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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妻的十年

第18章 懷家村

亡妻的十年 不二野 1514 2019-09-11 23:30:00

  “木木,你這是在做什么?”余采快步回到側(cè)屋,就看見平時呆坐著的方木木,此刻懷里正抱著一個袋子,往袋子里裝自己的衣服。

  “回家?!狈侥灸绢^也不抬一下地回應余采。

  “回什么家!這里就是你的家!”余采連忙上前,奪過方木木懷里的袋子和手中的衣服,“祁琴那女人什么樣,你從小到大又不是沒見識過,跟那么個人置氣不至于?!?p>  “媽,我已經(jīng)嫁出去了?!狈侥灸疽话炎プ”挥嗖蓨Z過去的袋子和衣服,“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得回去?!?p>  “你現(xiàn)在這樣子,回去能干什么?”余采一手扯著袋子和衣服,一手拉著方木木的胳膊,將她往炕上拉,“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地躺到炕上,然后養(yǎng)好身體?!?p>  這些日子在余采的照料下,方木木的身體雖然好轉(zhuǎn),但她依舊消瘦得讓人心疼,再加上她只有一個手能用,她現(xiàn)在的力量根本就沒有辦法和余采抗衡,只能任由余采把她拉到炕上。

  “媽,我已經(jīng)好了,我是懷家的兒媳婦,該我回去?!狈侥灸咀诳簧?,放開手中抓著的袋子和衣服,然后死死的抓住余采的胳膊。

  半彎著腰的余采停下要給方木木脫鞋的動作,緩緩地抬起頭看著身側(cè)的方木木,她的嘴唇張開又合上,來來回回幾次,最后她深呼吸一口氣,低下頭。

  “你好沒好,你說了不算,我是你媽,我說了才算?!?p>  余采快速脫掉方木木腳上的鞋,把方木木的腳抬上炕之后,她也脫了鞋,跟著上炕,把方木木拘在被子里,像哄一個半大的孩子睡覺一樣哄著方木木。

  從下午開始到第二天早上,除了出去上了兩趟廁所外,剩下的時間,余采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方木木,一直在她的身邊陪著她,這種陪伴更像是看著。

  方木木表面上非常平靜地接受著母親的陪伴,并沒有表露出任何異樣,可她內(nèi)心的算盤早已打響,只等著母親卸下防備的那一日。

  原本余采以為方木木肯定還會再提回婆家的事,她做好了長此以往這般看著方木木的準備,可第二天方木木的狀態(tài)卻讓她感覺自己白做了準備。方木木沒哭沒鬧,也沒再堅持要回婆家,整個人的狀態(tài)和前些日子修養(yǎng)時的狀態(tài)一樣,哄著吃飯時吃飯,哄著走走時走走,哄著睡覺時睡覺。

  雖說如此,但余采還是將信將疑的觀察了兩日,見方木木的狀態(tài)一直很穩(wěn)定,這才敢放下心來,對方木木的照看不再那般緊盯死守。

  不知不覺方木木在娘家修養(yǎng)了大半個月,門外的流言傳得愈發(fā)得兇,但余采把方木木保護得很好,那些不相干的人更是連大門口都沒讓多停留。

  這一天,余采準備出門去辦事。出門前,她先進側(cè)屋看方木木,見方木木睡著,沒說什么,輕輕關(guān)上門,徑自離開家。

  躺在炕上閉著眼睛的方木木聽著母親的腳步聲從門口慢慢的遠去變小,直到母親的腳步聲聽不見,大門打開又關(guān)上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她睜開雙眼,慢慢從炕上坐起來。

  方木木并沒有著急下炕,而是坐在炕上聽了一會兒院子里的動靜,見沒什么聲響,她這才快速下炕穿鞋,找衣服。衣服找一半,她停下手想了一會兒后,衣服不找了,而是從柜子里找到母親的一條圍巾圍在頭上,從一件紅色外衣的兜里取出自己從母親那里偷偷拿來存下的錢,便出門了。

  秋天圍圍巾本應該是件正常事,可不知道為什么,方木木卻總能感覺到周圍人異樣的眼光,每到這時,她都會攏一攏圍巾,生怕自己的臉被人看見。

  “師傅,給我張票?!?p>  售票員抬眼仔細的瞅了瞅方木木之后,眉毛一挑,不屑的問,“去哪兒?”

  “懷家村。”

  “一塊五?!?p>  方木木從兜里摸了兩張錢出來,正好是兩張一塊的,她把錢遞給售票員。

  售票員咂巴著嘴,往大拇指上吐了一口吐沫,把那兩塊錢數(shù)了三四遍,才收起來,從自己的腰包里抽出一張五毛的,接著撕了一張車票,一并遞給方木木。

  方木木接過找零的五毛錢和車票握在手里后,直接上車,找了靠后的座位坐下,等待發(fā)車。

  方木木有些后悔自己選了這么靠后的座位,她的后背正被那個要發(fā)秋老虎威的太陽曬得難受。她想要換別的座位,抬眼望去,剛還空蕩的車里此刻基本上坐滿了人,無奈之下她只得忍耐。

  所幸的是之后等待的時間并不長,沒一會兒車子便啟動了,從窗戶里吹進來的風正好緩解了方木木的難受。

  方木木抓著圍在腦袋上的圍巾,避免風將它吹下來。她的目光望向車窗外,她對這條路并不熟悉,結(jié)婚路過一次,回門路過兩次,被父母帶回時路過一次,可這四次她沒有一次注意過這條路上的景象。

  車子行駛的道路兩旁都能看到被收割過的莊稼,再往遠處望,竟然有一種荒涼的感覺?;蛟S正是這荒涼,讓方木木欣賞了一路。

  “懷家村到了!”售票員喊著不知重復了多少遍的話,“有到懷家村的,前面下車了!有到懷家村的,前面下車了!”

  方木木回過神,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車門口等待到站。

  開車師傅的一腳剎車,算是宣告到站。方木木抱緊車門口的鐵桿,跟隨車里所有人做慣性運動,在慣性結(jié)束后,她第一個下車。

  明明才離開二十幾天,可眼前的懷家村卻讓方木木感覺有些陌生,她站在路邊看了一陣遠處,然后跟著記憶里的路線往婆家走。

  方木木始終抬頭看一眼方向,然后低頭走一段路,一手抓著圍巾,確保圍巾將自己捂得足夠嚴實。

  在感覺到后背黏糊的汗水從身體里冒出來時,方木木終于走到婆家。她將圍巾搭在脖子上,拍了拍衣服,捋了捋頭發(fā)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敲了兩下大門。

  院子里聽不到任何的回應聲或腳步聲,方木木想也許是自己敲得太輕,里面的人沒聽到。于是,她再次用力地敲著門。

  “誰?。俊毕脑茝奈堇锍鰜?,邊往門口走,邊沖著大門口問。

  方木木想要回答,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畢竟開門的是對自己不待見的婆婆,若是自己回答不好,婆婆有可能連門都不開。

  “誰???”夏云走到門口,一邊開門,一邊又問了一遍。

  “我?!狈侥灸究吹狡牌糯蜷_門后,小聲地回答道。

  夏云一看是方木木,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你來干什么?”

  “我是老懷家的兒媳婦,我回來了?!狈侥灸厩由目粗牌?,腳下的小碎步慢慢地往門口挪。

  “我們老懷家連兒子都被你咒沒了,還要你這兒媳婦干什么?咒死我們?nèi)覇??”夏云瞪著眼珠子,兇悍地指著方木木的鼻子說。

  “媽,以后我會替有才孝順你們的?!闭f話間,方木木一只腳慢慢地跨進門檻。

  “你別靠近我!”夏云見方木木到自己跟前,就往后退了一步,嫌棄地沖著方木木揮了揮手,“我們老懷家不需要你來孝順!你趕緊滾回去!”

  “媽,我好了,你看我好了!”方木木用手指著自己渾身上下,“我會替有才好好孝順你和我爸的?!?p>  “別叫我媽!我可承受不起!”夏云作了一個打住地手勢,“再說,我們老懷家早休了你,你現(xiàn)在也不是我們老懷家的兒媳婦,你更不用想著要替我那死去的兒子孝順我們!我們不需要!更消受不起!”

  “休了?”方木木皺著眉頭,一臉茫然,“為什么我不知道?”

  “那天晚上你父母來的時候,我們兩家商量好的?!毕脑谱プ¢T,準備關(guān)門,“所以,你趕緊回你家,別在這里咒我們家了!”

  “不!我不同意!”方木木手推著門,兩只腳都站進門檻里,“我是有才的媳婦兒!只有他能休我!你們憑什么替他作決定?”

  “我兒子都死了!”夏云本想草草打發(fā)方木木,誰成想方木木竟然搬出她兒子來,她的喪子之痛一下子又涌上來,“你還想怎么樣?要把我兒子的墳掘了,把他的尸骨擺在你面前,說休了你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毕脑仆蝗惶岣叻重惖倪@一聲質(zhì)問,讓方木木瞬間低下頭,只能小聲地解釋。

  “鬧什么鬧?”懷費明從外面回來,剛到家門口就看見方木木和夏云,夏云那一嗓子他聽到了,有些不滿的看了一眼夏云。

  “爸,我會替有才孝順你們的?!狈侥灸韭牭焦穆曇?,像是聽到希望,轉(zhuǎn)身跪在公公面前。

  “你這是做什么?”懷費明被方木木這一舉動嚇得往后退了兩步,待他反應過來,趕緊上去,彎著腰,壓低聲音對方木木說,“這大門外頭,人人都看著呢,你趕緊起來。”

  “爸,除了孝順你們,我再也沒有什么能替有才做的,你一定要同意?!狈侥灸静]有起身。

  “我們不需要!”夏云在方木木的背后喊了一聲。

  懷費明皺著眉頭,抬頭看了一眼夏云,夏云氣得腳一跺,沒再說什么,回屋子里去了。

  “讓你回娘家去,也是為你好,畢竟你還年輕,在我們家耗一輩子不值當。我能做得就這些,你要是愿意跪就繼續(xù)跪著,我不攔你。等你跪累了,就回去吧?!睉奄M明說完,沒再看方木木一眼,也沒有回家,而是轉(zhuǎn)身離開了。

  “我不要你們?yōu)榱宋液?..”方木木跪坐在地上,嘴里小聲呢喃著。

  夕陽西下,懷費明帶著余采和方建來了,余采跑到方木木面前,拍打著方木木,“你這孩子怎么就不聽話呢?”

  方建點頭哈腰地跟懷費明說著抱歉和謝意,隨后蹲下,抱起方木木,離開了懷費明家門口。

  方木木能聽到父親后槽牙氣得打磨的聲音,能聽到母親在一旁邊小跑邊哽咽的聲音,可她整個人卻沒有絲毫的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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