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若瑜哪里知道有位小朋友竟在為他的終身大事瞎操心,事實上,他在百忙之中關心的是溫彥君和安筱蕤之間那種他始終覺得困惑不解的關系。
彥君對這位安兒的信任,讓他心中總有些無法放下的警覺。尤其是那溫老頭也對安筱蕤的畫別樣上心,更令人覺得安筱蕤與溫家之間該是有些旁人不知的牽扯。加上手頭關于流云穗的半幅畫,溫若瑜看安筱蕤,愈加覺得神秘莫測。眼下她對溫家確是盡心盡力,也坦言就是為了借《寒江笛聲梅映雪》,可誰又知背后有沒有隱瞞的別情?
溫家的死活他不管,可彥君是他現(xiàn)在唯一心疼的、姓溫的人。他不會讓人騙他,害他。
不過眼下顯然有人是在針對溫家下一局極為復雜宏大的棋,而對方所想要的,看起來并不會和安筱蕤的訴求一致,所以暫時可以把她視為盟友?
安筱蕤半分武功也無,父親也不過是個文職,唯有母親王氏生死存疑。溫若瑜曾想過向瑯琊閣詢個答案,終究覺得還不至于為此而付出價錢,便也一直未曾貪圖捷徑。包括那半幅畫之謎,他也寧可自己一點一點探得真相。
如今消息千頭萬緒,似是錯綜復雜,卻讓溫若瑜隱約有種正在接近核心的感覺。這么多年他一直想查明母親沒有來得及和他說的話背后的秘密,卻一絲著手的觸覺都無,短短幾個月,先是無意中被無忌看見畫像認出流云穗,然后因為幫彥君查案子順理成章結識安筱蕤。是不是過往他太在意秘密,一個人藏著所有的心事和線索,才走入了困局?
那么,如若直接試探一下,或許也不會更糟吧,哪怕是“打草驚蛇”,總能從對方的表現(xiàn)中看出些許端倪來。他相信,越是刻意想要隱藏什么,就越有機會讓人抓住尾巴。想到此處,他即刻拿了那半幅畫,沖到了安筱蕤的門前。
正在靜靜讀著書的安筱蕤沒料想此時竟有人敲門,已過了晚餐時間了,還會有誰呢?
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只纖長有力的手,握著一卷已然陳舊的紙,然后她才看見溫若瑜帶著淡得幾乎看不見笑意的臉。突然間一種熟悉的感覺從頭蓋了下來,她胸口一疼,快要窒息??吹竭@雙手,她總是會頭暈目眩,此刻若是一把劍刺來,她已是半條活路都沒有了。
溫若瑜沒想到安筱蕤見到他竟是這般表情。
她驚詫、她錯愕、她木然、她似是快要昏過去般搖搖晃晃,卻不帶半分懼怕。然后兩片紅云漸漸在她雙頰暈開,她的眸子浮起一層薄霧。
這時溫若瑜才發(fā)現(xiàn),氣氛略略有些怪異。走廊上靜謐無比,他的聲音似是有了些回響:“打擾了,安姑娘,我是想請你認一幅畫?!?p> 溫若瑜的聲音讓安筱蕤從遠遠的暈眩里落回當下,她點點頭,卻發(fā)現(xiàn)更尷尬了。是請他進來呢,還是就各自杵在門口?那一秒的時間里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矯情,以往阿牛、溫彥君什么時候要進房里,她都不曾想過什么男女大防,管誰的閑言閑語呢!可此時……
遲疑了片刻,她止住了自己飄忽的思緒,大大方方地請溫若瑜:“請進來坐?!鄙踔另樖职逊块T一關,那個聲響同時也鎖住了混亂的心跳,似是慢慢穩(wěn)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