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陰差陽錯
“你還有閑心在這里睡著嗎?”楊若啟伴著朝陽從天而降,他的一聲怒吼震醒了沉睡的墨清。
“我內(nèi)力沒有你們雄厚,睡眠保持頭腦清明再合理不過了?!蹦宓幕卮鹬校瑤狭艘稽c點被人叫醒的不快。
“可你在保護證人!”楊若啟有些陰陽怪氣,“別告訴我,上一個證人也是這么死的?!?p> “上一個?”墨清眼眨了眨,“你說那個證人死了?可他明明被看守在你那里?!?p> 被墨清戳了痛點的楊若啟心頭火起:“你要把他的死加罪于我?你可是最大的——”
“如果我可以更被你信任,就能在密室里看護他,想殺他的人可能就不會那么輕松?!蹦逶谡f這話的時候,雙眼閃動,連眨三次,給楊若啟示意。
“算了……這樣的爭論沒有意義。”楊若啟下了臺階,按照他那個脾氣,這種時候服軟,顯然是看懂了墨清的暗示,他沒有再接近墨清。
“楊鐵衛(wèi)別急著說,卑職只是一介門關(guān),無德無能聽這國家大事,卑職先行告退……”
想用話術(shù)詐我,我連機會都不會給你!
“我在他的尸體上發(fā)現(xiàn)了一些痕跡?!睏钊魡⒄f著,一邊用眼睛瞟了一眼“老楊頭兒”,用了內(nèi)力震音“我推斷,還有其他云山宗里的人到了帝都?!?p> 內(nèi)力震音,是江湖人士創(chuàng)出的一門傳音之法,為防隔墻有耳,尤其是防沒有內(nèi)力的小賊最為管用。
不過眼下,倒是有了驗證身份的妙用。
畢竟,有內(nèi)力的人大多不會做門關(guān)這種小職,如果修煉過內(nèi)力,即便是用藥物壓制,也仍然可以聽到內(nèi)力震音——
不過會相當痛苦,如果硬要比喻,盛滿水的大缸,和空空如也的大缸被同樣力道的掌力擊中,感覺自然不同。
在楊若啟震音的瞬間,他清楚的看到了“老楊頭兒”面部表情變化了一下:打了個哈欠。
這在正常不過了,人被從睡夢中拉起來很容易打哈欠,但是,大多數(shù)人不會在這種時候睜著眼睛,除非他需要特別關(guān)注什么,或者說,借機觀察什么。
就在這時,楊若啟的眼睛和老楊頭兒對在了一起。
刀光在這一瞬間閃起,楊若啟的刀已經(jīng)到了老楊頭兒的咽喉,寒氣砭人肌膚,“老楊頭兒”一時感覺自己好像說不出來話了,只能勉勉強強地動了一下自己的喉頭。
“你,學(xué)過武!”
習(xí)武之人到了有內(nèi)力的程度還只做門關(guān),在大衛(wèi)這是不符合常理的,除非他根本就不是那個門關(guān)!
但在這時,墨清卻伸出了手,攔住了楊若啟,開口道:“他說的線索還沒有驗證,沒必要操之過急?!?p> “卑職,確實學(xué)過武?!崩蠗铑^兒低下了頭,“這房中妻子,并不是卑職的發(fā)妻,早年卑職守門的時候查出了個駝隊的貨里夾帶私貨,扣了貨,那駝隊中人懷恨在心,跟蹤卑職到家,當面……”
他頓了一下,聲音已經(jīng)開始了抽噎:“當面……殺了卑職的發(fā)妻和小兒,卑職無能,根本反抗不了,那駝隊逃跑后,卑職就發(fā)誓學(xué)武,才能為國秉公執(zhí)法,為自己報仇雪恨。”
墨清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精光:“你并未報仇?”
“那駝隊早就逃的渺無音訊,卑職只是一介門關(guān),哪里查得到?!?p> “告訴我那駝隊的名字。”墨清繼續(xù)開口。
“他說什么你就信嗎!”楊若啟已經(jīng)看不下眼,“空口無憑,這種故事我隨口都可謅來二三個,你居然還會信他?”
不等墨清開口,老楊頭兒已經(jīng)搶先開了口:“卑職話已至此,上峰信與不信,已不在我,那駝隊的名字不必相告,卑職自己盡畢生之力,也要親手報仇雪恨?!?p> 他這話說的不卑不亢,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樣子,心里則早就笑開了花,這墨清還被管情報的那群人描述成什么第三危險的人物,蠢成這樣了,真的是被這個楊若啟特招進去的嗎?
“老楊頭兒”在墨清的保護下安然端坐在椅子上,愜意的翹起了二郎腿。
不過是群頭腦簡單的傻子,怎么可能斗的過我!
……
夜,幽暗漆黑。
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深沉。
街上的盡頭,有座巨大的宅院,看來也似在黑夜中迷茫的寒鴉,已經(jīng)到了筋疲力盡的時候。
那兩扇朱漆大門,顯然是剛剛被關(guān)閉,銅環(huán)在寒風(fēng)中微微扣著門,不一會,才堪堪停下。
高墻內(nèi)一女聲長嘆,盡是無奈,另一聲堅決而蠻橫,好像有著無窮的自信。
“根本不用管皇城里那一位,師傅給的情報里早有說明,皇城大內(nèi)里的那兩位一流之一早就在三皇子動手奪權(quán)的時候就自刎了,另一個則自立誓言絕不出宮,這帝都里只有狄思一個一流修者,那人還跟咱們說的清清楚楚,狄思是不會妨害我們的,為什么現(xiàn)在需要出爾反爾?”
“人言不可盡信,帝都之內(nèi)臥虎藏龍,誰知道還有什么江湖高手?勸主公以安全為重,回宗吧!”
“住口!你這是置云山宗的江湖信譽于不顧!”白千堅決的聲音讓小青全身忍不住一顫,“奴……婢,不敢?!?p> 她抬著頭,看著自己這位熟悉又陌生的圣女,只能看見對方的臉上滿是云山宗人特有的冰冷和堅決,揚著驕傲的頭,雙眉緊緊鎖在一起,眼里沒有分毫動搖,而眉心,則浮現(xiàn)出了一個淺紅的云紋——和宗主如出一轍。
這是他們家人的靈魂,一旦下定了決心,就一定會弄到手,咱們家人要做的,只是為白家弄到他們想要的一切。
自己母親的忠告突然從小青亂麻般的心里刺了出來,如同一把快刀,斬斷了一切雜念。
“是,主公?!?p> “去歇息吧,為四天后的大事,好好休息?!?p> 小青退下后,白千的雙眼看向了天空:眼前,夜空中一一浮現(xiàn)出她剛到帝都的畫面:相遇,撲倒,照料,游樂,并肩,舍身而救……
以及那個微笑……
不過現(xiàn)在想來,那人對自己,從來就只是普普通通、滿不在乎的態(tài)度,雖說和宗中那些人都不一樣,但也沒什么好高興的……
他擋那一擊,只是為了報恩吧……
現(xiàn)在,更是棄我白千而去。
自己對他的感情,只是……只是……管他是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什么情情愛愛!
她氣鼓鼓的跺了跺腳,在雪面上踩下深坑,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臉,恢復(fù)了剛剛的冰冷平靜。
反正,下次再見的時候,只可能是敵人……
也許只有在想起某個人的時候,突然成長起來的人才會回憶起過去的自己。
將亮的天空里,一聲嘆息吐出了半抹魚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