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隊組長的卡車，是一輛墨綠色的東風牌重型卡車，卡車的車廂自帶篷布，整體看起來就如李映澤以前所說的那樣——電影里常見的運兵車。
楊北辰檢查了一下車廂，篷布里面的東西早就卸下了，只有一點諸如碎布空箱之類的邊角殘料。他將車廂遮好，自覺坐進副駕駛席。
卡車的駕駛室相對較小，因此只有辛玉衡、楊北辰和柳依云三個人坐在里面，張韻和趙清空則坐在后車廂里。
發(fā)動引擎后，辛玉衡問道：“往哪邊走？”
楊北辰支著下巴仔細考慮了一會。
目前這塊區(qū)域的整體地形是南低北高，理論上北邊山區(qū)應該還有很多地方沒有被冰層掩埋。但問題在于，山區(qū)能找到多少物資呢？山區(qū)大部分都是零散的村落，指望村民屋里那點存貨肯定不現(xiàn)實；要不就到山里摘野菜野果狩獵野味，但這么冷的天哪來的野味在外面晃蕩？就算有野菜野果也差不多凍死了吧？
那么……去南邊？
南邊很多地方估計都已經在冰下，除非有特殊的打洞技巧，否則短時間內還是別指望從冰層下的店鋪內取得物資。
但是，浮橋市的南邊，是鮀城市。
鮀城市是國內首批經濟特區(qū)之一，經過幾十年的發(fā)展，早已成為嶺南省東部的中心城市。按照常理，鮀城市的內外貿易十分發(fā)達，那么港口自然會有很多船只進出。
既然五羊市的港口能找到裝載物資的幸存船只，那么鮀城市為什么沒有可能呢？
楊北辰決定把希望放到鮀城市的港口上。
“去南邊，”他對辛玉衡道，“我們去鮀城港?！?p> 放在以往，要從浮橋市去鮀城市，道路通暢的前提下開車只要一小時左右?，F(xiàn)在外面都是暴雪，一小時能到目的地那是妄想。唯一能勉強算上好消息的，大概就是不用付公路的車費外加可以不用考慮建筑擋路與車輛走直線。
“那么問題來了，我們走哪條路？”辛玉衡問道。
“哪條路有區(qū)別嗎？”楊北辰反問道，“依妹，導航路線出來了嗎？”
“出來了，”柳依云把平板電腦遞過來，“不過導航有意義嗎？現(xiàn)在哪里還有明顯的路？”
“當然，”楊北辰道，“本來現(xiàn)在就沒什么地標，視野能見度又這么低，如果沒有參照物很容易迷路。導航可以幫助我們觀察路線，如果偏離太多，可以及時修正回來?！?p> 雖說現(xiàn)在不管怎么走都能到目的地，但能少走一段路，為什么要多花時間繞彎路呢？
現(xiàn)在所有人最缺的，就是時間。
辛玉衡看了一眼導航，東風卡車緩緩起步。
密密麻麻的雪花撲面而來，車前窗被糊了一層。雨刮努力工作，但剛剛刮掉一層，另一層又鋪了上來?？ㄜ嚴镫m然有行車記錄儀，但鏡頭里也是朦朦朧朧一層雪幕。辛玉衡害怕風雪里突然蹦出一個障礙物，因此將車速放得很慢。
“照這個速度，我們不會要開一天吧？”楊北辰聽到后面?zhèn)鱽碲w清空的聲音。
“不會，不過可能要半天？”張韻也不確定。
楊北辰心算了一下，如果真要半天，那么返程如果暴風雪還沒退也是同樣的時間。這樣算來，自己只有一天的收集時間？
這還是沒有感染者騷擾、一去就能找到物資的理想狀況。
萬一中途蹦出個感染者搗亂呢？
萬一港口附近一艘幸存的船都沒有呢？
萬一……
未知的前方有太多的“萬一”，哪怕只是其中一個，都會阻撓楊北辰原有的計劃。
暴雪之中，光線昏暗。辛玉衡打開車前的遠光燈和霧燈，饒是如此，車內幾人依然看不清前方一百米之外的路況。
“后面有狀況嗎？”楊北辰轉頭，隔著一塊長方形的玻璃，問道。
“沒有。”趙清空回道。
楊北辰轉回頭，四周沒有感染者出沒本是好事，可他怎么總覺得不安呢？
先前從水庫特大橋撤退時，后方一開始也是沒有追兵，但沒過多久他們就遇到了感染生物的中途攔截。楊北辰擔心它們這次會故技重施，表面上讓獵物以為風平浪靜，實際上偷偷窩在哪里準備搞個突然襲擊。
“你偏離路線了?！绷涝铺嵝训馈?p> 盡管有導航，但漫無邊際的雪花還是會影響辛玉衡的判斷力，不知不覺向西偏了一百米。
好在偏離不多，辛玉衡及時修正回來，沒花很多時間。
大約三個小時后，他們總算是越過了浮橋市與鮀城市的分界線。
鮀城市的面積只有兩千兩百平方公里左右，位于鱷江三角洲的南端。北面與浮橋市交界的地方主要是一些山地和工業(yè)園，中心城區(qū)集中于南面鱷江入?？诟浇Ｈ绻麤]有海嘯，楊北辰可以在工業(yè)園里找到大量諸如金屬、建材、水泥之類的物資，但現(xiàn)在那些東西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埋到冰層下面了。
“感覺……真是不走運啊……”楊北辰搖搖頭。
他突然有種荒唐的猜測，是不是每次險中逃生分走了自己的運氣，才會讓他陷入現(xiàn)在這副物資緊缺的窘境。
再怎么想，這也太玄了。
楊北辰自嘲地笑了笑，搖了搖頭。
他們眼里逐漸出現(xiàn)了較為密集的高層建筑，那些高層建筑在風雪里只模模糊糊地勾勒出一道輪廓，宛如朦朧霧色中的海市蜃樓。
“那是？”柳依云忽然指著一處剪影，滿臉詫異。
他們行進方向左側大約七十米處，兩棟高度相差一米左右的高層建筑并肩矗立在風雪里。在高樓上部，一柄“長刀”穿透了兩棟樓，橫插在空中。細細分辨之后，才能看清刀的真身居然是一艘輪船！
不僅如此，隔壁不遠處有一座大型的獨棟建筑，從輪廓來看可能是什么大型寫字樓。它的屋頂上，一大一小兩艘船呈倒V形架在一起，也不知道為什么居然沒有被風雪吹倒。
“這些船……是怎么上去的？”辛玉衡問道。
“可能是海嘯的時候，被海水帶上去的吧?！睏畋背讲聹y道。
他們穿行在光怪陸離的建筑剪影間，繞了近一個小時的路后，終于到達了導航的終點。
港口設施消失無蹤，幾條殘存的破船七零八落擠在一起，周圍地上還散落著半埋在冰層里的集裝箱。
“好了，準備……”
楊北辰話還沒說完，突然閉口不言。
車燈的照明范圍里，無中生有般出現(xiàn)三三兩兩的人影！
龍裔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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