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鬧事

　　后院庵堂內(nèi)。

　　傅司棠畏畏縮縮地立在地上，眼眸低垂，平淡無奇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安。

　　在她面前，端坐著兩位衣著華麗的貴夫人，右邊那個滿臉怒氣瞪著她的，正是她的二嬸傅二太太：“你是哪里跑出來的鄉(xiāng)野丫頭，敢在這里胡言亂語？”

　　她本來正在后堂悠閑喝茶，忽聽得外面那一嗓子尖叫，直嚷嚷說她們傅侍郎府的小姐被擄走了。

　　她心神猛地一跳。

　　這次出門，跟來的小姐就只有五房的司音和自己的女兒司鸞，此刻剛滿十四歲的司音正俏生生地坐在傅五太太身邊，拈起食盒里的山楂糕吃。

　　司鸞卻不見人影，想起她剛才來和自己說要去菩薩面前祈福，但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回來……

　　傅二太太手一抖，茶杯掉在地上，她一疊聲叫著跟來的廖嬤嬤趕緊帶人去找，又命門外守著的兩個婆子把外面喊叫的傅司棠押來。

　　不管是真是假，這人故意喊得那么大聲，分明是打算鬧得人盡皆知，實在是不安好心。

　　無論如何，得先把她的嘴堵住。

　　傅二太太轉(zhuǎn)身問旁邊坐著的惠濟：“師太，她可是你庵中的人？”

　　惠濟搖搖頭：“貧尼從未見過她?！?p>　　“我……我沒有撒謊?！备邓咎暮盟平K于鼓起了勇氣，抬頭匆匆瞟了傅二太太一眼，卻被她一瞪，目光立即又像受到驚嚇般縮了回去，扁起嘴，一臉委屈：“我說的明明都是大實話，就是傅侍郎家的小姐被幾個黑衣蒙面大漢擄走了嘛，我又沒撒謊。他……他們還打我了呢？你們看?！?p>　　她伸出受傷的手臂，抽抽噎噎：“我爺爺是個獵人，上個月我們才搬來這里。嗚……爺爺說過不讓我亂跑的，他說山中會有吃人的野獸，我……我沒聽他的，偷出來玩，看見這尼姑庵，本想進來拜拜菩薩，誰知剛好看見強盜在抓傅侍郎家的小姐?！?p>　　傅二太太道：“好個伶牙利嘴的，你一口一個傅侍郎家的小姐，你一個鄉(xiāng)下來的卑賤丫頭，又怎么會知道被擄走的小姐一定是傅侍郎家的？可見你就是在撒謊，來人，拿布塞住她的嘴，讓她不能亂說話?！?p>　　旁邊一個婆子應(yīng)了一聲，過來拽傅司棠，傅司棠身形一晃，像只靈巧的貓躲了過去，跳著腳道：“我才沒撒謊呢，干嘛要抓我？我怎么知道她是誰？當(dāng)然是那位小姐自己說的?！?p>　　她一邊跳一邊躲避，嘴里還說個不停：“當(dāng)時強盜還沒有來，那位小姐和一個叫櫻桃的丫鬟正在拜菩薩，我躲在窗外，偷聽到她說自己是傅侍郎府家的小姐，還求菩薩保佑，讓她的三姐姐永遠也回不來，最好死在外面，她就可以嫁給那個……叫什么來著？哦，哦，我想起來了，是楊二哥?！?p>　　“我當(dāng)時還在想呢，這傅小姐要嫁給她的楊二哥，又為什么要讓自己的三姐姐死呢？結(jié)果想得我腦子痛，還沒想出來，強盜就來了，直接把她們擄走了，我想去救的，就被打了……”

　　在場的人聽了，大驚失色，左邊原本坐著看熱鬧的傅五太太站起來：“二嫂，鸞姐兒原來竟藏有這樣的心思？為了嫁到楊家，竟然詛咒自家的姐妹？哎呀，虧得她平時里還裝出那些溫良賢淑的樣子，我竟然被騙了去?！?p>　　她回頭對身邊的女兒道：“音姐兒，你可不許學(xué)你的四姐姐。當(dāng)然，你比她懂事得多，從不會因為姐姐們嫁得好，就嫉妒詛咒她們。你是個好孩子，只是沒有一個做侍郎的父親，有好的親事也輪不到你頭上?！?p>　　傅二太太氣得一個倒仰，這五太太一向拎不清，這種時候，竟然還有心情說這些？

　　她道：“五弟妹，這鄉(xiāng)野丫頭說的混話怎能當(dāng)真？鸞姐兒只是帶著櫻桃去上香，很快就回來了。音姐兒還小呢，等她及笄了，我一定給她尋門好親事?！?p>　　“哎呀，二嫂這話就錯了，你也說了，這是個鄉(xiāng)野丫頭，如果沒有真的聽見和看見，又怎么能編出這些話來？我倒是相信她說的是真的，二嫂，要我說，現(xiàn)在不是生氣的時候，你趕緊問問，或許有什么線索可以找回鸞姐兒，這要遲了，恐怕就……”

　　這時，傅司棠故意驚訝道：“哦，原來被擄走的是你們傅侍郎府的四小姐啊，還是這位傅二太太的女兒，真是可憐，被五六個蒙面男子擄走了?！?p>　　楊二太太氣得手都在抖，這丫頭一臉憨樣，說出來的話卻句句直戳她心窩，簡直就像是專門跑來跟她做對的。

　　鸞姐兒就算真的被擄走，只要悄悄兒地找回來就好了。

　　還輪不到這野丫頭在這里嚷。

　　她落下臉，喝斥身邊站著的丫鬟婆子：“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快把她抓起來捆了?！?p>　　傅司棠卻已經(jīng)幾步跳到傅五太太面前，把手中的紙張遞給她：“這位太太，我真的沒有說謊，不信您看這個，這是當(dāng)時那位四小姐要燒給菩薩的心愿，結(jié)果還沒燒完就被擄走了，掉在了地上，被我撿回來了?！?p>　　傅二太太要伸手過來搶，傅司棠肩膀一撞，幾乎沒把她撞翻在地。

　　趁著這個工夫，傅五太太早把紙張看完了，她父親以前是個窮酸秀才，因此她略微還是識些字。

　　看完后，她心中幾乎要哈哈大笑。

　　有了這個把柄，看二嫂還怎么好意思把鸞姐兒嫁到楊家，鸞姐兒不嫁了，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她的音姐兒最合適了。

　　我的音姐兒要嫁給將軍府的楊二公子了。

　　她得意地嘴一咧，不知不覺地竟說了出來。

　　傅二太太站到她面前，一把搶過她手上的紙張，冷冷道：“五弟妹，你別做夢了，楊家是要和侍郎府結(jié)親，你家音姐兒可不是我侍郎府的人，隔著好幾層呢。”

　　“你……你……把它們還給我?！备滴逄珦渖蟻硪獖Z，早有旁邊的婆子按住了她，她帶來的人畢竟比侍郎府的要少。

　　傅二太太控制住了場面，叫婆子：“快拿火來，把它們燒了?！?p>　　婆子點了火折子，傅二太太眼看著手中的紙張化為灰燼，這才要舒口氣，

　　出去找人的廖嬤嬤回來了，低頭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傅二太太臉色一變，還來不及說話。

　　幾個尼姑驚慌失措地跑進來：“不好了，住持，你……你的庵房燒起來了，溫怡師妹也不見了。”

　　“哎呦，一定是被擄走了，”傅司棠突然叫起來：“我剛才只顧著擔(dān)心傅四小姐了，竟然把這件事給忘了。你們先別抓我，別抓我，那……那些強盜讓我給兩位太太和庵里的住持帶個話?！?p>　　“他們說，要想救回四小姐和庵里失蹤的人，要你們在天黑前，拿惠濟師太最寶貴的東西去前面的駱駝崖?lián)Q人。還有，千萬不要報官，否則他們每隔一刻鐘，就會送來四小姐身上的一件東西，比如一根手指頭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