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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民江湖

第六十三章 見面

小民江湖 茵陳佐酒 3566 2019-07-25 12:00:00

  內(nèi)勁耗盡的柳別葉,單膝跪在,毫無規(guī)律地喘著粗氣。

  但見八具木偶東倒西歪地散了一地,十三支帶著內(nèi)勁的箭將它們轟得支離破碎。

  另一邊,Erin孫還在和兩具木偶死磕。她頭發(fā)也亂了,衣服也撕了,背包都不知甩到哪里去了,兩手涂著血,被兩具木偶架著雙腿踢來踢去。

  “別和它們糾纏了,快上山!”

  柳別葉實(shí)在看不下去Erin孫的潑婦式爆發(fā),待氣息喘勻就朝她走了過去。

  還沒走兩步,柳別葉忽然被人一腳踹在屁股上,踹得他當(dāng)即摔了個狗啃泥。還不等他反應(yīng)過來,好幾條腿不斷地踩在他身上。

  原來,八具木偶有被轟成兩半的,有被轟去半爿的。在彼此掩護(hù)下,三具木偶保留下來了完整的下半身,柳別葉見一地凌亂,也就沒發(fā)現(xiàn)?,F(xiàn)在,柳別葉就被六條腿站在背上猛踩,別說,舒服得柳別葉都不想爬起來了。

  怎么的?木偶本來就輕,又只剩一半了,力道能大到哪里去,充其量也就是馬殺雞的水平。

  不過,現(xiàn)在可不是接受按摩的時候,柳別葉雙手撐地,一個骨碌想要爬起來。可是,沒等他站起來,兩具斷手?jǐn)嗤鹊哪九贾苯訅涸诹怂砩稀?p>  要是有人看到首先被柳別葉拆了的那兩具木偶,相互倚靠著,兩人兩足,飛快地跑過來壓倒柳別葉并學(xué)著離水的鯉魚蹦跶,這人一定會驚訝得要去改良兩人三足游戲。

  這下,柳別葉徹底受制于人偶了。雖然疼是不怎么疼的,但他被擂得五臟六腑都在翻騰,也不好受。

  “上山啊!”

  Erin孫終于算是聽到了柳別葉的呼喊,也由不得她聽不到。這會兒她終于被兩具木偶制服在地了,她臉貼著地,柳別葉的聲音除了空氣傳播還有土地當(dāng)介質(zhì),雙管齊下,沒得聽不到。

  殷紅漫上Erin孫的雙眼,使得她紅褐色的眼瞳愈加紅艷。走火入魔,令她的血液沸騰。如果她能夠沉靜下來,那么她一定能感受到體內(nèi)像是在燒開水,她一定能感受到喉嚨干得如旱季龜裂的河床。

  可是,她根本無法沉靜下來。

  柳別葉的聲音讓她終于注意到了彼此糟糕的現(xiàn)狀,心里的不甘之心更盛。

  她聲嘶力竭地喊叫著,手指深深嵌入到了泥土里,試圖在兩具木偶的鉗制之下?lián)沃酒稹D九几兄搅怂┰甑牧α?,壓在她胳膊上的力量更大了?p>  再暴躁的力量基于凡人的身體,也是枉然。盡管Erin孫一度將身體撐起了一尺,但很快她就又被木偶雙雙壓制了下去??墒?,Erin孫仍然孜孜不倦地反抗,像是無知的孩童想要抬起等身高的石頭。

  “安靜些,暴力解決不了問題?!?p>  熟悉的聲音隨著靜謐的音樂聲傳入Erin孫的腦海,使她的身體登時輕松了不少,使她感受到了肉體的疼痛,好像木偶施加的壓力也減弱了。

  “弗洛伊德醫(yī)生?”Erin孫下意識地叫出了聲音主人的名字。

  “安靜些,暴力解決不了問題。”

  像是循環(huán)的錄音,弗洛伊德的聲音再次響起,并給予她一種錯覺,聲音來自木偶。

  “讓我過去。”Erin孫的聲音帶著懇求的意味。

  對方沉默。

  Erin孫繼續(xù)掙扎,木偶加大了力道,鉗子般的手掌掐得她胳膊火辣辣的疼。

  “暴力解決不了問題?!?p>  “我不要!都到了這里了,你為什么攔著我,你憑什么考驗我的毅力?”

  對方繼續(xù)沉默,Erin孫發(fā)了狠,殷紅再次漫上眼睛,可是眼里涌出的居然是淚水。

  一只青色的蒼鷹發(fā)出一聲鷹唳,從天上俯沖而下,抓在一具木偶的腦袋上,硬生生將腦袋扯了下來。與此同時,山下傳來聒噪的音樂聲,仔細(xì)聽來,好像還有人操著破鑼嗓子在唱:“他來了,他來了,長發(fā)飄飄美男子;他來了,他來了,救苦救難及時雨......”

  “好難聽,完全不在調(diào)上。”柳別葉忍不住吐槽。

  “喂喂,我可是克服了恐高癥上來救你們的。要是說我壞話,我可就走了?!笔菑堘楹嗟穆曇?,他踩著飛鳶,筆直地升到了崖頂。

  Erin孫背對著張衢亨,她是看不到此刻他騷包的白色假發(fā)和老式防風(fēng)鏡,以及他器宇軒昂的上半身和觳觫戰(zhàn)栗的兩條腿。況且,她完全不在意張衢亨的出場形式,只是哽咽地說:“張衢亨,你要再耍寶,我就......我就......”

  張衢亨溫柔地笑了笑說:“我不是來了嘛?!?p>  飛劍蜂鳴,百鷹唳叫,迅速消滅殘存的木偶。先是壓制Erin孫的兩具木偶被六把飛劍切成了碎塊,后是柳別葉背上學(xué)鯉魚蹦跶的兩具殘廢木偶被百鷹撕成數(shù)塊,摧枯拉朽,毫不費(fèi)力。

  柳別葉不禁驚嘆:“老子學(xué)十幾年功夫,全都白瞎了?!?p>  與此同時,莉莎像是終于沖破了難關(guān),一聲長嘯之后就地縱躍起五米高,朝下放的四具木偶平推出一掌。真氣化影而成的白色大蟒,從掌心鉆出,越長越大,直到蛇頭挨地,大蟒忽地扭動身軀將四具木偶全都卷住,擰成一團(tuán)碎渣。

  飛鳶四號,較之三號,更加狹長,更像是仙俠小說中的飛劍,而非三號王八蓋子似的模樣。飛鳶緩緩落在崖頂,張衢亨這才像初生的小鹿,顫顫巍巍地下了飛劍。

  Erin孫從地上爬起來,二話不說,直接沖進(jìn)了一線天通道。

  張衢亨無奈地聳聳肩:“也不說聲謝謝?!?p>  莉莎拭去額頭的汗水說:“讓她先跑,一會兒我就追上她?!?p>  柳別葉關(guān)切地問:“你剛才是怎么了?”

  莉莎沖柳別葉嘻嘻笑道:“你這么關(guān)心我,是不是喜歡上我啦?”

  柳別葉登時羞紅了臉,連連搖頭說:“我就是關(guān)心同伴,對,關(guān)心同伴。”

  張衢亨對柳別葉豎起大拇指說:“可以啊,小子。甘心為百歲奶奶送溫暖,五好市民我一定推薦你?!?p>  “你再亂講,我撕了你的嘴?!崩蛏瘣赖馈?p>  接著她對柳別葉說:“我沒事,就是小瞧了那女人的精神攻擊。如果不是她收手,那我多半要一天之后才能脫離她創(chuàng)造的精神世界?!?p>  “哼,那是自然。龔小乙的小姨子豈能是弱小的角色?”張衢亨說。

  “你的意思是我很弱么?要不是我牽制了她九成的力量,他們倆早被揍得沒人樣了?!崩蛏瘬]著粉拳說。

  柳別葉當(dāng)然是不明所以,但他可是知道木偶的厲害。要是真如莉莎所說,十分之一的力量就把他們難為成這樣,那該說是自己太弱還是對方太強(qiáng)呢?

  “咱們不應(yīng)該爬山了么?”想了想,柳別葉將關(guān)于張衢亨和精神世界的疑問咽回了肚子里。

  沖入云霧之中,山路明顯變得濕滑。但這并不妨礙Erin孫一路狂奔,她很焦急,不知道夏千蝶會和龔行慎說什么,不知道龔行慎是不是會在原地等她,不知道自己見了龔行慎該說些什么??傊?,只有奔跑起來,才能將這些惱人的疑問拋到腦后。

  山路很長,但幾乎是轉(zhuǎn)眼的功夫,她就跑完了全程。

  不知是激動、緊張的因素多些,還是奔跑的消耗大些,此刻她心跳得飛快,牽動得她渾身都微微顫抖。她的喉嚨像是吞了一顆網(wǎng)球,上不來下不去,堵得連呼吸都不能自如了。

  邁過一線天的出口,一幅世外桃源的瑰麗畫面映入眼簾。

  廣闊的山頂谷地里,茂林修竹坐落其中,繁花朵朵點(diǎn)綴其間,田園阡陌星羅棋布,農(nóng)家竹樓炊煙裊裊,黃狗幼童無憂無慮。

  其中,清泉涌注的一潭清水旁,一間籬笆院子占據(jù)了得天獨(dú)厚的位置。院中搭著三間竹樓,竹樓都是兩層,上層住人,下層豢養(yǎng)牲畜。Erin孫努力把眼睛瞪到最大,才分辨出院子中佇立的兩條人影。盡管人影模糊,但她確信,其中之一就是龔行慎。

  驀地,她真的變得沉靜下來。她不疾不徐地邁著步子,走下這段不高的臺階,走上通向村寨的土路。像是來此郊游的旅客,她信步閑游,表現(xiàn)出了造訪者的矜持。

  通過手機(jī)的自拍模式,她打理著瘋婆子似的頭發(fā)??墒牵蚝顾兊孟窕ㄘ堃话愕哪橗嬍菦]有清水打理的,更沒工夫鋪上粉底。索性她用袖子抹了抹,使得臉更臟了。這時,她才恍然注意到一身登山服外套在打斗中已被撕爛了,還沾染了滿身塵土。想把外套脫了,只穿里面的運(yùn)動T恤,但在嗅到滿身的汗臭味兒后,她決定就此作罷。女人嘛,得矜持些。

  守得云開見月明,她會心地笑了笑,笑容卻僵住了。

  迎面走來的是夏千蝶,她垂著頭,形容落寞。凌亂的短發(fā)一綹一綹地貼在臉上,腦后的鮮血流到她的前胸,凝結(jié)成巧克力色的血污,就像是戰(zhàn)爭的敗退者。

  和Erin孫擦肩而過時,她一言未發(fā)。

  Erin孫感到莫名的心酸,不自覺地轉(zhuǎn)身看著她孤獨(dú)的背影,想叫一聲“夏老師”,但沒能說出口。

  “不要可憐我,你不配?!?p>  聽夏千蝶的聲音,她在哭泣。

  Erin孫沒再多說,或許人生就是如此,一段路是一部分人的坦途,也是另一部分人的死胡同。

  既然對方?jīng)Q定堅強(qiáng),小人才去施舍憐憫。

  Erin繼續(xù)朝著前方邁步。近了,真的近了,她可以看到弗洛伊德醫(yī)生婀娜的身材和精致的面孔,還有她旁邊站著的,穿著襯衣和牛仔褲的年輕人——

  龔行慎,和一個多月前判若兩人,他羸弱的身板硬朗了,鳥窩似的花白頭發(fā)變成了棕色,隨意地梳了一個偏分,穿的是干凈的半舊格子襯衣和牛仔褲,襯衣下擺收在褲子里面,褲子系了一條布腰帶,衣品還是那么土氣。那張敦厚的笑容還掛在臉上,讓人確信,他就是龔行慎。

  Erin孫想要保持矜持,但腳步不能自已地變快了。如果沒有克制,那么她的兩條腿肯定會跑起來。那就太不符合一名淑女的氣質(zhì)了。她是龔行慎的什么人,可不能學(xué)著電影里來個乳燕投林,對!絕對不能!

  不過,她開始想自己要以哪句話作為開場白。

  好久不見?太俗氣。

  你好啊?像詩人。

  這些天你死哪里去了?表現(xiàn)得太熟稔了。

  你想我嗎?天吶,這句話絕不能說出口。

  沉默?太矜持了。

  終于,她摸著空空如也的肚子,想到了一句話:“我想吃你做的飯?!?p>  為此,她會心地一笑,龔行慎也正對著她笑。

  “我——”

  話還沒出口,一道矯健的身影從Erin孫的頭頂邁過,乳燕投林般撲進(jìn)了龔行慎的懷抱。

  “小乙叔叔,莉莎好想你!”

  “臥槽!你輩兒這么大?”

  最終,這句話成了Erin孫對龔行慎說的第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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