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嘉陵,一座巨大的瀑布外,一個重傷提劍的男子帶著一個女子,拿出了一張符紙插在劍上用力扔進(jìn)了瀑布里。
瞬間瀑布的水流分開呈現(xiàn)了陡峭的懸崖,唐澈牽著女子的手走近那瀑布,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們吸入了進(jìn)去。
藍(lán)天白云,青山綠水,身著白色長袍的人泛舟湖上,鄉(xiāng)間人們往來種作,孩子們在嬉戲,這里宛若另一個人間仙境。
一個少年走向唐澈“想必你就是唐將軍了”
唐澈行禮“正是在下”
“我已經(jīng)在這里等你很久了,跟我一起去見族長吧”
唐澈帶著那女子經(jīng)過一個懸崖吊橋,一位滿頭白發(fā)的女子背對著他們正在找書籍,聽到腳步聲女子出聲“小隱,你有看到那本關(guān)于驅(qū)蟲秘術(shù)的書嗎?”
“公主”唐澈出聲,他身旁的女子有些詫異“你就是扶蘇的母親,陛下的鄭夫人?”
楚蘇緩緩轉(zhuǎn)身,一身素衣,滿頭銀發(fā),額頭上戴著一塊紅色石頭,當(dāng)年就在她撒手人寰之時,七國的遺民發(fā)起了暴亂,為了安定時局,唐澈瞞著齊蒙將她帶回了南楚。
她憑一己之力讓七國不愿臣服的遺民得已存活,知道她死了,大家都很難過,其中最難接受她死亡的人,是馮浪。
馮浪嘔心瀝血動用了蜀地禁術(shù),找到一種七星人魚不死泉,他用自身作為祭品,將生命置換給了楚蘇,楚蘇最終得以存活。
為了保護(hù)這些失去故國的人,楚蘇于南楚雪巔,找到了關(guān)于水月之境的傳說。她帶領(lǐng)著七國遺民進(jìn)入了水境之后的另一方天地。
這里沒有戰(zhàn)爭,沒有殺戮,人們在這里休養(yǎng)生息,安居樂業(yè)。
“這里沒有什么公主,也沒什么鄭夫人”楚蘇溫柔一笑“水月之境,歡迎你們”
楚蘇與唐澈敘舊,談到了時局的變化,從齊蒙到子政再到扶蘇……
楚蘇是那樣的平靜,她似乎沒有愛也沒有恨,仿佛那些都與她無關(guān),又似乎她是在傾聽別人的故事,那些過去的一切都留在了水境之外。
唐澈問“可恨他?”
“沒有什么恨不恨,每個人都有自己應(yīng)該要走的路和應(yīng)該承擔(dān)的責(zé)任。當(dāng)一切已成過往,那些執(zhí)念,那些愛和恨,也只是過往云煙”
“那你后悔愛上他嗎?”
楚蘇沉吟了片刻“愛的意義或許在于付出,而不在于被愛。這個世界原本就沒有后不后悔一說。
接受過大愛的人,才能感受到被愛的寬容與無私;懂得大愛的人,才能知道奉獻(xiàn)的意義;我接受過兒女情長,也接受過他人源自感恩的無私饋贈”說著楚蘇起身看向窗外遠(yuǎn)處其樂融融,安居樂業(yè)的七國遺民“所以也明白了守護(hù)的意義”
幾年后的水月之境
“族長,不好了結(jié)界有異動”小隱飛快跑向正在采蓮的白發(fā)女子。
楚蘇聽罷掐指一算,站起身子來一只通體雪白的飛鳥在空中盤旋,仔細(xì)瞧飛鳥嘴上還叼著什么,她伸出胳臂那飛鳥停留在她胳臂上,那鳥的眸子看向她。
周圍一切都安靜了,透過那鳥的眼睛,一雙熟悉臉呈現(xiàn),楚蘇的眼神溫柔,她看到了境外的一切,片刻后楚蘇取下飛鳥嘴上的紅綢,往事浮現(xiàn)……那年的驛站木亭長廊里那個身著白衣長袍的男子……
飛鳥遠(yuǎn)去,出去看著手里紅綢,漸漸消散,淚水滑下臉頰,他死了,天下又要陷入紛爭了,她伸手擦掉眼淚“小隱,通知羅叔接少主回家”
“少主要回來???”小隱有些激動。
不等楚蘇回答,她猛地吐了一口血,小隱很是擔(dān)心“族長???您怎么了”
“我的時間要到了,少主回來后,便讓他去書閣,我在那里等他”
“是”
水境之外
“我通過死亡獲得了永生,卻永遠(yuǎn)不能離開我一手下命修建的地宮,我知道她回來了,她就在這里,她就在這地宮里,可我卻怎么都找不到她……”
驪山地宮穿三泉而建,收有天下至寶窮奢豪華的陪葬品,百川江河大海,熠熠生輝,鮫人油脂為油,一路星燈照耀直至玄宮,與地面的西戎王宮一樣,有亭臺樓閣,有官道與空中云橋,亦有各種機(jī)關(guān)弩矢。
陳放遺體的玄宮是整個地下世界的中心,玄宮的石柱上赫然雕刻著重明鳥與飛龍,玄宮的頂部裝飾天文星宿之相。
地上是九洲疆域圖,燈火通明的地宮,經(jīng)久不息,在不遠(yuǎn)處立著群臣,現(xiàn)在玄宮高臺舉目望去是成千上萬的西戎將士手持兵器守衛(wèi)著,這火光遠(yuǎn)去仿佛沒有盡頭。
玄宮的水晶棺里的人靜靜躺著,突然一陣悠揚(yáng)的歌聲在腦海里響起“星埵菩明兮,草木歸其澤,魂兮鳳兮落九淵,扶桑樹上旭日新,五星再現(xiàn)蓬萊境,重明再開天地”
只見水晶棺里的人猛地睜開了眼睛,他伸出手推開水晶棺蓋起身。
子政大喊“來人?。 睕]有人理會。
“來人??!”整個地宮空蕩蕩的,只有他的回聲他再次喊到“來人啊……”
依舊沒有人,他看向臺下的人有些不悅“爾等大膽!”走了幾步才發(fā)現(xiàn)臺下站著的全是泥傭。
子政看著這地宮,腦海里想起東巡之路發(fā)生的一切,他死了,而今又活了?。克麆傄伦?,恍然間看到了一條飛舞的龍?jiān)谇к娙f馬的上空翻騰。
接著是一陣整齊的下跪聲,瞬間耳畔仿佛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參見君上!”
“參見君上!”
“參見君上!”
子政看著眼前的一切,心情大好,猛地一揮衣袖,這就是他一手建立的帝國!
一副巨大的畫卷在空中呈現(xiàn),那幅員遼闊的地圖上,全是西戎軍隊(duì)。
百年紛爭,今得一統(tǒng),地東至海暨朝鮮,西至臨洮、羌中,南至北向戶,北據(jù)河為塞,并陰山至遼東……九洲天盡為西戎秦矣。
九洲三十六郡,郡置守、尉、監(jiān)。收天下兵,聚之咸陽,銷以為鐘鐻。一法度衡石丈尺,車同軌,書同文字……
盛世帝國,百姓安居,天下樂土!他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先祖百年的理想,而今在他這里完成了!他的理想抱負(fù)終于實(shí)現(xiàn)了。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笑消失了,他做到了流芳千古,卻終與所愛之人反目!朋友!親人!愛人……都一一在這條九洲大一統(tǒng)的路上離他而去,高臺之上僅他一人而已!
子政眺望遠(yuǎn)處,完成了先祖遺志,他只覺得有些累了,逆著時光去追憶那過去的人事與情。
突然柱子里傳來一聲鳥鳴,一只周身散發(fā)著金光的金鳳凰飛出,穩(wěn)穩(wěn)停在水晶棺旁的架子上,它的嘴一啄,那架子上的畫像被打開,那鳥化作金粉融入畫中。
子政的眼睛有些濕潤,畫上是一個女子,娥眉淡淡,柔美的眸子如一泓溪水般清澈,溫婉一笑猶如夜間曇花,似在釋放幽靜的無言之樂,一襲鳳袍雍容華貴。
子政上前正于伸手撫上那畫時,畫作飄起飛離高臺“蘇蘇……”
子政忙跟在那畫作身后,突然畫中的女子落了下來,她停在朝堂的正殿中央,抬起雙手有些錯愕,身后傳來一聲輕喚“蘇蘇……”
那女子轉(zhuǎn)身,淚眼婆娑地看向那臺階上的男子。
那男子與記憶中的模樣重疊,不過此刻他已留了胡須“不枉我尋遍天下方士,找盡天下奇物,為你尋這鑄魂之法,蘇蘇真的是你嗎?”
子政來到她身旁,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勾勒著她的模樣,卻不敢撫上那臉,他怕她就此消散。
楚蘇眼神純粹茫然地看著他“……”
“你還是跟我記憶中的一樣漂亮”子政激動不已。
“齊蒙騙我說你死了……”子政的眸子濕潤委屈地看向她“我不信”
楚蘇沒有說話,子政又繼續(xù)說:“你是神女,我知道你不會那么容易死去的”
他激動地指著遠(yuǎn)方山川“這里是我們的樂土,沒有誤會,沒有戰(zhàn)亂,亦沒有家國紛爭,只有我和你”
他激動地看向她“我們會永遠(yuǎn)在一起”楚蘇,她冷靜地看著他,眼神中滿是陌生,子政溫柔纏綿地鐫刻著她的模樣“蘇蘇……”
她面無表情,子政錯愕忙上前伸手要去抓她的手“蘇蘇”只覺得手中一空,楚蘇化成金蝶消失……
子政連忙下了臺階,在地宮里追尋著那群金色的蝴蝶。
光陰流轉(zhuǎn),這個偌大的地宮空曠而冷清,一個身著冕服的男子不老不死,他不停地穿梭在地宮各處,尋找那永不停歇的金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