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澤在冬暖身側(cè)停下腳步,不再向前,可那周身的怒焰仍然熊熊燃燒。
密林一角,人聲鼎沸,剛剛逃跑到那里的小妖又硬生生給逼了回來。緊接著,從那一角開始,密林里的大樹頂像是坍塌了一般,開始肆無忌憚的向地面潑進(jìn)大片大片的光亮來。
逃回來的小妖一看這邊的架勢,心里哀嘆,還沒完吶!于是紛紛竄到猖的后方,見樹就躲見縫就鉆。
不一會兒,地上奔著樹上跳著,烏壓壓一大片穿著整齊劃一的軍隊呼嘯著將猖和眠澤這片地方圍了個水泄不通。
來人全部著黑衣,肩甲護(hù)腕頭盔一應(yīng)俱全,卻不是鐵甲裹身那般厚重。簡單花紋雕飾,穿在身上個個顯得英姿挺拔。
猖明顯得又退了退,這些人的衣著他可是知道的,這是那個黑小子手底下的人,搶住處那日,對付這些人可費了不少功夫??粗鴤€個干瘦干瘦得,動起手來沒一個是小角色。
果然,樹頂上嗖得飛下來一個黑影,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眠澤身后。
“眠澤!不夠意思!打架竟然不叫我,要不是我去找冬暖沒找到,阿八還不愿意告訴我呢!”落烏說著,抬腳繞過眠澤。
本來是沖著猖去的,可一繞到前面,就看見趴在血泊里,嗷嗷吐血的冬暖。
“這是誰干的??!”一聲厲呵,落烏彎身下去,將冬暖從地上撿了起來......
......冬暖只覺得每根骨頭之間都咔咔作響。
落烏焦急而又傷心的臉湊在冬暖臉前,右手在冬暖臉頰上搓了又搓,將她浸染了半張臉的血跡搓掉了大半。冬暖動彈不得,只能一雙眼睛哀怨的看著落烏,喉嚨似乎比剛才好多了。
冬暖試著輕輕開口:“我......我還有救嗎?”
落烏聞言,將冬暖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將冬暖往懷里按了按,帶著哭腔道:“眠澤將月華袍給了你,我也摸了你的氣脈,沒事的沒事的?!?p> 那你這哭腔是怎么回事,搞得跟生死離別一樣!
冬暖黑眼仁快翻到看不見了,感覺本來應(yīng)該沒事,被落烏這么一拉一按也得給整出事來。
攢了最后一口力氣,冬暖顫悠悠抬臉,看到的是眠澤蹦得緊致的下巴因為用力微微顫抖。
“快......快帶我回泉水,我要......我要加血?!?p> 后半句說得落烏一臉懵逼,不過那句回泉水兩人都聽懂了,雖然和說的人所表達(dá)的意思不是那么相同,但倒也說得沒錯。
落烏將冬暖慢慢又放下,冬暖盯著他整個過程心里不斷的誒?誒誒?干什么這是?
起身,劍出鞘!落烏一張俊美的臉?biāo)查g嚴(yán)肅,劍眉上挑,帶著殺意的眼神直勾勾地向猖劈去。
“你帶冬暖先回清泉,這里交給我了!”落烏目不轉(zhuǎn)睛,對著身后的眠澤說道。
話音剛落,肩膀就一沉。眠澤因為發(fā)力而骨節(jié)泛白的手,重重得搭在了落烏的肩膀上。
“不了,今日,這里就交由我了。”聲音云淡風(fēng)輕,可剛剛就一直沖天的怒氣卻又盛了幾分。
落烏不可思議的回頭,盯著眠澤的臉愣了好一會兒。這殺氣是怎么回事,這前所未見的怒氣是怎么回事,這主動請纓要打架的眠澤又是怎么回事?
可看見眠澤那張臉,落烏就將爭辯的念頭打消了。他與眠澤同生,何時見過眠澤這樣的氣勢?就算他纏著眠澤打架纏了三個月,也未見眠澤有半分怒意。而如今......是猖太過特殊還是這個姑娘太過特殊?總之,眠澤動氣了發(fā)怒了,周身壓抑著的怒氣,就等一個合適的時刻一并爆發(fā)!
落烏不再多言,對他帶來的大部隊打了個撤的手勢,那群人呼啦啦一瞬間就消失無影。他知道,這個時候,他的人在這里只會變成被殃及的池魚,不會幫上一點忙。
俯下身去再次抱起冬暖,落烏動作溫柔了許多,一張臉也是極其認(rèn)真。冬暖已經(jīng)沒有絲毫力氣,任憑落烏抱著,一步步向密林外走去。
剛剛將冬暖安置在小黑身上,密林里就傳來一聲震天的轟響!霎那間,碎木爛葉就著黑煙從林子里噴涌而出,場面堪比原子彈爆炸!
被炸過后的密林已不再是密林,偌大個東山一片死寂,只剩千瘡百孔的大樹,不見半點活物的氣息。
哎~可惜了東山的千年老樹?。?p> 落烏惋惜,小黑騰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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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眠澤回了院子,落烏已經(jīng)將冬暖安置在了清泉里。自己則坐在那面破墻外,對著天空發(fā)呆。
眠澤第一時間就去了清泉,一腳剛進(jìn)門,就被突然跳出來的落烏橫臂攔住。
“冬暖姑娘已經(jīng)寬衣解帶,你不方便?!?p> “......”眠澤一雙眼睛死盯落烏。
“你這是什么眼神!不是我脫的,是你們家阿八。”
眠澤神色稍稍緩和,落烏只是眼角余光一撇,就全然看在了眼里。
“阿八呢?”
落烏不攔他了,自己往破墻那邊走:“我叫她去做點補品。”
“那你又在這里做甚?”
“我?我得守著冬暖姑娘?。 ?p> 眠澤垂目,避嫌一般繞開清泉,隨著落烏走了過去。
“這里不用你守,有這功夫,派人來修好我的墻?!?p> 落烏本來一副悠閑態(tài)度,此時突然轉(zhuǎn)身一臉認(rèn)真,兩只眼睛對視眠澤,像是再使點勁兒就能看到眠澤心里去。
“你今天為何?”落烏問。
“不為何?!泵邼刹槐茏專劬ο袷顷P(guān)上一扇玻璃窗,任落烏使著勁兒地隨便看。
“為了冬暖姑娘?”落烏再問。
“為了須臾界?!泵邼稍俅?。
“哈!”落烏像是聽到什么極其好笑的答案,一聲冷笑笑得回音在房間里轉(zhuǎn)了三轉(zhuǎn),“你還有這么操心須臾界的時候?須臾界的人是我管的,須臾界的妖是我管的,就連那些護(hù)衛(wèi)也是我訓(xùn)練的。你愛悠閑度日,我就讓你悠閑,怎么此時倒是上心起來了?”
“......你別忘了,我也是須臾界之主。”
“我可不敢忘!沒有你,也就沒有我了。只是眠澤,你說謊的本事可不怎么樣?!甭錇踝旖浅读顺?,他才不要聽什么為了須臾界,他要真話!他要眠澤的心里話!
眠澤終于將目光移開,回頭望了一眼清泉那邊。
“落烏,今日我毀了東山密林,你可看見了?”眠澤頓了頓。
落烏道:“當(dāng)然看見了,那么大個東山,愣是一只活物也沒留下。嘖嘖,我還真有些害怕今日的你呢!”
“可猖沒有死......”
落烏一時瞪大了眼睛,隨后眉頭皺了又皺。他明明看見轟出的黑煙散盡,他明明感受得到,東山里再無半只活物!
眠澤看著落烏的反應(yīng),也是一聲嘆息。
“猖的力量,已經(jīng)不是你我初見的那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