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xiàn)代言情

亡妻的十年

第2章 錢,我來出

亡妻的十年 不二野 3381 2021-10-28 13:14:00

  “求求你…求求你把木木還給我…”被林曼扶進屋里的余采坐在炕邊,蜷縮著身體,兩眼呆滯地仰望著墻面,兩只手合十貼在墻面,嘴里不停地念叨著這句話。

  袁承樂這才注意到余采手指甲縫里凝結的血塊,他想起方建剛剛在門口說的“一道門還鎖不住你”之類的話,突然明白過來,他剛剛敲了那么久的門,不是院子的人沒有聽見,而是院子里的人被鎖在屋子里,雖說這院里的屋子可能鎖得沒有那么牢不可破,但要從一間鎖著的屋子出去肯定也不是一件易事。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角,上面果然也沾上了一些血漬。

  林曼靜靜地坐在余采的身旁,一只手拉著余采的胳膊,一手懷抱著余采,任由余采碎碎念著,什么話也沒說。

  在袁承樂動完角膜移植手術后,袁友亮夫婦二人便回到瓦罐村?;氐酱遄雍螅麄兙吐犝f了余采的情況,再加上又回來這么時間,對于余采的情況也了解得七七八八、八九不離十。

  自從方木木離開后,余采就跟瘋了一樣,每天都將村子跑個遍,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她就不再找了,而是回到院子里到處喊著方木木…

  “木木,天黑了,快出來吃飯…”

  “木木,不能再玩了,你看月亮都已經(jīng)出來了…”

  “木木,我們去睡覺好不好…”

  “木木,媽媽再也不拉著你的手睡覺了…”

  “木木,出來好不好…”

  ……

  后來,因為余采不止是瘋跑,還動不動拉著別人家的姑娘,一個勁兒要把人帶回家。那姑娘的家人實在沒辦法,只得找到方建,讓方建管管。

  方建覺得丟人,直接把余采鎖在屋子里。

  被方建鎖進屋子一段時間后,余采沒有再發(fā)瘋,反而正常起來。方建觀察了幾個星期,發(fā)現(xiàn)余采確實沒有什么異常表現(xiàn),于是便將余采放出了屋。

  恢復正常的余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沒再說起過關于方木木的一個字,村里人自然也是知道余采的情況,即便說起方木木,也是背過余采,絕不會讓她聽見。

  余采這樣的正常僅僅只為了大約半年的時間,某一天清晨,有人發(fā)現(xiàn)她頂著一頭蓬亂的頭發(fā),穿著一身皺巴巴的衣服,光著一雙腳,臉色煞白煞白的,一個人在村里瘋跑,嘴里又開始念叨著要找方木木。

  等到方建得知余采不見時,早已有幾個不知是真的熱心腸還是想湊熱鬧的人站在他家門口來找他,各個都告訴自己在村里哪哪哪看到余采瘋跑,更有變本加厲的人說,他看見余采抱著別人家的雞一口咬死,在那兒喝雞血呢…

  方建一聽,想這還了得?咬死活雞為了喝雞血,這不成妖怪了嘛!心里瞬間開始打起退堂鼓,想讓余采就那樣自生自滅去,最好讓人打死給埋了,也省得他再花力氣去找人。

  奈何方建架不住那幾個在他門口說得越來越起勁兒的人,惹得鄰里都探頭探腦地出來看熱鬧,有意無意跟他提什么人性、什么道德…

  方建只得穿戴好,跟著那幾位“好心人”,一起滿村子找余采。最終,他們在瓦河邊上找到余采。

  那時正值寒冬,余采坐在瓦河邊上,河水雖說已經(jīng)結冰,但還是一點一點浸濕她落在地上的衣衫,然后將那滲進衣服的水再凍成硬硬的一塊,像一把刀子,立在余采身旁,等待她隨時使用。

  當人們來到余采身側時,發(fā)現(xiàn)余采呆呆的,雙眼無聲地望著半空,一眨不眨,若不是渾身瑟瑟發(fā)抖,人們定然會以為她已經(jīng)被凍死。

  余采被凍得青紫青紫的嘴唇微微顫動著,從她那因抖動而打架的上下牙關間,鉆出一些細碎的話語聲,聲音很輕,但湊近便能聽得清楚。

  “木木走了,我的木木走了!求求你,把木木還給我…”

  面對這樣的余采,周圍的人多少都有些惻隱之心,而方建卻沒有,他恨不得直接把余采一腳踹死,挖個坑直接扔河里叫沉了去,省得死了還占地方。

  礙于情面,方建并沒有這么做,而是將余采拖拽回家里,再次鎖起來。自打那以后,方建的逍遙日子也算是到頭了,雖說偶爾抽個空去喝上一杯,但不敢久留,得快快地回來。家里的活計也全都落在他一個人身上,他一邊罵罵咧咧地沖進屋子踹幾腳余采,一邊只能屈服于生活,邋邋遢遢地干著活,糊弄著做點飯,將日子勉強維持住。

  今日袁承樂來時,正好趕上方建酒癮犯了,出門去討酒喝,這才讓袁承樂多敲了幾回門,讓余采以為是方木木回來了,從鎖著的屋子里硬生生沖出去。

  “唉~你們也看到了,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我也確實是沒有辦法才動的手?!狈浇ù曛?,重重地嘆了口氣,看著坐在墻根依舊自言自語的余采,滿是心酸地說道。

  如果袁承樂沒有跟方木木相遇,或許他就不會了解到方建的為人,那么也許就會對現(xiàn)在的方建心生同情。然而,他腦海中那些陳年舊事還是翻涌上來,他依稀記得方木木小時候挨過方建打后的樣子。

  “那這么打也不是回事啊!又都不是小年輕,身體好恢復,畢竟都是上年紀的人,指不定給再打出個好歹來,那不是更麻煩嘛?”袁友亮見林曼和袁承樂都不說話,只得自己找話回應,總不能跟著進來,問題不解決,一幫人干瞪眼吧。

  “唉~你說的我也知道,可是老袁,你說我現(xiàn)在還能咋辦呢?辛辛苦苦養(yǎng)了一個閨女,一聲不響地跑了,還跑得無影無蹤,一點音訊都尋不到。現(xiàn)在又攤上這么個發(fā)瘋的婆娘,一心要找那個白眼狼閨女。那又不是丟了個泥人。我和一把稀泥,隨便能給捏個出來?!狈浇òβ晣@氣的,似是要把自己滿肚子的委屈訴盡。

  “咋能消失得無影無蹤呢?”林曼帶著火氣問道,“那么大一個人,一處一處地問,總是能找到的?!?p>  方建原本還有苦要訴,一聽林曼話里話外都是怪他不用心找的意思,他便沒再往下說,誰叫他是真的沒找,再說下去,他怕是只剩下難堪。他嘆了口氣,低下頭,一副不愿再多說的樣子。

  “也不是這么個說法,村里的人都知道他們家這個情況,但凡是有消息的,肯定也不會藏著掖著。”袁友亮試著將這場談話的水端平,不至于讓場面變成僵局。

  袁友亮的話倒是點醒了袁承樂,他只知一味地向家里人打聽方木木的消息,從來就沒有想過跟醫(yī)院里的人打聽,如果方木木真的出現(xiàn)過的話,不可能所有人的答案都是一樣,肯定會有見過的人。

  “可不是這么個說法嘛?!狈浇ㄒ宦犜蚜翈椭约赫f話,哪里還有剛剛那副垂頭喪氣的模樣,抬起頭,理直氣壯地繼續(xù)訴說自己的辛苦,“村里沒有一個人知道,那村外也沒見個消息傳過來,我這還有這么累贅,再遠的消息就沒辦法去探,只能聽聽從外頭回來的人帶過來的話?!?p>  “那先把阿姨送醫(yī)院吧。”袁承樂站在那兒聽了半天,也沒從方建嘴里聽出一句有用的話,更沒有聽出一點兒方建自己的過錯。所以,他不愿再聽下去,直奔主題,雖然方木木暫時還沒有找到,但疼她的母親不能再這樣瘋下去,總歸要找個法子將人給治好,即便那樣需要直面殘酷的現(xiàn)實,可活著不就是在痛苦中掙扎著往起站嘛。

  “樂樂,說得在理?!绷致呌檬终碇嗖蓙y糟糟的頭發(fā),邊說道。

  “可是…”方建好不容易挺直的后背又駝了下來,面露難色,他那雙眼珠子不自在地到處瞟著,后面的話愣是沒說出口,像是等著人問一般。

  “可是什么?”袁友亮趕在袁承樂張口之前,看著方建,開口問道,“但凡是有什么難事,你說出來,我袁友亮就算再沒有本事,跑個腿,干個力氣活的忙還是能幫得上的?!?p>  于袁友亮來說,說出這番話,一來是因為他與方建同住在瓦罐村,又離得這么近,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嘛,幫襯幫襯,自然是應該的;二來,他不想再讓這些事情影響到袁承樂的身體健康。

  “對于我來說可能是件難事,但對于你們來說,就是小事一件?!狈浇ㄓ行╇y為情地說著,只是他眸子里的諂媚太過明顯,“這坐車看病都得要錢,我除了這幾間屋子,根本就拿不出一分錢來?!?p>  “錢,我來出,人,我拉去醫(yī)院?!狈浇ㄔ捯魟倓偮湎?,袁承樂就立馬開口說道。

  袁友亮輕輕嘆了口氣,嘆袁承樂還是太過年輕,那方建是出了名的潑皮,到時候再因為袁承樂這句話,訛上袁承樂可咋辦呢?

  “不過,我有個條件?!绷致匀灰彩橇私夥浇槿说?,為了不讓袁承樂吃虧,她想到一個兩全的辦法,“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陪護看病什么的,我就幫忙陪著,費用什么的,我也就先墊上,到時候樂樂直接把錢給我即可?!?p>  袁友亮在心中默默為林曼點了個贊,這樣既能防止方建訛人,也沒有駁了袁承樂的面子。至于錢的問題,他們老兩口和袁承樂誰付都是一樣。

  方建眸子里原本閃爍的光暗淡下來,人家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自己若是再多說什么,那就顯得別有用心,他隨即點頭表示同意。

  一致協(xié)商的幾個人連哄帶騙地將余采帶到縣人民醫(yī)院,進行檢查治療。

  袁承樂看著余采住進醫(yī)院后,在袁友亮夫婦的百般拒絕中,硬是留下一張銀行存款單,上面有五萬塊錢,他叮囑袁友亮夫婦,如果他們不想留著錢,就等余采康復之后,偷偷給余采,讓余采能過個安生的晚年。

  袁友亮夫婦實在拗不過,只得收下存款單,并表示存單會給余采,畢竟余采也是個可憐人。

  余采住院治療的第二天,袁承樂便趕回市里,他還有些事要著急回去確認。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