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見陸梨正眉目含笑地望著自己,景珩低頭摸了摸鼻子,將一時的晃神遮掩了去。
隨即躍身上馬,駕馭追風(fēng)與陸梨平齊。陸梨也不作禮,策馬揚鞭,在馬場肆意馳騁起來,景珩也不惱,馭駛追風(fēng)緊隨其后。
一黑一白,一個鮮衣紅妝,一個錦衣服冠,驚世絕艷,令人相羨。
馬球賽定于下月初,具體流程到開支用度無一不得經(jīng)過寧安的決斷,這幾日,青鸞宮里格外忙碌起來。
“小川子,主子吩咐給內(nèi)務(wù)府關(guān)于馬球賽的事,都辦妥了嗎?”小川子剛從門外踏進來,綠梳便瞧見了他。
“姑娘放心,小的都辦妥了,如今咱們主子協(xié)理后宮事宜,皇上又如此看重主子,宮里哪個敢怠慢咱們青鸞宮?”小川子笑呵呵地道。
他這人向來機靈,又通曉這宮里的門道,因此頗得寧安賞識,除了綠梳留在內(nèi)殿貼身伺候,這青鸞宮的大部分的事務(wù)基本上全由小川子代為照看。
這小子長得眉清目秀,辦事利落,通于人情世故,因此青鸞宮上下也算服他。就連幾個年紀(jì)輕的小宮女暗地里也朝他拋媚眼。
每當(dāng)這時,綠梳總是要忍不住罵上兩口。久而久之,就連寧安也看出綠梳這丫頭的小心思了。
只是小川子卻仿佛沒什么心思,對綠梳的態(tài)度視若無睹,油嘴滑舌卻沒個正經(jīng)。
“辦好了就成,主子最近總犯困,這又躺下了,睡前吩咐我核對一下賬目,你能陪我一起去嗎?”綠梳紅著臉問道。
小川子打著哈哈,笑道:“真不好意思,綠梳姑娘,奴才剛想起來,娘娘房里的郁金草好久沒換了,這趁著還不算太忙,奴才得趕緊去換一盆新的來,娘娘醒來也能看到賞心悅目的鮮花?!?p> 綠梳不滿意地撅起嘴,他這般理由拒絕她,實在讓她難過,“改明兒再換也不遲,你就非得這回子去嗎?”
“哎喲,綠梳姑奶奶,奴才就是個當(dāng)差的,娘娘對奴才好,奴才心里自然也要為娘娘著想啊。”
“這宮里的郁金草本就不多,不看的緊些,指不定就被別的宮要走了?!闭f著打著手禮,就要離開。
“你站??!”綠梳又羞又怒地叫住他,“你是眼瞎了還是心盲了,看不出本姑娘對你有意思嗎?你......你就不能陪我一下下嗎?”
綠梳向來大大咧咧的脾氣,這回子竟有些哭腔上來。
小川子站定了身子,“姑娘是主子邊上的紅人,是忠勇侯府里的人,以后主子高興,姑娘還能帶著豐厚的嫁妝許個良人。奴才這樣的卑賤之軀,怕是會玷污了姑娘。所以,以后姑娘萬不要說剛才的話了,奴才也只當(dāng)沒有聽見?!?p> 他這番口氣倒是從未有過的嚴(yán)肅正經(jīng),仿佛變了個人一般,讓綠梳一時稍愣。
“哈哈哈,姑娘若沒有旁的事,奴才就先告退了。”他隨即恢復(fù)如初,笑著走了出去。
綠梳望著他自始至終沒有回身的背影,心中如打翻了藥罐,苦澀難當(dāng)。
與青鸞宮里的熱鬧忙碌不同,昔日繁榮艷麗的棲梧宮,如散去光輝落日,蕭索而冷寂,一如鳳初姀的心境。
她本是這天下最驚才艷艷、舉世無雙的天驕貴女,如今卻宛如夕陽散去余輝,她斂去對這世間一切的追求和標(biāo)榜,寂寥緘默地消磨這于她而言,沒有枷鎖的“監(jiān)禁”。
“這宮里的人都是頂頂?shù)膭萘π∪?,見我們棲梧宮落魄了,便愛答不理恨不得踩上一腳。”
“要是老爺還在,看他們還敢這樣對我們!”盈緗在外頭受了氣,回來與幾個一同出身鳳家的宮里罵罵咧咧。
“可不是,如今皇后娘娘每日黯然神傷,就連太后娘娘也不大搭理后宮的事,宮里的人都見風(fēng)使舵,緊趕著往青鸞宮湊,以后這后宮之中,哪里還有我們棲梧宮的位置?!?p> “你們別胡說,”盈緗心里雖然埋怨,但嘴上卻不甘“咱們娘娘肚子里可是懷著大熙正兒八經(jīng)的嫡皇子,待得小皇子出世,我看誰還敢輕慢我們棲梧宮!”
“噓噓噓,”有個眼尖的宮女瞧見了身后,鳳初姀正凝眉走過,當(dāng)下小聲提醒,“娘娘來了?!?p> 盈緗聽了,忙拘起笑意,挽起鳳初姀的胳膊,“娘娘,您怎么一個人就下床了?來,婢子扶著您!”
鳳初姀神情冷淡,不發(fā)一言,圍著的宮女見此情景,作個揖散開。
“盈緗,我在床上聽見宮里吵吵鬧鬧,近日宮里有什么事發(fā)生嗎?”鳳初姀“罕見”地開口詢問。
盈緗忙應(yīng)道:“是了娘娘,下個月初,便是宮里一年一度的馬球賽,到時候京都的王公大臣都會帶著家眷參加,是宮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盛事,所以宮里這些日子都忙乎開了?!?p> 盈緗細細說道,見鳳初姀沒有吭聲,一時不知是否繼續(xù)說下去。
“咱們宮會參加嗎?”鳳初姀問道。
“當(dāng)然了娘娘!”盈緗叫道,“雖說陛下將這事交給了寧妃娘娘辦理,但這種盛會,皇后作為一宮之主,天下女子的表率自然是需要伴駕的。屆時王公大臣的女眷還需要來拜見娘娘哩。”
盈緗說著,眼里閃著光。
鳳初姀暗暗蹙眉,此時此刻,她對這種熱鬧,是怎么也提不起興趣了,“這么說我們不能趁此機會出宮?”
鳳初姀一句話,將盈緗嚇個半死,“娘娘,您說什么?出宮?”
她慌張地看了眼周圍,確定沒人注意到,這才小聲道:“娘娘出宮是要作甚?”
“盈緗,”鳳初姀握住盈緗的手,“我想回鳳府看看!”她眼中蓄滿淚水,一出口便堪堪墜落。
“可是娘娘,鳳府已經(jīng)被抄了,您回去又能如何呢?”盈緗勸道。
后宮嬪妃未經(jīng)允許私自出宮不是件小事,何況還是如今這般境遇下,盈緗不免躊躇。
鳳初姀眼中的一絲光亮稍縱即逝,“罷了,你若不愿幫我,便罷了。”她恢復(fù)了淡漠的神情,轉(zhuǎn)身欲走。
“娘娘,”盈緗咬著銀牙,“婢子幫您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