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電線毫無規(guī)律的牽著,一個電燈泡孤零零的掛在那里。下面的桌子旁邊幾個人圍著坐著,兩個小臉嘴巴吃驚的張著,看著一個假小子面前一個比她臉大了一兩倍的盆,這已經(jīng)是第二盆了,她還是香噴噴的大口大口的吃著盆里的包谷糊糊。
“呼嚕?!庇捍藭r眼睛里滿滿的都是幸福。此刻碗里的包谷糊糊就好像是什么絕世美味一樣,嘴巴周圍全是包谷糊糊。
“慢點吃,鍋里還有?!睏钏拿猛低档哪艘话蜒蹨I,慈祥的看著迎春。
一個小男孩半響哈哈的笑起來:“她是不是豬啊,吃那么多……”
啪!楊四妹在他頭上來了一下:“咋說話的?沒大沒小的,她?喊二姐……”
揉了揉并不痛的頭,撅著嘴對迎春做了一個鬼臉。冬梅也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迎春:“她,肚子不難受嗎?”
咧嘴一笑,迎春舔了舔嘴角:“媽媽,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楊四妹溫柔的看著她:“你以前都吃的什么?”
“紅薯米飯、蘭瓜米飯……”迎春滿滿的回憶自己吃過的東西。
“你都吃過那么多的好東西了,還說包谷糊糊好吃,你是笨蛋嗎?”聽著小兒子的話楊四妹她們心里也有這樣的疑問。
迎春低下頭,有些難過的說:“都是哥哥們吃米我吃剩下的……而且只能吃一碗,多了要挨罵?!?p> 聽著這些冬梅心里有些酸酸的,看著這個不像妹妹的的妹妹,心里默默的慶幸自己沒有被送人。
楊四妹此時心里對迎春的愧疚又加深了一份,這個孩子是他們對不起她。
一張床上三個孩子都和媽媽擠在一起,迎春的心十分激動,這是她第一次和媽媽一起睡。她小心翼翼的靠在媽媽身邊,感受著媽媽的溫度,她害怕這是夢,舍不得睡著。一直睜著眼睛,看著旁邊的媽媽,她要努力記住媽媽的每一個樣子。媽媽剛才還說明天要帶自己去學校報名,以后她也可以讀書了,漸漸的她帶著期盼睡著了。所以她并沒有看到媽媽年輕的臉龐上,那淡淡的愁容和擔心。
第二天一早起來楊四妹就帶著三個孩子去了學校,冬梅和弟弟都進了自己的教室。楊四妹帶著迎春在一年級的教室門口,和一個老師說這話,臉上一臉的祈求。
“老師,麻煩你就讓她來讀吧,我過兩天就把學費交了……”楊四妹低眉的說。
年紀大的老師淡淡的瞟了一眼迎春,思考了半瞬白淡淡的說:“讓她進來吧!”
楊四妹連忙道謝,一手推著迎春:“快去,要聽老師話哈!”
第一次進去教室,看見里面二三十個學生都直愣愣的看著自己,迎春低著頭站在那里。走到講桌的老師看到迎春還站在那里,用手指了指最后一排的一個空位置:“坐那里去……”然后就開始了一天的課程。
迎春心里是忐忑、興奮、彷徨、無措一時間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自己一個人對教室里的一個也不認識,也是第一次聽課所以手腳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第一節(jié)課結(jié)束,同學們都和自己的小伙伴玩耍聊天,就迎春一個人茫然的看著他們。一個男生跑過來推了一下迎春,霸氣側(cè)漏的說:“我是班里的老大,以后要聽我的聽見沒,你個假小子!”
迎春看著這個男生,把他推了一下的手臂收了回來,放在課桌下,縮著身子。這是她的自然反應(yīng),以前哥哥們欺負她的時候她養(yǎng)成的習慣。看著迎春的樣子那個小屁孩覺得自己特威風,鼻子朝天的扭著小屁股走了。他的跟班們都很配合的哈哈笑著,有些也學著用小指頭戳了迎春一下。和迎春相鄰的一張桌子那里一個瘦巴巴的女孩,一臉同情的看著迎春,等那些圍著迎春的同學走了后,她才輕輕的扯了扯迎春的衣服,沖她露出來了一個微笑,迎春頓時覺得剛才的委屈瞬間消散,回給那個女孩一個笑臉。
那個女孩挪了一下凳子,和迎春稍微坐的近點,用她的小手擋著嘴小聲的朝迎春說:“我叫紅紅,你叫啥?”
迎春看著這個唯一對自己流出善意的人,她學著她的樣子回答道:“迎春!”
說完兩個丫頭都忍不住笑了,然后兩人就決定她們以后就是好朋友了,上課的時候她們放在課桌下的小手都拉在一起。緣分的玄妙誰也說不清,等到放學回家的時候她們才發(fā)現(xiàn)她們原來是鄰居,因為被拋棄幾年后的迎春昨天剛回來就一直在家里,紅紅也不知道隔壁李叔家居然還有一個和自己一樣大的女孩。所以,兩個小丫頭知道彼此還是鄰居后高興的跳了起來。
要說紅紅其實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她們不屬于這里的本土村民,祖輩是從另一個縣城逃難過來的。而紅紅的爺爺那代沒有孩子,她爸是抱養(yǎng)的,她媽媽是個精神病患者,她還有個弟弟。因為傳統(tǒng)觀念,所以家里的人幾乎都是圍著弟弟轉(zhuǎn)的,自己幾乎是個小透明,只是自己那瘋娘卻時不時的給自己一些“愛”,她和迎春一樣是孤獨的。可能是同類身上的磁場,讓她們一開始就喜歡了對方。
他們兩家之間就只隔著一小塊菜地,彼此坐在自己家里都能聊天,兩個丫頭對這一點是感到十分滿意。兩人都趴在小凳子上,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yè),是不是的朝著對方做著鬼臉,暗暗的比賽看誰最先完成作業(yè)。
楊四妹看著兩個丫頭的互動,心里有些欣慰。她是擔心迎春突然回來對陌生的環(huán)境沒有歸屬感,看著她能這么快有自己的小伙伴為她高興。高興之余又有一絲絲的憂愁,李松走的時候留下的錢只夠兩個孩子的學費,現(xiàn)在迎春又回來了要十幾塊錢的學費,她承諾了過幾天就給交了,這錢從哪里來呢?
看著下著毛毛細雨的天空,楊四妹突然想到了什么,對幾個孩子說:“你們就在家做作業(yè),餓了鍋里有吃的,瞌睡了就去睡覺。”,說完就穿著蓑衣背著背簍走進雨霧中,冬梅看著媽媽的身影眉頭皺了皺,心里想著盡快做完作業(yè)吃飯然后讓那個煩人的弟弟睡覺。坐在一邊的李意在媽媽起身的那一刻,他也起身了,媽媽一走他立馬就如同放飛的野馬一樣了,這里鼓搗鼓搗那里捅桶,一刻都閑不下來。再看那個突然多出來的妹妹,此刻正和隔壁的那個女孩玩的不亦樂乎,頓時心中有了一種小孩子不懂大人辛苦的無奈出來,自己就是那個目前唯一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