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塵一聽,焦急地在地上亂轉(zhuǎn):“怎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偏偏風(fēng)娘和無喜被主子派了出去,要不憑我們?nèi)说牧α?,總可以闖進去把主子接出來?!?p> 他自韓季琰出生時就跟在他身邊,忠心耿耿,在他心中,只要自家主子沒有危險了,就算是天下大亂與他都沒有關(guān)系。
陸先生氣得瞪眼:“胡說,皇宮豈能是你說闖就闖的,匹夫!匹夫!……哎,我也是糊涂了,怎么會想到來和你商量,我找浩才兄去”
他轉(zhuǎn)身要走,一盞茶推到他面前,傅司棠道:“陸先生別生氣,先喝口茶下下火?!?p> 他這才看清書案另一端邊角里坐著個女人,他想起今日清晨聽到的那聲慘叫,還有府中下人們的議論,都說世子從外面帶回來了個姬妾,兩人還沒進屋,就在門前胡鬧起來,結(jié)果世子腳不中用,把懷中的美人給摔了……
饒是他住得再偏僻,都能聽到那些躲在暗地里嚼舌根的婆子們的譏笑。
美色誤人,他當(dāng)時就暗暗嘆氣,打算找個機會勸勸世子。
現(xiàn)在這女人竟然敢直接跟他說話?
荒唐!簡直是荒唐!
怎么就不直接摔死她呢?
他冷哼一聲,并不理會,拂袖要走。
傅司棠不緊不慢地喝著茶,等他走到門檻處,才侃侃道:“陸先生此去,打算做什么?依小女子之見,現(xiàn)在皇上情況不明,一動不如一靜,尤其是太子,按兵不動才是上上之策?!?p> “不動,太子就贏了!”傅司棠接著道,“因為那個位子本來就是他的!他不需再去爭,一爭,就是錯!”
“此時鐵血騎絕對不能有任何動作,否則韓世子才真的會死無葬身之地。”
陸先生身子一頓,跨出去的腳收回來。
他轉(zhuǎn)身拿起書案上的茶,一口飲盡,雙手作揖,眼睛卻不看傅司棠:“在下陸岸海,僅是侯府中的一個普通幕僚。姑娘多慮了,別說調(diào)動鐵血騎,就連世子身邊的這個莽夫,”他指指無塵,“都不會聽我的。”
傅司棠微微一笑,他當(dāng)然不可能只是個普通的幕僚,她已經(jīng)仔細觀察過這個清風(fēng)閣,自她進來后,連一個丫鬟婆子都沒見到,說明這里不是任何人輕易可以進的,這陸岸海不經(jīng)通傳,隨隨便便就闖了進來,顯然是韓季琰非常信賴之人。
她也不點破,聽陸岸海繼續(xù)道:“剛才聽姑娘所說,讓陸某茅塞頓開,但是陸某還有一事要請教,如果對方已經(jīng)先動手……”
他在進來時,就派人去打聽了京中各種勢力的動向:支持三皇子的殷侯家,溫爵家彼此頻頻聯(lián)絡(luò),殷家控制的步兵營已經(jīng)在暗地里集合;四皇子的舅家楊盛將軍正好回京述職,將軍府目前倒是按兵不動,但楊盛當(dāng)年的部下,現(xiàn)任城防指揮使劉遠豪卻帶著人馬封鎖了城門;而宮中,自皇后駕崩后,皇上未立新皇后,后宮一直由四皇子的生母楊貴妃主持……
傅司棠道:“你們都別忘了,皇上還活著呢。”
陸岸海目光閃動,他已經(jīng)明白傅司棠的意思:如果皇上沒事,醒過來了,那就是誰動誰死。畢竟宮中禁衛(wèi),城西營的五萬兵馬都還掌握在皇上手中,區(qū)區(qū)城防營和步兵營成不了事。
但是,皇上已經(jīng)年邁,年初就傳出過病倒。
這回跌得不輕,萬一醒不過來……
傅司棠看出他的顧慮,解釋道:“陸先生想想,正如你說的,皇上年前就病了一場,身邊侍候的太監(jiān)一定會戰(zhàn)戰(zhàn)兢兢,更加小心地服侍,御花園路上估計連粒沙子都找不出來,就算真絆了一跤,也早有旁邊的太監(jiān)攙著,絕對傷不到要命的程度?!?p> “你是說皇上受傷可能是假的?”
假不假她不知道,但是沒死是真的,前世里,皇帝可是活到了永安二十二年,繼位的也是當(dāng)朝太子。
韓季琰正是因為擁護太子有功,在她死的那一年,終于從他二叔手中正式接管了西平侯府,成了真正的西平侯。
傅司棠道:“陸先生看我傷得如何?我雖然受了些輕傷,但外面估計已經(jīng)在傳我重傷臥床不起了。皇上的傷,也有可能是太醫(yī)往重了說……”
陸岸海目光閃爍。
她笑道:“當(dāng)然,陸先生現(xiàn)在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做,那樣豈不是辜負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你不動,卻可以想辦法讓對方人馬動一動,動靜鬧得越大越好,大到讓皇上醒過來時,都以為他的江山要換人了,他一心栽培的太子要被害了……那時候的天子之怒,恐怕沒有人能擋得??!”
陸岸海的眼睛越來越亮,他激動地站起來,抱拳道:“多謝姑娘,陸某先告辭!”
他快步往外走。
無塵跟在他后面也想出去,卻被傅司棠叫住了:“如果不想讓你家主子死得快的話,拿著這個藥方,立即去抓藥,熬好,然后去宮門守著,等韓世子一出來,馬上讓他喝下去?!?p> 傅司棠拿筆在紙上寫下前世記憶中的方子,遞給他。
經(jīng)過剛才聽到的那一番話,無塵看著她的目光已經(jīng)有所不同,他接過來,想一想道:“我晚上會讓人來帶你去?!?p> ……
屋內(nèi)已經(jīng)沒有別人,傅司棠嘆了口氣,她決定先睡一覺,靜待晚上的到來,至于聽了她的話后陸岸海會如何做,就不是她要關(guān)心的了。
躺在床上卻是睡不著,輾轉(zhuǎn)反側(cè),只覺得渾身都在痛,受傷的手臂如針蟄般。她閉著眼,忽睡忽醒間,仿佛看見了父親,他的周圍都是死人,十幾支利箭插在他胸膛上,他半跪著,向她伸出手:“阿棠!你好糊涂!”
一開口,嘴里噴出血,濺到她臉上……
“啊,”傅司棠大叫出聲,冷汗淋漓,一下子清醒了。
她起來到外間倒了杯茶,雙眸通紅,勉強壓下內(nèi)心的狂跳。
“月姬,”一個全身黑的人站在門口,手上挑著個燈籠,燭光搖曳,他的臉卻隱在暗處。
夜幕降臨,她等的人也來了。
落落之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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