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臘月二十三才開的機,轉(zhuǎn)眼就過年了。
國人一向最講究親情,因為要早些趕回去和家人團圓,每逢這段日子,鴻泰影視城總會迎來一撥殺青熱潮。殺青的劇組浩浩蕩蕩,留下來的也同樣不在少數(shù)。
晚上七點鐘左右,《神刀門》全體演職人員歡聚一堂,在預(yù)定的酒店里吃年夜飯。
“轟轟!”
“啪啪啪……”
楊崢?biāo)麄兯诘奈恢?,是一樓的拐角處,從這兒望向外頭,恰好能看見陣陣煙花升上夜空。
“嘿,太特么尷尬了!”
“安若桐也真搞笑,你給小師妹送一車煙花管什么用?。咳思也灰?,自己還得含著淚放完!看看他嚇得那個樣子!慫透了!”
“要我說,應(yīng)該拉一車好吃的來,水果呀蛋糕呀啥的,或許能起到效果?!?p> “哈哈,對對對!”
“屁!小師妹如果瞅你不順眼,送滿漢全席都白搭……”
楊崢一邊聽著兄弟們扯淡,一邊收回目光,也笑得肚子抽筋。
追求愛情是每個人的權(quán)利,這本身并沒有錯,甚至很值得鼓勵。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強扭的瓜不甜,安若桐明顯搞錯了對象。
今天晚上,安同學(xué)無意中瞧見梅小朵拿著煙花——幾塊錢一包的那種小棒棒,捏在手里會“噼里啪啦”炸的,他就投其所好,買了整整一車高檔貨過來!
最后的結(jié)果是,梅小朵禮貌地說了聲謝謝,然后就撤退了,留下安同學(xué)一個人獨自在冷風(fēng)里“處置”煙花,炸得他花容失色,嗷嗷叫……
“三師兄,您經(jīng)常在外面過年嗎?”老七端起酒杯,向著楊崢比劃道。
“不,我家住得近,從來沒有過,這是第一次。”楊崢一飲而盡,隨手亮出了干凈的杯底。
“給爸媽打電話沒?”
“打過了。明天初一不是放假嗎,到時候我再回去好好陪他們。”
“嗯!”
“哎哎,我說,都別聊了,喝酒!”大師兄半路插話,打斷了哥倆的交談,
“好啊,我敬您四杯酒,四四如意!”老七道。
“四杯怎么夠?有能耐整八個!”
“八個就八個,八方來財嘛……”
明天沒有拍攝任務(wù),偶爾的放松放松情緒,問題倒是不大。兄弟們年齡接近,又恰好碰上最重要的傳統(tǒng)佳節(jié),就稍微多喝了一點兒。
酒酣耳熱之際,后邊忽然發(fā)生了一陣騷動!
“梅先生您好!”
“梅先生好……”
楊崢轉(zhuǎn)臉看去,外面似乎進來了什么大人物,瞧見那人,沿路的同行們紛紛起立,搶著向他問好。
那是個身穿風(fēng)衣的中年老帥哥,笑容和藹,發(fā)型梳得一絲不亂,周圍還跟著幾名保鏢模樣的漢子。老帥哥一路行走一路點頭,很有些大佬的架勢。
“小師妹她爹到了!”老七低聲說。
“梅君山啊,華岳娛樂的總瓢把子,巨牛逼!”大師兄加了一句,口氣中不乏羨慕。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我要是小師妹,還出來拍什么戲呀?!”
“你想干啥?”
“理想說白了不就是錢么?!直接躺家里數(shù)鈔票好啦!”
“哈哈哈,滾你的蛋……”
梅君山往樓梯方向走去,坐在樓上的小朵姑娘趕緊跑下來迎接。她親熱地挽著父親的胳膊,笑顏如花,顯然是高興壞了。
楊崢掃過那人的背影,神色平淡如常。
人家的爹,跟咱有啥關(guān)系?
咱該吃吃,該喝喝,往后的日子還得靠自己奮斗……
隔了大概半個小時,因為一件事情的發(fā)生,導(dǎo)致全場轟動了!
——梅君山以他閨女梅小朵,即劇組女一號的名義,向全體演職人員派放新春紅包!幾個保鏢拿著袋子左右穿行,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歡呼!
“耶!”
“謝謝小朵!謝謝梅先生!”
“謝謝啊!”
紅包的顏色確實挺喜慶,上面還燙著個碩大的“?!弊帧?p> 梅老板辦事兒當(dāng)然不能厚此薄彼了,楊崢這桌也都領(lǐng)到了紅包。
老七迅速拆開清點,咂著嘴巴叫道:“哎呦臥槽!588!我發(fā)發(fā),大手筆??!咱們組今兒來的,應(yīng)該有四百多號人吧?四百乘以588,那還不得兩萬多塊呀?!”
“噗!”
大師兄一口氣沒憋住,差點笑瘋了:“老七,你這數(shù)學(xué)是在動物園跟大猩猩學(xué)的吧?什么兩萬塊,應(yīng)該是二十多萬!”
老七眼睛發(fā)直,傻傻的,說不出任何話來。
“的確很闊氣!”
楊崢隨手把紅包放在一邊,“來來來,咱們繼續(xù)喝……”
……
將近九點的時候,楊崢的手機忽然響了。他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母親王桂蘭的號碼。
楊崢急忙起身,走到僻靜的地方接聽。
“媽?”
“兒子啊,你們組聚餐的地方,是不是在國際飯店?”
“對?。 ?p> “趕緊出來,我和你爸過來看你了!”
“什……什么?”
楊崢把手機揣進兜里,直接拔腳飛奔,一路跑了出去。
外面很冷。
今年不知道為什么那么多雪。
風(fēng)嗖嗖,雪簌簌,溫度低得讓人耳朵疼。
距離酒店門廊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位置,停著輛電動三輪車。父親和母親都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兩個人互相依靠,背對著漫天風(fēng)雪。
“爸!媽!天氣這么冷,您倆出來干嘛?!”楊崢跑到他們身邊,氣喘吁吁的。
老楊笑道:“啊,我不讓來,你媽非得要來……”
王桂蘭瞅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兒子從小就愛吃我包的餃子,豬肉大蔥餡兒的。今年組里聚餐沒辦法回家,他不就吃不著了嗎?”
媳婦一開口,老楊便閉上了嘴巴。
楊崢道:“您……難道是,來給我送餃子的?”
“對呀!”
王桂蘭轉(zhuǎn)身到車廂中扒拉著什么,左三層又三層,最后掏出了一個小布包,遞到楊崢手里。
“嘻,保溫盒不錯,還是熱乎的呢!回去麻利兒吃!兒子,我們走啦,回家看春晚嘍!”
“……”
楊崢手指發(fā)顫,瞬間哽住了咽喉。
他強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強行微笑著。
“謝謝媽。爸,您回去慢點兒,等我發(fā)了勞務(wù)費,就給您買輛車吧?貴的有難度,咱就先買輛面包。這樣,您外出起碼不挨凍……”
老楊抬腿跨上坐墊,滿不在乎地說道:“嗨,我一個看報亭的,要汽車干嘛使?擺那兒純屬浪費!桂蘭吶,走啦走啦!”
王桂蘭坐進車廂里,一只手?jǐn)堉蠗畹难?,用另外一只手對著楊崢擺擺。
“快回去吧兒子,當(dāng)心身體!”
“您倆慢些……”
電動車緩緩啟動,逐漸在飛雪之中遠(yuǎn)去了。
小小的飯盒,卻重逾千斤!
楊崢長時間地眺望著他們,一動不動,眼淚無聲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