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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楚風(fēng)雷

第十八章 月湖夜宴

荊楚風(fēng)雷 江淮漁翁 3103 2019-05-20 17:30:47

  傍晚,下了一個下午的絲絲綿綿的小雨,終于停住了,西邊遙遠(yuǎn)的天際,竟然出現(xiàn)了一道道橙色的晚霞,瞬間,霞光便刺透了一直陰沉著的天空,給周圍一塊塊黑色的云彩,鑲了一層橙色的花邊,霞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閃著粼粼的金黃色的光芒,美輪美奐。

  一溪綠水皆春雨,半岸清山半夕陽。

  李為留下李軻在碼頭的傳舍內(nèi)看管貨物,帶著李鶴,占越,方圓則帶著兒子方平和一個年輕的堂主,一行人,直奔月湖幫總舵而去。

  方圓和李為乘著李為的黑色馬車,其他四人,則騎馬環(huán)繞左右。

  不同于天地舵將總舵設(shè)在碼頭上,月湖幫的總舵則是在瓦埠鎮(zhèn)最繁華的鬧市口。

  看建筑的成色,應(yīng)該是近年所建,因為,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簇新的,簇新的原木結(jié)構(gòu)的樓房,顯得敦敦實實,建在高高的夯土臺上,像一個巨人,傲視著瓦埠古鎮(zhèn)和瓦埠湖區(qū)。

  樓房迎街一面,四根合抱粗的立柱,支撐著一個飛出檐口的巨大門樓,立柱全都漆成朱紅色,門樓以綠漆打底,各式彩漆紋飾,乍一看雕梁畫棟,顯得非常漂亮,但仔細(xì)琢磨,卻處處透著色彩上的錯位和構(gòu)思的隨意性,暴露出品味的不足。

  一行人在門樓外下了馬,漫步走進(jìn)門樓。進(jìn)了門樓,是一個不大的院子,再往里走,一個體型精瘦的中年人迎了出來,和方圓一陣寒暄,通過兩人之間的對話,李鶴知道,此人是月湖幫的一個堂主。

  進(jìn)了樓房,迎面是一個大廳,大廳內(nèi),正對著大門,橫放著一張碩大的矮榻,矮榻兩廂,各擺著一圈簇新的藤木圈椅。

  矮榻上手位,斜坐著一個壯壯實實的車軸漢子,身著湖綠色深服,寬袍大袖,袍子撩起老高,露著一截多毛的短短粗的小腿,一副慵懶的神情。見眾人進(jìn)來,并未起身,大喇喇的喊著:“方舵主,別來無恙乎?”

  方圓立在大廳中央,一抱拳,朗聲說道:“托魯舵主福,日子還能過得去。”

  這人便是魯英了。

  魯英一陣哈哈大笑,李鶴發(fā)現(xiàn),這人的嗓子一定受過傷,不然,怎么這一笑,就像是金屬之間相互摩擦所發(fā)出的尖利聲響,讓人聽著極其不舒服。

  “方舵主請這邊坐?!濒斢⒁恢缸约旱膶γ?,接著手一揮,對著眾人大聲說道:“大家都坐?!?p>  李為在離著方圓最近的一張圈椅上坐下,方平和那個年輕的堂主接著依次坐下,李鶴和占越則立在李為的身后。

  對面的圈椅上,也依次坐了五六個人。

  魯英見大家都已經(jīng)坐好,兩只毛茸茸的大手一拍,大喊一聲:“布菜!上酒!”

  兩組人馬,魚貫而入。

  一組,抬著矮幾,在主人和客人面前依次放下,另一組,捧著陶缽,分別擺在矮幾上。

  李鶴不用看都知道,這個時代請客吃飯,都是一個樣式,也就是那幾個菜式,每人面前擺幾個陶缽,里面無非是燉雞燉肉之類,在這湖邊,無非也就是多一個燉魚塊,其他的,就再也變不出什么花樣來了。

  又有人進(jìn)來,給每個人面前的陶碗里倒上酒,所謂的宴會,便這么開始了。

  按照規(guī)矩,在座的每個人先共同干三碗,接著,魯英和方圓又對著干了三碗,之后,才把目光第一次投向了李為,“嘎嘎嘎”地干笑著,說道:“你就是圭園李大園主?”

  李為淡淡一笑,說:“不才正是在下?!?p>  “聽說你的生意做得很大?”魯英又問道。

  “不敢說大,終年奔波勞碌,有口飯吃而已。”李為的臉上仍然是淡淡的微笑。

  “咱倆干一碗?!濒斢⒁慌e手中的大腕。

  “我敬舵主。”李為也端起面前的大腕,一飲而盡。

  “好!干脆!我就喜歡你這樣的爽快人。”

  說完,魯英一指左手幾位堂主:“你們幾個,好好地跟李大園主喝幾碗,李大園主可是位大財神,稍微松松手指,就夠我們月湖幫吃幾年的,明白嗎?”

  “明白!”幾人異口同聲地喊道。

  立刻,便有一位藍(lán)袍年輕人站了起來,沖著李為舉起碗,高聲說道:“李大園主,不才江魚敬你一碗?!?p>  李為連忙擺手,喊道:“不可!不可!”

  江魚根本不管李為的“不可”,一仰脖,喝了個精光,舉著空碗,看著李為。

  李為面露難色,他知道,今天晚上這頓酒,照這樣喝下去,自己絕對落不到好去,這是魯英給自己下馬威呢,李為在心里暗暗下定決心,除了魯英的酒,其他人一概不理。

  李為沖著江魚拱了拱手,說道:“在下不勝酒力,中午本就喝多了,晚上實在是不成了,請江堂主寬恕?!?p>  江魚不樂意了,搖搖晃晃來到李為的案前,左說右勸,非得讓李為干掉這碗酒。

  李為態(tài)度很堅決,一個勁請江魚寬恕,就是不喝,眼見著江魚絮絮叨叨,李為不勝其煩,臉色沉了下來,不再理他。

  見李為臉色不好看,江魚也不樂意了,大嘴一咧,嗤笑道:“你這個駝子,沒想到還挺倔?!?p>  話剛說完,就見眼前一花,李鶴來到面前,右手旋風(fēng)般地甩出一個大耳光,打得江魚就地旋轉(zhuǎn)幾圈,等他立住身形,眾人才看到,江魚的半邊臉已經(jīng)腫了,滿嘴鮮血。

  對面原本坐著的幾個人,見江魚吃了虧,瞬間便站了起來,嗷嗷叫著,就要沖過來。

  卻見李鶴,依舊負(fù)手站在李為的身后,冷冷地看著對面唔哩哇啦喊叫的幾個人。

  “都給我住手!”

  一直沒吭聲的魯英一聲大吼,尖利的金屬音,震得廳內(nèi)嘎嘎回響。

  這一嗓子,原本狼一樣嚎叫的幾個人立刻安靜了下來,但臉上仍然帶著憤憤之色,盯著李鶴,怒目而視。

  魯英斜眼看著李鶴,看著看著,竟然笑了起來,輕聲細(xì)語地問道:“你為什么打他?”

  “他嘴賤!”李鶴站得筆直,看著魯英答道。

  “他嘴賤,就該你打嗎?”魯英又問道。

  “如此沒有教養(yǎng),人人得而教之?!崩铤Q一字一頓地回答著。

  “小子,你好狂!”

  江魚再也忍不住了,剛才猛的一下沒注意,被李鶴打暈了,現(xiàn)在腦袋反應(yīng)過來,“呸”的一聲,朝地下吐了一口血沫子,伸出五爪就來抓李鶴。

  “站?。 崩铤Q一指江魚,厲聲喝道。

  江魚不知道是被李鶴一巴掌徹底打掉了自信,還是壓根沒見過如此狂妄的小娃娃,表現(xiàn)得還真聽話,定住身形,有點發(fā)呆,看著李鶴。

  “我告訴你,剛才我看在魯舵主的面子上,已經(jīng)對你留情了,你如果不識好歹,再小子小子地亂叫喚,信不信小爺讓你永遠(yuǎn)叫不出聲?!?p>  李鶴肆意地?fù)]灑著狂妄,他知道,對付這些并沒有見過多少世面,只知道仗勢欺人的水匪,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比他們更狂,要在氣勢上壓制住他們,讓他們摸不著頭腦,他們才能有所忌憚,不敢輕舉妄動。

  而且,這個魯英,絕對不會是個莽夫,今天他所作的一切,無非只有一個目的,搶天地舵的生意,魯英可不想打打殺殺,他只要掙錢,當(dāng)然,為了掙錢,有時候也需要打打殺殺。

  李鶴的狂妄,徹底激怒了江魚,他像個瘋子似的,目眥盡裂,哇哇叫著,奔著李鶴的面門就是一拳。

  這些終日在水上討生活的幫會,和陸地上的幫會,還是有本質(zhì)的不同,興許他們的水上功夫個個了得,但在拳腳上,就稀松平常了。

  李鶴輕輕地一撥江魚那“呼呼”帶風(fēng)的拳頭,一個閃身,便到了江魚的側(cè)面,借力打力,右腳抬起橫掃,江魚“撲通”一聲,就撲跪在了當(dāng)場。

  整個動作,連貫,輕盈,飄逸。

  江魚呆了,魯英怒了,他大吼一聲:“滾下去,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p>  江魚恨恨地走了,魯英連著喘了幾口粗氣,平復(fù)了一下情緒,扭頭問道:“敢問這位少年英雄是?”

  “舍弟。”李為輕輕說道。

  魯英搖了搖頭,說道:“難怪李園主能把生意做那么大,看來李氏一門,個個都是人才啊?!?p>  “不敢當(dāng)魯舵主謬贊?!崩顬橐磺飞恚瑧B(tài)度謙恭。

  “好了,咱們?nèi)庖渤粤耍铱催@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該談?wù)務(wù)铝??!濒斢⒋笫忠粨],說道:“我知道園主這次帶了一個龐大的車隊來到我瓦埠,這么多年下來,園主生意無數(shù),可眼風(fēng)都不掃我一眼,我月湖幫連你圭園的洗腳水都沒喝過一口,園主,你這樣說不過去吧?”

  魯英用他那渾濁的雙眼,死死地盯著李為,一字一頓地說道:“這趟生意,由我替方舵主代勞,如何?”

  “不行!”李為的聲音很輕,但態(tài)度斬釘截鐵。

  “分我一半如何?”魯英仍然不死心。

  “不行!”李為惜字如金。

  魯英直呆呆地看著臉色沉靜的李為好一會,隨即一陣仰天大笑。

  “哈哈!好氣魄!不愧是走南闖北,行走各國的大生意人,園主好氣魄??!難道,園主你就不怕走不出這瓦埠湖嗎?”

  “你盡可以試試!”李為的回答,仍舊波瀾不驚。

  “送客!”

  魯英一聲大吼,這下,他終于被激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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