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兩個會些拳腳功夫的丫鬟,銀子可以多些,只要人能成事,別的都是小事?!?p> 伢婆子覺得一個小女娃,買丫鬟不一定做的了主,遲疑道:“紀四小姐,這事兒您做的了主嗎?恕我冒犯,會點拳腳功夫的丫鬟都不便宜。”
“銀子不是問題,你若是不想做這生意,我也不勉強你,京城可不止你一家。”
伢婆子聞言,立刻就止了聲。
紀容忽然在想,如果能聯(lián)系到五伯父就好了,做押鏢的,吃黑的人,手下的人不會點拳腳功夫是沒法活的。
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在她的腦海里閃過而已。
伢婆子剛走,初月帶著幾個初字輩的丫鬟過來了。
聽說是過來和她辭別的,紀容片刻的怔愣。
“四小姐,我們今日就要走了,三太太給了恩典,讓我們出府,以后不能服侍您了,四小姐要多多保重。”
紀容聞言,眼下不免有些濕潤。
不過她們出府,也是到了年紀了,姑娘家總要嫁人生子,她總不能攔著不讓。
“這說起來,你們也是服侍了母親一場的,茹媽媽回鄉(xiāng)榮養(yǎng),你們也到了放出去嫁人的年紀,這也算是好聚好散了,只是母親不在了……”
紀容心口驟然一疼,她忙笑道:“既然這樣,我就代她給你們添置些嫁妝?!?p> 因為初月幾個要走,她也是才知道,沒有來得及打幾副拿得出手的頭面,想了想,讓紅暖去賬房那兒支了四百兩銀票。
“這四百兩銀票你們一人一百兩,就當做是母親給你們的,你們服侍了她一場……”
“四小姐,您和夫人都是好人,奴婢們一輩子記得您和夫人的恩情!”
初月忍不住掩面而泣,紀容也被她說的眼眶泛紅,初慧幾個見了,也不住的抹起眼淚。
花廳里一時間哭聲一片,倒是惹得紀容也心生惆悵。
還是初月先止了哭,強笑道:“都不許哭了,別把四小姐也帶得哭了,咱們只是出府了,往后也可以來拜見四小姐的。”
聽了初月這話,大家紛紛點頭。
紀容對她們有這份心思還是很感動的,不過大家都清楚,往后見面只怕是難了。
鹽林那邊,文氏和林氏妯娌兩個一起送走了周安文周安平和來娣。
文氏如今沒有從前那樣囂張了,只是行事作風還是透著市井婦人的無賴。
林氏不大喜歡和她打交道,轉(zhuǎn)身就要回自己的院子。
周家如今已經(jīng)是文氏當家了,林氏習慣了她事事爭強好勝,也不予理會,日子就這么過了。
這次她要走,卻被文氏喊住了:“二弟媳婦,你回去別忘了再寫封信,叮囑四小姐一聲,孩子們半個月應(yīng)該就能到了,可別到時候手忙腳亂的?!?p> 林氏應(yīng)了聲,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回走。
文氏的心思她哪里會不知道,當初周氏來鹽林的時候,她的爪牙都要露出來了。
那是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也就是周氏心思單純,才沒有看出來文氏的心思。
衛(wèi)氏頭疼得緊,奈何女兒還在一邊尖聲抱怨。
“我說你啊有這個時間在這兒同我抱怨,倒不如去多讀幾本書,你要知道,你父親為什么會這么重視紀容,要知道四小姐從小就有早慧過人的名聲,你和她比還差遠了。”
這話她本是不愿意說的,女兒才十歲,她說這些話,未免有些重了。
紀姝撅著嘴,把茶杯一推,惱怒道:“父親根本就不在乎我這個女兒,他眼里就只有紀容,我算什么,還說他疼我?疼我會連個詩會也不讓我辦?母親你就別自欺欺人了,我不想聽!”
看見女兒這樣子,衛(wèi)氏就忍不住想,這是她的女兒嗎?出了嬌憨刁蠻,任性妄為,沒日耍大小姐脾氣,就只知道怨天尤人。
“姝姐兒,你以為你能做紀家七小姐是天上掉餡餅?”
“咱們娘兒三能過上好日子不容易,你父親疼不疼你你自己不知道?”
“大冬天的讓江南送魚進京,不就是為了讓你高興嗎?你今天提了一句四姐姐的衣裳好看,你父親趕明兒就讓人送了差不多的布匹過來給你做衣裳,你和弟弟可以跟著三房的兄弟們讀書,也是因為你父親疼愛你們!”
她一口氣說了長篇大論,紀姝卻尖叫著捂住了耳朵,“我不管,他就是偏心,偏心姐姐,否則怎么會讓她來管著我。你別說了!”
衛(wèi)氏覺得,如果紀姝是個男孩子,她定然要狠狠的打她一頓板子,改改她這臭脾氣,可這是她的女兒,跟著她在外面吃了三年的苦,好不容易進府,還因為她受盡白眼的女兒,她哪里舍得打她。
她只得壓下心口的怒氣,耐心的安撫著她,“好了,我不說了?!?p> 她說著就去把痛哭著的紀姝抱在懷里。
等紀姝的心情平緩了下來,她才苦口婆心的開解道:
“好閨女,你是娘生的,不是那沒有母親的野草,我疼你,你父親也疼你,為了你,我就是受再大的委屈也不怕,但是你要記住,人要惜福,因為你不知道,你現(xiàn)在的幸福是用什么換來的?!?p> 紀姝被母親溫柔的語氣感染,心境平和下來。
她摟著衛(wèi)氏的脖子,委屈的道:“我就是不高興父親事事幫著姐姐說話,姐姐和我都是他的親閨女。”
衛(wèi)氏不由失笑,“傻丫頭,你覺得你父親事事幫著你姐姐,那你倒是說說,你父親給了你姐姐什么?”
紀姝不說話了。
衛(wèi)氏道:“我記得你三歲的時候,有次你父親給我講了件趣事兒,說有一次啊,他回去陪你四姐姐和大娘子吃飯,結(jié)果給你四姐姐夾了一塊魚,大娘子不說那是紀容不喜歡的,他還不知道呢,以為你喜歡的,你四姐姐也喜歡?!?p> 紀姝聽的很認真,心里的郁氣漸漸的消散。
卻還是不肯低頭,故作嘴硬:“那他也不能幫著紀容說話,我不喜歡。”
衛(wèi)氏的心里卻惦記著紀容管了家這件事。
紀宏一聲不吭的讓紀容管家,這樣的事情從前從來沒有發(fā)生過。
紀宏做什么都會提前和她打個招呼,如今竟然就這么把事情辦了,到頭來她還四處找不到人。
她不由就想起了朱氏要進門了的事。
心里不由的就像是打翻了醋罐子似的,酸的不行。
盡管她不止一次的提醒自己,自己有兒女傍身,朱氏除了年輕,什么也沒有,她沒有什么好怕的,卻還是避免不了女人的通病。
紀容去了靜安寺胡同,她在四姑父的信里寫了,往后回信直接寫靜安寺胡同,反正四姑父的事情,段先知都會知道的,她也不必遮遮掩掩。
段禹山眼下青黑,面色有些疲憊的站在紀容面前,紀容不禁愕然。
“段先生這是怎么了?”
段禹山昨晚一夜未眠。
“四小姐,汪如是填不上這個缺口了,他肯定會向你三伯父求救,你三伯父能找的就是你父親了,我昨晚苦苦尋思了一夜,也沒有想到一個妥當?shù)霓k法來讓汪如是這招落空。”
原來是擔心這個,紅煙沏了茶進來,林玉安親自給段先知斟了一杯茶。
“段先生不必著急,這件事我前幾日就知道了,只是我去并不擔心,所以沒有給你遞個信兒,早知如此,我就讓人過來給你傳個話了?!?p> 她抿著唇笑,笑容繾綣,卻讓段禹山心中一驚。
“四小姐不擔心?”
紀容示意他喝茶,然后才開口道:“您一定也得了紀家貨船出事的消息,紀家如今拿不出銀子來了。”
段禹山納悶,“紀家不可能全部身家就這么……”
怕冒犯了,他沒有把話說完,紀容明白他話里的意思,笑道:“自然不是,不過能周轉(zhuǎn)的銀子,只怕是拿不出兩萬兩。
“我父親的生意前兩年就開始走下坡路了,當然,我的確在里面做了些手腳,但還有一股陌生勢力,也在分這塊肥肉。”
段禹山看著紀容,表情毫不掩飾的驚訝:“紀家二爺可是你的父親啊,四小姐這么做……”
紀容不以為然的擺擺手,“他更是紀家七小姐的父親,是紀家九少爺?shù)母赣H?!?p> 言外之意就是,他又不是我一個人的父親。
段先知第一次聽到這種說辭,卻也很快就接受了紀容的想法。
衛(wèi)氏是外室,逼死了正房大娘子,也就是眼前這位四小姐的生母之后,還能在紀家繼續(xù)作威作福日子過得風生水起,是誰……只怕也會對這樣的父親失望透頂,甚至恨之入骨。
“那四小姐接下來打算怎么做?”
“既然衡州那邊還沒有來信,那就再等等吧,這幾日你幫我打聽個人。”
回到紀家,紀容閑庭信步去了后花園。
還在正月里,這梅花還沒有凋謝,路過閑花院,聽見里面有敲木魚的聲音,紀容不由止步,卻被紅暖推著走。
“四小姐別再閑花院久留?!?p> 紀容不解,“難道喬姨娘要吃人?”
紅暖一臉心虛的左顧右盼,這才悄聲道:“聽說閑花院鬧鬼,喬姨娘被嚇瘋了,在屋里弄了個香案,供著一張菩薩相,每日吃齋念佛,”
紀容大吃一驚,喬姨娘怎么變成了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