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之后,展雄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雖然自己不是郎中,但從這些尸體的癥狀來看,這些人分明就是死于傳染性疾病。
在這個年代,爆發(fā)這種致死性的傳染病,那無異是一場災(zāi)難!一場毀滅性的災(zāi)難!
雖然知道這個時候最明智的選擇是趕緊離開這里,但腦中想到尸橫遍野的場面,便讓他無法挪動腳步。
定了定神,這就再次挑開了一個簾子——他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尸體的皮膚呈黑紫色,潰爛的斑痕表面是黑色痂皮,周圍暗紅,底部為堅硬的潰瘍,頗似皮膚炭疽……這,像極了傳說中的黑死??!
在十四世紀中葉,爆發(fā)于歐洲的黑死病,短短三年內(nèi),便奪走了將近三千萬人的性命。從而引發(fā)了人們對信仰的質(zhì)疑,促進了現(xiàn)代醫(yī)院機構(gòu)的誕生……
要這真的是黑死病的話,那這場災(zāi)難無疑是毀滅性的。
“喂!你做什么?”
就在展雄恍若處于冰窖之中,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身后傳來了一聲喊聲。
展雄聞聲轉(zhuǎn)身看去,便見正有一個中年男子站在他的身后不遠,雙手叉腰看著他。
“你不是寨中的人?你是什么人?”
展雄這才放下簾子,握了握冰涼的雙手,艱難的轉(zhuǎn)過身來,“這位大叔,我剛剛來寨中,在這里等著見當家的呢。這些尸體……”
“剛來的?”對方皺了皺眉頭,隨后又打量了他許久,這才繼續(xù)道,“不管你是不是剛剛來的,人死為大,你怎能擅自打攪這些死去的兄弟?”
顯然,對方是嫌他動了這些尸體,才開口制止他的。
展雄此時面色慘白,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并未辯解,強強擠出一絲笑意:“我剛剛不知道簾子下面是尸體,還望大叔你勿怪?!?p> 看著他態(tài)度不錯,對方這就沒有再計較,上前將尸體上的簾子拉了拉,這才轉(zhuǎn)而說道:“看你穿著像是個富貴人家的公子,但在這寨子中可沒有人伺候你。做事得有些眼力勁,該做的事情做,不該做的就別做,要不然……你遲早會跟這些人一樣躺這里。”
“額……”對方這話已經(jīng)有些歹毒了,展雄握了握拳頭,但還是應(yīng)和著點了點頭,隨之便裝作很是好奇的詢問道:“大叔,這些人是怎么死的?何以被放在此處?”
“這是報應(yīng)呀,老天爺給的報應(yīng)……”
對方一口一個報應(yīng),讓展雄有些無奈。他現(xiàn)在只想搞清楚這是不是黑死病……或者盡快離開這里!
“這位大叔,我看他們身上似有潰爛,好像是得了什么病……”
“你是郎中?”
“懂些淺顯的岐黃之術(shù)?!?p> “唉~你就不該來此!快點走吧,老天爺要殺人,擋不住的……”
對方口氣中盡是無奈,說完這就轉(zhuǎn)身而去。而展雄則是愣在了原地:是??!就算知道了死因自己又能如何?
不過,對方走了幾步之后卻又停了下來,“你真是郎中?”
展雄并未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你要真是郎中,就能幫我瞧瞧我侄子嗎?他叫樊噲,前些日子……”
“誰?你剛才他叫什么?”
“我侄子,他叫樊噲,你……認識他嗎?”
“樊噲?那個在鴻門宴上救走劉邦的沛公樊噲?”
展雄腦中突然就想起了那個在鴻門宴上,舉盾闖入營中,然后瞋目視項王,生吃豬肉的勇士來……他怎么會在這里?
對方聽著他的自語,一臉的惘然,“我說年輕人,你認識我那侄兒嗎?”
展雄這才從回憶中清醒了過來,看著對方勉強笑了一下:“并不認識,大叔你說他怎么了?”
“唉~說來也是奇怪,前天早上醒來之后,突然就像是中了邪似的,說是自己冷,我給他找了一床被褥蓋著,他又說自己熱……這都昏迷了快三天時間了?!?p> “大叔你先別著急,你說他是前天發(fā)病的,那這些人是什么時候死的?”展雄指了指身后簾子裹著的尸體。
對方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他為什么總是在糾結(jié)這個問題。但考慮到自己侄子的安危,還是開口回道。
“他們前些天下山打谷,聽說劫了一隊商人,最后還殺了那些人。回來之后就生了怪病,這幾天陸陸續(xù)續(xù)的都死了。劫了東西就不該殺人的,壞了規(guī)矩,這就是遭了報應(yīng)……”
“那令侄呢?”
“我侄子他可沒跟著去!”
“山上與令侄病癥一樣的人還有嗎?”
“有!”對方點了點頭,“這些天營中突然出現(xiàn)了好幾個這樣的人。大當家的說是他們都中了邪氣,為了不讓邪氣在寨中擴散,將他們?nèi)筷P(guān)在了前寨后的山洞中……”
“有多少人?”
“有大概十多個人?!?p> 聽過對方的回答之后,展雄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聽上去應(yīng)該是傳染性的疾病了。現(xiàn)在才剛剛開始,等到時間長了,只怕這整個寨子的人都要死在這里。
此時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論是不是黑死病,此地都不宜久留!
這么做雖然有些殘忍,但他只想活下去!他不是救世主,這并沒有什么錯。
“這位大叔,因為我才剛剛上山,還沒有拜見當家的呢?,F(xiàn)在還不好在山寨中走動,所以令侄的病,可能要晚些才能瞧。”
“唉~那我就在這等公子吧,剛剛多有冒犯之處,還望公子切莫望心里去。要是能公子能救活我那侄兒,我愿意為牛做馬,以報公子大恩?!?p> 展雄連忙扶起了對方,長長的嘆了口氣,“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能不能救,也不好給你保證什么?!?p> 說完,這就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而去。
他害怕,在看到對方朝自己躬身叩拜的時候,他心軟了。他害怕自己若是再待下去的話,會被對方說動。
這畢竟是幾十條人的性命。甚至可能是幾百條,幾千條,上萬條……想要坐視不理,但當此時面對的時候,又怎能做到獨善其身?
自己終究是個凡人,七情六欲,在所難免。
說巧不巧,剛剛回到屋前,正想著如何趁機溜走呢,這就有兩個人朝著他走了過來。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帶他上山的那個人。
而至于跟在他身后的,應(yīng)該就是他所說的五爺了。二人一前一后,他并看不到對方的相貌。
隨著二人走近,再看到了這位五爺?shù)南嗝仓?,他不由愣在了原地:他竟然認識對方。
對方也正好看到了他,二人正好瞧了個對眼。
“是你!”
二人異口同聲的喊了出來。
這人正是之前在平陰城外,被他一招制服的大漢。
這下應(yīng)該是走不了了……展雄看到這大漢,心頭一陣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