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真亦幻
現(xiàn)代社會，社團幫派都是合法結(jié)社，為了自身的發(fā)展壯大，都特別注重自身的外在形象。即使是做一些不法之事，那也是相當隱秘的，更不會宣之與眾。
“組織”這一帶有幾分傳奇色彩的名詞逐漸被這些幫派成員使用，他們不會以“某某幫”“某某黨”來稱呼自己，更多地是“組織里的人”自居。這個詞雖然是中性的，但邢止現(xiàn)在聽來卻怎么也感覺有些貶義。
邢止試探性地問了一下：“你們，是什么組織？”
“俠影，你應(yīng)該是沒有聽說過的?！?p> 邢止確實沒有聽說過，但這吳俠的名字里有一個“俠”字，這是不是和他們組織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你加入了他們，所以改了名字？”邢止胡亂瞎猜起來。
吳俠在黑暗中攏了攏耳邊的碎發(fā)，雖然看不真切，但邢止感覺她在這一刻好像變得真實起來了。之前的日子，吳俠一直讓人捉摸不透，邢止并不知道是為什么，現(xiàn)在他多少有些明白了。
吳俠笑著說道：“你知道的，我們的名字都是隨機分配的，我沒打算改?！毕裥现顾麄儧]有父母，姓名也是有關(guān)部門隨機分配的。待成年之后，若是對自己的名字不滿，隨便怎么改都行。
“你有沒有興趣加入？”吳俠的聲音很輕，好像在邀請他喝茶、吃飯一樣隨意。邢止對他們這些社會幫派在心理上有一種排斥感，但他卻對吳俠提不起任何討厭和不滿的念頭。
邢止仰坐在那里沒有回應(yīng)，不知在想什么。吳俠見他如此，也明白了幾分，起身打算離開，卻被一旁的邢止給拽住了手腕。
“為什么要讓我加入？”就在不久之前，邢止剛拒絕了一個警察，沒想到現(xiàn)在吳俠也來邀請他。邢止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問題，但他卻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你有沒有進行過幻境訓練？”不知為何吳俠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他一句。
邢止不知她是何意，想了想說：“我只玩過環(huán)境游戲，這算不算是幻境訓練？”幻境游戲并不需要借助幻境訓練儀，是一種很淺層次的幻境場景，當然不算是幻境訓練。
吳俠手腕一轉(zhuǎn)，抓住了邢止的手臂，一用力，將他給拉了起來：“你過來！”
邢止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就被力量奇大的吳俠給拽出了門。走廊里的感應(yīng)燈亮了起來。吳俠拉著邢止出門左拐，向自己家里去了。邢止被她拉著，雖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心里卻是美滋滋的。
吳俠就住在邢止隔壁，但他卻從來沒有來過她家。吳俠從來沒有邀請過他，有幾次他想去串門，卻都被吳俠給堵在了門外。不知為何，這次吳俠直接把他帶到了屋里。
吳俠家里的客廳很干凈，邢止還沒有來得及稱贊一番，便被吳俠帶到了另一個屋里。屋子里亮著燈，映入眼簾的是一臺家用幻境訓練儀！竟然是一臺幻境訓練儀！最普通的幻境訓練儀估計都要四五十萬，大多數(shù)家庭是買不起的。人們進行幻境訓練都是通過各種培訓機構(gòu)，普通的幻境訓練幾百塊就能搞定。
邢止沒想到，吳俠竟然這么有錢！
“坐這里！”吳俠直接將邢止按在了椅子上，將頭盔套在他頭上。
“干什么？為什么要讓我進行幻境訓練？”邢止有些緊張，雖然他是做幻境設(shè)計的，卻從來沒有進行過幻境訓練。
“進里面一次你就明白了！”不由邢止分說，直接就開啟了按鈕。邢止只感覺頭上有些麻癢，隨后便癱軟在椅子上了。
等邢止醒過來時，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以后了。此時的邢止看著并沒有任何的變化，好似是睡了一覺，卻是一臉疲憊之相。
一旁的吳俠將頭盔給他摘下來，將他扶坐起來，問道：“有什么感覺？”
邢止呆坐在那里，半天之后才說：“沒什么感覺，就是有些累！”一旁的吳俠有些不解，讓邢止坐著不要動，然后去拿了一杯營養(yǎng)液。
“來，把這個喝了！”
邢止確實有些餓了，一口氣將它給喝了下去，營養(yǎng)液有些酸甜，還挺好喝。喝完之后，邢止這才恢復(fù)了一些，臉上的疲憊之感少了許多。
吳俠接過空杯子，將它放在一旁，問邢止：“能自己下來嗎？”
邢止不明白她這話是什么意思，想要站起身，一股虛弱感襲來，大腦一陣眩暈感讓他重新坐在了椅子上。頭暈也就算了，邢止駭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腿腳好像也不聽使喚了。
“先歇會吧，恢復(fù)一下體力。你第一次進行幻境訓練身體不太適應(yīng)，過一會兒就好了。”
邢止閉著眼睛扶住自己的額頭，想要減輕一點眩暈感，卻發(fā)現(xiàn)一切都是徒勞。
“我進行了哪方面的幻境訓練？訓練了多長時間？我怎么這么虛弱？”雖然有些難受，但邢止還是問了一串問題。
“剛剛你進行了一個小時的格斗訓練，等你恢復(fù)些了看看效果怎么樣！”
邢止想要回憶一下剛剛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是眩暈感讓他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在一圈一圈的轉(zhuǎn)動中，邢止逐漸睡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時，天已經(jīng)亮了。邢止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蓋了個毯子，轉(zhuǎn)頭看了看，并沒有發(fā)現(xiàn)吳俠?；叵肫鹱蛲淼慕?jīng)歷，邢止起身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腿腳，這次身上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不適感，但好像也沒有什么變化。
不是進行了格斗幻境訓練嗎，怎么沒什么變化？
邢止擰著眉頭思索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不知何時邢止的大腦中多出來了一段記憶，如此真實，卻又讓人摸不著頭腦。在記憶中，邢止跟隨著某個人在進行綜合格斗訓練，整整一年的時間，每一天，每一個細節(jié)都那么真實。想到這里，大腦又是一陣眩暈。邢止急忙將注意力轉(zhuǎn)開，不去想之前的事情。
邢止活動了一下腿腳，他好像記得各種格斗技巧，他知道每一個格斗動作運用的時機，力量的大小，甚至能想到與他人格斗時的策略。而現(xiàn)在唯一欠缺的便是力量，而力量訓練的方法他了然于心。
邢止抬頭時，看見了倚在門旁的吳俠，她不知何時站在了那里。邢止?jié)M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并沒有注意。
“怎么樣？”剛起床的吳俠樣子有些慵懶，甚至聲音中好像都多了一絲輕柔。
“好像也沒什么感覺，為什么要讓我進行幻境訓練？”邢止仍然不知道她這是什么意思。
吳俠白了他一眼，勾勾手讓他跟過來。邢止不知何意，跟著她來到了客廳。吳俠的客廳中很干凈，沙發(fā)都沒有。卻聽吳俠轉(zhuǎn)過身說：“我每次訓練半小時，已經(jīng)進行了一年時間的格斗幻境訓練了?！闭f著，吳俠伸出了一支拳頭，擺出了格斗的架勢。
邢止的身體好像不停使喚了一樣，馬上也做出了同樣的姿勢，伸出拳頭和她的拳頭輕輕對撞了一下。
邢止還在驚奇之時，吳俠已經(jīng)撲向了他的雙腿。邢止想要跳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速度竟然如此之慢，和自己想象中要天差地別，完全跟不上吳俠的頻率。既然跳不開，也不能讓她給制服了，這邊想著，他已經(jīng)與吳俠扭打在了一起。
格斗比賽幾個世紀以來一直是一項頗受歡迎的體育運動項目，邢止也會偶爾看看，但卻從來沒有想過與人對戰(zhàn)，更沒有想過格斗的對象竟然是個女子。雖然是女子，但是吳俠在力量方面完勝邢止，因為她的腿腳進行了機械改造。
場面雖然激烈，但畫面卻有些不可描述。吳俠雖然壓制著邢止，但卻奈何不了他，他在技巧方面無師自通，沒有給她任何制服的機會。
最后，邢止實在是沒有一點力氣了，只得乖乖投降了。喘著粗氣的吳俠躺倒在地，歇了會兒才長嘆一口氣道：“我進行了一年的格斗訓練，而你卻從來沒有訓練過，但要不是你沒了力氣，我還是打不過你?！彼藭翰庞终f：“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一旁的邢止一絲力氣都沒有了，剛才在格斗中全身都用著勁兒，痛感并不強，如今卻是渾身疼痛，好像被人給毒打了一頓。他躺在地上沒心思回答她的問題，更不知道吳俠繞來繞去到底是想要說什么。
“因為，因為你是特異體，如果普通人進行幻境訓練的接受度是百分之五，那你的接受度就是百分之九十。你明白嗎？別人，別人進行幾十次，甚至上百次幻境訓練才能掌握的技能，你可能只需要訓練一次就能掌握了！”
邢止稍稍恢復(fù)了些，卻并不明白這又有什么意義。他不是天才，那些偉大的天才根本不需要進行幻境訓練，不管是什么技能，如果他們想要掌握，便不會有任何的困難。而普通人，即便一輩子都在進行幻境訓練，也難以望其項背。
邢止自認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所以他反問道：“然后呢？”在邢止看來，幻境訓練得到的任何東西并不是通過自己的努力爭取到的，他不會獲得成就感，甚至進行幻境訓練的欲望都沒有。
吳俠翻身坐起：“難道你不明白嗎？通過幻境訓練，你可以全知全能！”
普通人的時間、精力只能讓他們進行為數(shù)不多的幻境訓練，更何況還有金錢方面的障礙。而邢止不同，擺在他面前的障礙只有金錢，只要有錢支撐他進行幻境訓練，他可能真的會成為全知全能的人。
這個世界，所有人都想著去得到，只要是得到了那便是賺到了，至于手段，那并不重要。
第一次進行幻境訓練，雖然掌握了格斗機巧，但邢止卻沒有一點興奮感。吳俠已經(jīng)講得很明白了，他進行一次幻境訓練差不多就能掌握幻境里的知識、技能等，從一定程度上來說，他也是天才。
全知全能，那是任何人都不可能達到的境界。如果要有的話，那只能是宗教里那些從沒有人見過的神祗。如果有機會成為那樣的人，那豈不是他在成神？
邢止在心底里自嘲著，臉上露出了苦笑。一旁的吳俠瞧見，問他：“你不相信？這是真的，全球有三十億人，像你這樣的在概率上可能只有十幾個。而幻境技術(shù)而是最近幾十年才發(fā)展成熟。這十幾人中，有可能有老年人，有窮人，他們或許根本沒有進行過幻境訓練。你可能會成為第一個圣人！”
古代中國，公認的圣人只有一位。近代以來，已經(jīng)沒有出現(xiàn)過圣人了。邢止沒想到，吳俠竟然將“圣人”這個詞都搬了出來。
“你怎么知道我，呃，我的大腦這么特別的？”邢止不知道該怎么去形容，所以只能用“特別”來稱呼自己。他從來沒有進行過幻境訓練，吳俠是怎么知道他的特別之處的呢？
“我不是跟你說過我是組織里的人么？我們一直在找這方面的天才?！眳莻b看似在回答，邢止卻并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你們是怎么知道的呢？難道是有什么數(shù)據(jù)分析資料？”雖然現(xiàn)在所有的事情都可能被定量分析，但邢止并不認為他們能夠分析得到自己的大腦數(shù)據(jù)。
這時，吳俠尷尬地笑了笑：“那天你和那個機器人吵架，她就來我這兒了，我和她聊天的時候無意間知道的。其實，之前我已經(jīng)給你做過幻境訓練指標測試了。在你睡熟的時候！”
邢止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做的，也沒有興趣知道。他現(xiàn)在回憶起最近自己的經(jīng)歷，強森找上他，肖瀟找上他，最后豐封和吳俠也是如此，看來這一切并不是巧合。那個機器人曾經(jīng)說過，強森找邢止來破案是智能系統(tǒng)計算后得到的結(jié)論。肖瀟找他也同樣是因為她相信警局的智能系統(tǒng)，而豐封找他也不排除有這方面的原因。
智能系統(tǒng)之所以被設(shè)計出來，就是為了方便人們的生活。智能系統(tǒng)并不總是對的，在進行各種測算時，有時它得出的結(jié)論沒有絲毫道理。一些人并不信任它，但有更多的人成為了智能系統(tǒng)的忠實擁躉。
吳俠見邢止在低頭沉思，一改之前輕松的語氣，用略顯正式的口吻說：“我邀請你加入我們組織并不是在開玩笑，你考慮一下！只要你愿意，你能獲得你想要的任何幻境訓練！”
邢止并沒有答應(yīng)她，即使那是吳俠。他沒有問他們幫派或者說是組織是干什么的，經(jīng)歷記憶消除事件之后，他便覺得知道的越少越好。
回到住處之后，邢止發(fā)現(xiàn)小男孩竟然還沒有睡醒?，F(xiàn)在已經(jīng)是上午九點鐘，邢止想要將他給喊醒，嘗試了幾次，他卻只是翻了個身繼續(xù)睡覺。沒辦法，邢止便不再管他。
屋里并沒有什么吃的了，邢止收拾了一下便打算下樓去買點吃的。正在這時，智能腕表響起一聲消息提示音。邢止打開一看，竟是一個實時定位點。那個紅點在緩慢移動，距離他的住處不到兩公里。邢止查看了一下消息源，發(fā)現(xiàn)并不是魯修的電話，而是一段長長的數(shù)字。剛開始邢止還以為是網(wǎng)絡(luò)上發(fā)過來的垃圾信息，并沒有在意。
邢止下樓之后，消息提示音再次響起，打開一看，仍然是那個實時定位點，只不過這次與邢止的距離近了一點。邢止一陣狐疑：難道是逃跑的機器人，她又來了？
智能表上的那個實時定位點不動了，位置顯示是在一家飲品店。距離也不遠，邢止打算過去一探究竟。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又不敢去了，說不定豐封就等著他與那個機器人見面呢，到時候豈不是要害了她？
邢止思慮再三，還是決定遠遠看上一眼，或許不是機器人找他呢。邢止本想學著諜戰(zhàn)片里的橋段，找監(jiān)控死角，躲避天網(wǎng)探頭，但他發(fā)現(xiàn)這似乎不太可能。首先，那些探頭都是球狀的廣角鏡頭，他根本不知道那些鏡頭的拍攝角度和范圍。其次，在每一個路口都有監(jiān)控探頭，根本無處躲藏。
邢止也想到了喬裝易容，但很好快放棄了這個想法。他應(yīng)該是被城市智能系統(tǒng)給鎖定了，不管去哪里，估計都在警方的掌握之中。
邢止很快就到了定位點附近，那個定位點在街對面的飲品店中。透過落地窗邢止并沒有發(fā)現(xiàn)機器人的蹤跡，卻在角落里看到了正在喝著什么的豐封，對方也看見了他，向他擺了擺手。
邢止有些納悶，為什么豐封要通過這種方式來找他，這種偷偷摸摸的方式有些像是警察在與臥底碰面。但邢止不是臥底。
邢止穿過馬路，走進飲品店，坐在了豐封的對面。
豐封示意邢止不要出聲，爾后透過落地窗向外查看了一番。然后才指了指邢止的智能表，做出了擰動的手勢。這是要讓邢止將智能表給關(guān)了的意思，邢止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剛要出聲發(fā)問，對方又做出噤聲的手勢。
邢止無奈，只得先將智能表給關(guān)了。豐封這才說：“你考慮的怎么樣了，要不要做？”
邢止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反問他：“為什么要關(guān)了智能表？要做什么？”
“為了避免被監(jiān)聽！吳俠都告訴你了吧？你要答應(yīng)她，打入他們內(nèi)部!”豐封目光咄咄，好像已經(jīng)知道了邢止會同意。
邢止皺眉，剛想出言拒絕，豐封又說：“他們殺過的人少說也有幾十個了，你覺得你能拒絕他們嗎？放心，你只要加入他們，你的安全我們會保障的！”
“以后你要保證你的智能表二十四小時開機，有什么事情我會再找你的。時間急迫，我先走了！”
不待邢止回應(yīng)，豐封將杯子里的飲品一飲而盡。爾后站起身來，推門走了出去。
邢止將智能表打開，撥弄了幾下，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上面有什么異常。邢止喝了一口豐封為他點的咖啡，陷入了沉思。吳俠并不像是什么壞人，這他一眼就能看出來。但是豐封卻盯上了他們組織，聽他的語氣好像吳俠他們的組織殺人放火，無惡不作。難道吳俠在他面前的一切都是偽裝？又或者吳俠也是被蒙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