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心動魄的一頓飯,我大早上開始上課的困意都被嚇走了。等不停嘮嘮叨叨的顧西喻終于說到“我們走吧”的時候,我如釋重負,緊張又期待地偷偷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林嘉齊已經(jīng)走了。
我長長地舒一口氣來穩(wěn)定自己的情緒,心不在焉地扯出一個蒼白的微笑,
“我去圖書館了?!?p> 從來都非常有眼力價的我,適時地提出了分開走的想法,顧西喻松開溫漸東過來摟著我的肩膀,跟我說:“我跟你一起去吧?!?p> 我知道她只是想作出“重友輕色”的樣子,也懶得揭穿她,隨便扯了一個謊:
“我要跟我們實驗小組開會?!?p> 我的語氣毋庸置疑,眼神無比堅定而又理所當然,溫漸東朝我點點頭,過來牽起顧西喻的手:
“我們先走吧?!?p> 他看向顧西喻的眼神溫柔又無比寵溺,不肯把這目光漏給任何其他不相關(guān)的人。我沒有談過戀愛,但我知道這宛如黑洞般的眼神一定只給他一個人的宇宙,我不知道顧西喻是否注意到,因為她雖然笑的無比燦爛,卻只是稍微抬頭看了溫漸東一眼,然后低下頭往前走了。
他們高高矮矮的影子被正午的陽光壓得短短的,日光明媚地舒服,我只覺得漸漸走遠的他們兩個的身體輪廓像冰激凌一樣逐漸融化,等到快下臺階的時候兩個影子已經(jīng)完美地合為一體了。
我滿意地微笑著,調(diào)整了一下書包的肩帶,緩步向圖書館走去。
還是坐在了我一貫的位置,這片區(qū)域光線不太好,所以鮮少有人選這里。不過我在家也總是拉起窗簾,開著自己的小臺燈窩在角落,這樣昏暗但又能看到的感覺給我一種無可比擬的寧靜和安全感。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突如其來的鬧劇太過于投入,還是紛飛的思緒帶走了我的集中力,看了一會兒之后我就開始犯困,趴在桌子上不出三秒就進入了夢鄉(xiāng)。
等到我醒來,感覺本就暗淡的周圍變得顏色更深了些,透過我落在臉上的一大縷頭發(fā),我又一次看到了他……
他筆直地坐在我旁邊的椅子上,帶著白色的耳機,緊緊地盯著放的遠遠的電腦,面容無比地真摯。我保持趴著的狀態(tài),眼睛眨了又眨,可是一動也不敢動。
這片區(qū)域的桌子都是六個人的大桌子,一般大家都只會選擇坐在兩邊,可他就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在我的旁邊,這個中間的位置。
那我是不是可以懷疑一下他的動機?
又或者是我的自作多情嗎?
睡覺前已經(jīng)關(guān)上的臺燈現(xiàn)在明晃晃地亮著,而我的手虛虛地搭在桌面的開關(guān)上,我想象著他小心翼翼地透過我手指的縫隙,輕輕地摁著開關(guān)的樣子,或許他低垂的眉眼會時時落在我的臉上,或許我們的指尖會若即若離地相觸……
現(xiàn)在,我是不是可以認為這有點曖昧?
不過在想更多之前,左腿也開始逐漸變麻,我咬著牙別過臉去,不想讓他看到我猙獰的模樣。我不得不緩慢地起身,盡量控制住動作幅度,忍著麻勁兒活動著可憐兮兮的左胳膊和左腿。
我的頭發(fā)長了,伴隨著低頭的動作會垂在臉頰旁邊,擋住了我看向他的視線。不過倒也樂得自在,不然經(jīng)過這么多次的偶遇,我甚至要考慮一下是不是要跟他打聲招呼,現(xiàn)在這樣正好可以假裝不認識。
既然假裝就要做戲做足,我拿起筆在書上寫寫畫畫,不一會兒竟然看進去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們就這樣并排坐著,安靜地作者各自的事情,誰都沒有轉(zhuǎn)一下頭。
周圍變得更加暗淡了些,圖書館中心的大燈突然打開了,一瞬間晃得我眼睛生疼。我下意思閉上眼睛,煩躁地揉著緊皺的眉頭,手跟著感覺伸向了我放水杯的位置。
怎么回事!為什么會有皮膚的觸感!
我驚訝地說不出話來,眼睛瞪的圓圓的,甚至嘴巴微張,完全沒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起來了,手里握著我的水杯,面容里沒有絲毫的笑意,微微一挑眉,朝我晃了一下水杯,就拿著我們兩個人的水杯離開了。
什么情況?我們甚至沒有互相介紹過彼此的名字,卻好像又是熟稔無比的朋友。我們從未對彼此微笑,卻好像早就確認了彼此的心意。
又或許我那從未啟齒的暗戀,早已經(jīng)是他眼中的司馬昭之心了嗎?他那么篤定而又勝券在握的樣子,對比于我懷疑并且畏畏縮縮的心情,我那么想在我們的關(guān)系里表現(xiàn)的堂堂正正,無論是作為朋友還是預備戀人,我以為這樣就總不會是我付出更多,傷心更多。
很抱歉,我原來這么自私,連愛他這件事都要想著先保護自己。
他拎著水杯上的繩子回來,方向正好逆光,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有兩個水杯晃來晃去的剪影,宛如無憂無慮的兩小無猜。
這一幕實在是過于美好而已讓人安心,我期待的時候,他如約而至,正好。
我放棄了在腦海中刪除倒帶的想法,也不再自欺欺人我們會有什么正式的開場,不會有大雨瓢潑的擦肩而過,不會有街頭轉(zhuǎn)角的心悸邂逅,我們的開場其實早在他拿著我的數(shù)學書走向我的時候就已經(jīng)早早謝幕了。
這不是他的錯,是我一直不愿意,或者不敢承認罷了。
我們的經(jīng)過已經(jīng)注定是不會是如我所愿了,那么結(jié)局呢?
把一切交給他吧,生平第一次我有了不再去計劃去預演的想法,此刻我只想對著他傻傻地笑,而他一步一步堅定地從遠方朝我走來,他會牽起我的手,而我跟隨他的腳步亦步亦趨,當然跑著的也沒關(guān)系,這樣就無欲無求,那么就地老天荒。
他安然地坐定,而我們心照不宣地沒有搭話,他依舊帶起了耳機開始聽英語課,我握著筆在經(jīng)濟學的書上勾勾畫畫。我們仿佛已經(jīng)這樣待過許多年,好像明明彼此就是想當然的存在,更不需要任何的寒暄和客套,我們不需要假裝沒話找話來度過這長長的安靜,更不需要多余的動作來彰顯我們關(guān)系的非同一般。
我們在一起,然后沉醉于各自的事情,不互相打擾,也不會橫生尷尬,這本是我向往的二人世界的最好狀態(tài),無論友情還是愛情。反正可以確定的是,這次我沒有付出什么,卻狠狠地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