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時,溫若瑜不自覺地看了一眼安筱蕤的方向。
方才安筱蕤的那一番話著實驚到了他,不過冷靜下來細想,突然發(fā)覺自己也一直忽視了很重要的這件事——彥君早已到了該婚配的年紀。
溫若瑜刻意忽略了自己還比溫彥君長了幾歲,更是男大當婚的年歲。他對于自己這個堂弟,不由更心疼了一些。彥君向來是各家淑女千金擇婿的首選,到如今還孑然一身,照他這個看似冷淡實則容易心軟的心性,顯然并不是因為挑人的眼光眼高于頂。為了那個根本不值得的老頭,這個傻孩子全心全意耗在畫坊里,若是沒人為他張羅終身大事,怕是他就這么蹉跎到而立也不自知。細想之下,普通人家的女子再怎么花容月貌、賢良淑德,嫁給彥君之后左右不過是會相夫教子,不能替他分憂半分,不讓他為了妻兒心焦已是萬幸。若然這個安筱蕤……是真心實意相幫彥君,彥君又著實喜歡她,倒也不必對她過于苛刻。
不過,似乎今天自己是把她狠狠地得罪了。
那個朱清暉,著實多事!不過,他又緣何這么關心安筱蕤心儀誰呢,或者說更像是,他關心的是彥君是否真的會把安筱蕤娶進家門?若是那老頭巴巴地追著問,還算情有可原。偏在此時,所有對溫家過于關心的人,都值得懷疑和查探一番。溫若瑜知道畫坊這些分號掌柜都已經在溫家多年,并不像是潛入其中從而伺機使壞的樣子。不過也說不準就是有人能蟄伏數年,再不行就是被重金收買。所以,或許是應該也查查這個朱清暉了,不,所有的分號掌柜,都值得好好查。他早就疑心,庫房著火、溫家宣紙的庫存告急,這些事情若真是人為的,僅僅是外人的力量絕對無法做到這般恰到好處,定然有內鬼。
只是在一切都還沒有證據之前,溫若瑜不愿意讓彥君過早地就開始嘗試對人性的失望。這幾年來這孩子在商場上看似殺伐果斷,其實連那老頭的三分都還沒學到。在他心中,彥君還是那個善良的孩子,或許見識了人世間的一些暗處,可依然眼里有光。他想保護這樣的彥君。
不過此事和涇縣多有牽扯,溫若瑜覺得只是在潤城查探到的線索一定有缺失,他必須找時間去一趟涇縣才是。只不過眼下……他得先摸清楚這些整天圍繞在彥君身邊的人,真心待他的是哪些,懷有異心的家伙又是哪幾個。
最近這些天,似乎原本暗暗彌漫開來的那種壓抑緊張的氛圍慢慢散去了些,畫坊里的人不再成天如臨大敵一般。都是些年輕的孩子,壓力稍減便又能笑能鬧了。加上潤城這場炒得萬人空巷的選美終于要塵埃落定花落誰家,讓人幾乎快要忘記之前發(fā)生過的那些插曲。
可對于溫若瑜來說,這熱鬧里藏著的平靜,并不令人欣慰。如果說之前是一陣狂風暴雨驟然落下,淋得溫家畫坊毫無防備的狼狽,那么現在完全不像雨過天晴,卻更似一塊巨大的積雨云正積蓄著下一輪愈加猛烈的風暴。
眼下一切幾乎沒有明朗的頭緒,連讓瑯琊閣查探都無從下手。
突然間,溫若瑜有些想念那個遠在瑯琊山的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