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原上行駛了兩天,一行人終于抵達了目的地。
昨天夜里,他們還遇到了一群原生土狼。和荒原戈壁上的尖牙鬣蜥相同,它們的體型遠大于普通的野狼。那只頭狼看起來都有半輛剽馬汽車那么大,幸虧他們明智地選擇連夜開車,否則勢必要與這群土狼展開一場交鋒。雖然車上有著兩名修行者和身懷絕藝的武者,但Erin孫等人會不遺余力地拖他們后腿,使人與狼的交鋒變得兇險萬分。
托托米亞所處的裂谷入口十分陡峭,坐在車里的視角,像極了過山車,仿佛稍一松開剎車,汽車就會頭朝下墜進深谷。但這些,對于老司機而言都是小菜一碟?;鸺D崴﹂_駕車徐徐下滑的剽馬,快速地開進谷底,揚起一路塵土。青皮見狀,心里來氣,不甘落后地松了一半手剎,使剽馬的滑行速度加快了五邁。
粗通地理學的人都能看出,托托米亞裂谷的怪異。本身平坦的草原上忽然裂開一道口子,既不是因為地陷,又不是因為流水侵蝕,就是一件十分奇怪又難以解釋的事情。更不用說,這道裂谷極可能不是自然造成的。
尋常因地殼運動形成的裂谷,兩側(cè)崖壁大多垂直或接近垂直于地面,像是被硬生生掰開玉米餅。而托托米亞裂谷,像是被神祇用寶劍豁開的一道口子。右側(cè)是平滑的陡坡,覆蓋著青草,約莫有七十度。左側(cè)是聳立向天的巖石,幾乎垂直于地面,巖石壁上段還筆直朝著天空,下段接近地面的地方忽然凹進去一大塊,形成一道狹長的外高里低的洞窟。
結(jié)合托托米亞裂谷恰巧生成于紀元元年這一重要信息,那就不難聯(lián)想,托托米亞其實是奧德賽降臨時的遺跡。
左側(cè)的狹長洞窟是托托米亞人的主要生活區(qū)域,但千萬不要認為他們就是刀耕火種、茹毛飲血的穴居人。事實上,他們的現(xiàn)代化程度讓人大跌眼鏡。
對于突然到訪的不速之客,托托米亞人表現(xiàn)出了淡定和怪異的冷漠。
身穿牛皮夾克,腰系羊毛流蘇方巾的托托米亞人手持引導牌,指揮車輛停在洞窟邊緣的泊車位。那里停放著不少越野車、皮卡車,車上懸掛著特殊的綠色牌照,證明這是原住民的自有車輛。毗鄰泊車位的地方,加油站和自助洗車機,一應(yīng)俱全。
負責指揮泊車的托托米亞人將停車卡片交給他們,上面注明了停車費用是每日一百元,不計時長。這個價位,比旺季的旅游景區(qū)都要貴。
奧德賽遺跡洞窟,賜予了托托米亞人十余萬平方米的居住面積,使得不足千人的托托米亞人過上了冬暖夏涼、風雨不懼的舒適生活。唯一可能會讓他們頭疼的,可能就是雨季灌入裂谷中的洪水。但很顯然,他們已經(jīng)解決了這個隱患。從他們在谷中挖掘的雨水收集池和凈水系統(tǒng)就可以看出,自然已被他們征服并利用。
從加油站往前走,是一家只有八個房間的汽車旅館,霓虹燈的招牌上寫著“全天熱水供應(yīng)”。這里的房屋大多是單層的,由金屬和新型建材搭建,造型很像貧民窟的簡易房,但居住的舒適程度和面積不是簡易房可比的。
再往深處走,就是光彩奪目的世界。由于洞窟采光效果不佳,所以,托托米亞人對光的追求達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幾乎每戶人家都在房屋的邊緣裝點上霓虹燈、LED燈或者白熾燈,包括洞窟的頂部也被安裝了整排的日光燈和舞臺激光燈。也許,在某個熱情的夜晚,洞穴居民就會在閃爍的五彩光束下盡情狂歡。不過,此刻,洞窟里只亮著日光燈,使本應(yīng)昏暗的洞窟亮如白晝。
如此之多的電燈,勢必要耗費許多的電力資源。但奇怪的是,山谷里根本看不到任何發(fā)電設(shè)備,既沒有火電廠的大煙囪,又沒有太陽能板。地底藏著個小型核電站?恐怕不現(xiàn)實。
一行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和洞窟居民的冷漠表情相得益彰。他們一路上只有寥寥幾句不痛不癢的閑談,大抵是在奇怪托托米亞的迥異。居民更沒有人搭理他們,理應(yīng)充滿好奇心的孩童也都是像看空氣一樣對他們視若無睹,兀自三五成群地跑鬧玩耍。
終于,有人制止了他們的游蕩。
一名青年冷冰冰地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問:“你們的信物呢?”
沒等Erin孫迷茫地看向龔行慎,他就掏出一面青銅打造的令牌,上面刻著一個“葛”字。
青年冷笑道:“拿葛家的令牌找葛家人的麻煩,也不知道該說是葛家人有病,還是該夸你有本事。”
他將令牌交回龔行慎,又接著說:“你們是現(xiàn)在就去闖天宮,還是再準備一下?我勸你們吃頓飽飯再去,不要做餓死鬼?!?p> “我們等同伴到了,再一起進去?!饼徯猩髡f。
Erin孫小聲問弗洛伊德:“同伴是誰???”
弗洛伊德說:“本應(yīng)接受二門傳承的人。”
Erin孫恍然大悟,她想起龔行慎曾提到的那位被他單方面當成師弟的人。如果他繼承了二門,那就一定不會有Erin孫登場的機會了。仔細想想,Erin孫也不知道該謝他還是該討厭他。
青年毫不掩飾臉上的譏誚,說:“正好,再有一小時我們就開飯了,你們外人每人兩百塊。隨便吃,但不要浪費?!?p> Erin孫張大了嘴巴,想要吐槽下這兩百塊的自助餐,但又怕惹惱了這臭屁臉青年,反而被他漫天要價。要知道,他們在草原上沒怎么停歇,兩天里吃的不是壓縮餅干就水,就是水就壓縮餅干,頂多配點牛肉干。此刻有口熱飯吃,可是一行人都求之不得的。
“不要嫌貴,金錢對你們而言,已經(jīng)意義不大了?!鼻嗄昕闯隽薊rin孫臉上的驚訝說,“你們在中央廣場等著,待會兒把錢付給阿妮大娘?!?p> “這人真討厭......”青年走開后,Erin孫忍不住嘟噥著。
這些天,夏千蝶的話一直在她腦袋里徘徊,就是姜白芷死在了和隱士講理的路上。雖然她不知道姜白芷有多厲害,但身為八大望族的嫡系子孫應(yīng)該不差才對,起碼要強過一名武者。
她看向龔行慎的眼神,流露出擔憂和恐懼。
一路走來,車里的氛圍就如同越聚越厚的彤云,沉悶得讓人透不過氣來。即便龔行慎試圖用他的破鑼嗓子和冷笑話來逗大家開心,但笑過了也就是笑過了,天上還是烏云壓頂,車里還是各懷心事。
她實在不愿意想,自己和龔行慎剛開始的旅途就是終點??墒?,龔行慎說他“時間不多了”。
沒有人是傻子,只不過大家都不愿去想未來的事,包括Erin孫。
張衢亨捂著肚子說:“事先聲明,我說什么也不要吃方便食品了。你們誰樂意吃誰吃去,不過可得說好,你們誰先給我二百塊錢,我可是分文沒有?!?p> 龔行慎都不用摸口袋,直接雙手一攤說:“我也沒有。”
接著,莉莎委屈地說:“女孩子出門需要帶錢么?”
花蟲朗聲說:“姥爺說我下山后的吃喝你們管?!?p> 青皮擺手說:“我們混混從來不帶錢?!?p> 桑尼想了想,拍出一把零錢說:“剛交了停車費,就這么點兒了?!?p> 彭安翔支支吾吾地說:“雖說我很想幫忙,但叔叔臨行前沒給我錢?,F(xiàn)在我身上只有五十塊錢的零花錢?!?p> 柳別葉連忙躲開眾人的視線說:“老子都失戀了。”
Erin孫一掏兜,帶著哭音兒說:“我的獎金都花完了,還要我怎樣?”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弗洛伊德身上。她掏出卡片問:“這里有ATM,或者支持移動支付么?”
環(huán)顧四周,此處似乎還沒有被銀行染指,手機信號顯示還是可憐的叉。
旅行以來的最大難題擺在眾人面前,令一眾人抓耳撓腮,不知所措。
“列位,咱們一群人不能因為兩百塊錢餓死在這兒?!鳖^腦靈活的張衢亨率先想到了辦法,他壓低聲音說,“咱們有四位美女,我認為足夠打動那群沒見過世面的臭男人,給咱們換頓午餐的?!?p> 四名女人同時憤怒地瞪大了眼睛,盯得張衢亨不禁畏縮地縮著脖子。
“我認為莎拉最漂亮,我推薦她來色——”
盡管花蟲壓低了聲音,但她的嗓門音量似乎天生就沒法調(diào)節(jié),聲音分貝足夠吸引到附近的托托米亞人。意識到這個問題的花蟲,立馬住了嘴。
弗洛伊德聞言,臉頰泛起羞紅。
莉莎不服氣地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哪一點比弗洛伊德阿姨差了?尤其,我還年輕?!?p> 因為莉莎一直稱龔行慎為叔叔,所以,同輩的弗洛伊德就被稱為了阿姨??墒牵珽rin孫和花蟲卻被她稱為姐姐,導致輩分顯得有些亂了。
Erin孫想了想說:“我支持弗洛伊德,你還沒到魅力四射的年紀,等到了再說吧?!?p> 柳別葉提出反對意見:“我認為莉莎現(xiàn)在正是青春爛漫的年紀,也是很有魅力的?!?p> 莉莎開心地朝柳別葉眨了眨眼睛。
張衢亨再次橫插一腳說:“我支持Erin,別看她大大咧咧得跟個男人婆似的,但是大家仔細看,她的五官雖然沒有莎拉精致,身材不如她高挑,有時還有些臭脾氣,但是......但是呢......”
他盯著Erin孫看了又看,最后還是經(jīng)龔行慎帶著壞笑在他耳旁低語了一番,他才恍然大悟地一拍手說:“但是Erin前凸后翹,身材好!”
Erin孫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都不知道該罵兩人流氓,還是該據(jù)理力爭,自己的五官也不差了。
青皮附和張衢亨說:“我支持大姐頭?!?p> 看這陣勢,桑尼也不甘保持沉默,說:“花蟲小姑娘生得水靈,像我閨女,我投花蟲一票?!?p> 彭安翔想了想,支支吾吾地說:“我認為她們都挺好看的。”
“咳咳,看來我這一票才是至關(guān)重要的?!饼徯猩饕桓敝負诩绲哪?,煞有介事地說,“我認為,內(nèi)在美才是真的美。所以,四位美女誰先能解決午飯問題,她就是實至名歸的選美冠軍?!?p> “同意!”
張衢亨當即舉雙手贊成。
弗洛伊德義正辭嚴地說:“我不會做任何有傷自尊或讓我顯得愚蠢的事情。”
莉莎眨著大眼睛對龔行慎說:“我可以陪叔叔一起餓肚子,但你舍得我餓肚子么?”
花蟲說:“要我色誘不太會,下毒倒是可以?!?p> Erin孫扶額道:“一群廢物,我去和他們交涉下,看能不能以物易物。”
忽然,囂張的發(fā)動機噪聲,響徹裂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