半步。
那死寂之下,突然傳出來了一道生機。
像是春天的小樹剛剛吐出枝丫,又像是冰雪消融萬物回春。
然后梧桐看到了一道讓她這輩子都無法忘掉的劍光,一道如水的劍光在此時把秦薄衣包圍在了其中。
后者的眼神突然變得十分明亮,她看著梧桐那根已經(jīng)無法壓下來的鐵棍極為認(rèn)真但是卻極為自信的說道。
“我好像不用死了?!?p> 不用死了,言下之意。
——
你殺不死我了。
梧桐接連倒退了幾步,臉上泛起了一抹極為不健康的紅色,她看著秦薄衣身旁的秋水劍光,不知道思索著什么。
她沒有想到,在死亡的威脅面前,秦薄衣竟然悟出了那最后的秋水劍意。
秦薄衣坐在地下,手中揮著劍,那個動作看上去極為僵硬,但是就偏偏在此時梧桐的眼中,這一劍是很順暢的,而且還是很自然的。
因為這就是完整的一劍。
秋水劍意可以是一劍,也可以是很多劍,秋水生萬物,便也就是可以生出無數(shù)的劍勢。
梧桐以鐵棍掩面,然后再退數(shù)步,看似沒有任何殺傷力的秋水劍意從她的身旁呼嘯而過,梧桐的頭發(fā)被這道劍勢的威力震的在空中亂舞。
甚至就連手中那根百魔棍都因為這秋水劍意嗡嗡鳴叫。
這是陽鼎天專門為秦薄衣打造的劍訣,少女不懂人間世事,眼中只懂修行,這最純凈的秋水劍意自然最適合她。
所以一旦秋水劍意圓滿完整,就連梧桐的寂滅意都是無法抵擋。
如果梧桐的境界能夠再進(jìn)一步,能夠發(fā)揮百魔棍之中更多的力量,那寂滅意也許是可以壓過秋水意,可是梧桐的境界實力就是這般,現(xiàn)在的她終于是徹徹底底的被壓制了。
秦薄衣從地上站起了身子來。
她嬌小的臉上全是認(rèn)真,此時借著劍光看上去就像是紅塵閣的姑娘抹上了一層淡淡的脂粉一般。
這層脂粉極為自然,顯得很好看。
只是這時候的她沒有注意到這些,她的眼中全是梧桐。
她記得梧桐之前說過她長的很丑,洛寧不會喜歡自己,她本不想報復(fù),可是記仇這種東西就是女人的天性。
秦薄衣淡淡的說道,“你的嘴很臭?!?p> 梧桐身邊流淌著已經(jīng)被秋水意完全打亂的寂滅意,她微閉著眼睛,似乎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她知道秦薄衣的身體是在回光返照,如果自己能夠扛下來這一劍,那么面前這個少女便是沒有手段了。
秦薄衣也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以她受到的傷勢來看,自己雖然悟出了完整的秋水劍意,可是還是沒有辦法持久作戰(zhàn)。
所以這一劍將是她悟出秋水劍意之后的最強一劍。
她同樣沒有給這個魔宗的少女任何機會,那看似充滿了生機的秋水劍意此時驟然變得充滿了殺氣。
每一道劍意此時都宛如一把殺氣騰騰的劍。
在梧桐略帶驚恐的目光之中,這一劍終于是落了下來。
這是最完美的一劍,如果陽鼎天在這里,他會贊嘆。
如果楊木白在這里,他會沉思這柄劍為何如此完美。
如果洛寧在這里,他大概會摸摸秦薄衣的腦袋贊嘆一聲好劍。
因為這一劍確實好。
……
梧桐的身旁出現(xiàn)了血跡,然后便是有破碎的衣衫碎片被這道劍意絞成了粉末。
她即使有著魔宗的鍛體功法,可還是受傷了。
即使是魔宗強大的身體,也無法抵擋這秋水劍意的鋒利。
梧桐又退了幾步,她的眼神之中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驚恐的神色,因為她終于在這漫天的劍勢之中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
可是自己終究是沒有辦法抵擋這一劍。
她似乎開始明白這個少女為什么如此難對付,在年輕一代的修行之中,她確實是自己所見過最強并且最有天賦的人。
但是梧桐畢竟是梧桐。
她是魔宗宗主的女兒,她也有著她的驕傲。
所以明知道不敵,她也同樣沒有選擇放棄。
她選擇了和秦薄衣賭一把——賭自己究竟能不能扛過這一劍,賭秦薄衣體內(nèi)的傷勢究竟還能不能支持她把秋水意延續(xù)下去。
于是梧桐身旁的寂滅意消散了一下。
她選擇了最節(jié)省靈力的方式來對抗秦薄衣的秋水意。
她強大的身體作為最有效的手段抵擋住了秦薄衣的大部分劍意,然后她閉上了眼睛,風(fēng)雨之中那棵梧桐樹開始搖擺,甚至已經(jīng)有些要斷裂。
然后梧桐明白,自己賭輸了。
秦薄衣的劍勢刺透了她的防御。
……
……
在劍淵的第十三重山門之中,多出來的這座皇宮讓人覺得突兀,當(dāng)然也就是意味著他攔住了大部分的道路。
正如此時一個趕路的農(nóng)夫,他的肩上扛著一個鋤頭。
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進(jìn)入第十三重山門的,也沒有人知道他要到這里干什么。
他的身上散發(fā)著極為柔弱的靈力,如果仔細(xì)感受,甚至就連氣虛期都不到。
如果光憑借著感受甚至不能判斷他究竟是不是一個修行者。
所以這也是他能在陽鼎天眼皮底下悄無聲氣進(jìn)入第十三重山門的原因——沒有人會在意一個普通人。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一個普通人。
至少和大部分普通人相比,他不是一個普通人。
他從碎磚爛瓦片之中穿過了整座皇宮,繼續(xù)往前走去,尋覓著空氣之中偶爾吹過來的那絲秋水劍意和寂滅意,確定了這個戰(zhàn)場的方位和方向。
然后他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他繞過了幾座小山包,然后來到了秦薄衣和梧桐的戰(zhàn)場之處。
他望著兩個人旁邊的那灣泉水,靜靜的若有所思。
他很快做出了極為準(zhǔn)確的判斷,然后他扛著鋤頭從那座小山坡上走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