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花朝節(jié)拜花神的典禮結(jié)束后,眾人便回寢殿準(zhǔn)備收拾行李回上京。
兄長派人過來跟我說到時候讓我隨著他的車轎一同回府。
我并不太著急回去。等到眾人皆離開榮華殿后,我便讓月白扶著我去山間轉(zhuǎn)轉(zhuǎn)。
◎
來到祁山也有兩三日了,成日便忙著與那些夫人小姐周旋,都還未曾好好看過這漫山遍野的山花。
我們來到臨荷園的一座小亭子里坐下。
往年我來祁山拜花神時都住在臨荷園。荷園住的女眷也是最多的。
我站在亭子里,扶著欄桿看著滿湖的荷葉,荷花開放的季節(jié)在夏日,此時也只能看到星許稚嫩的花苞。
祁山有風(fēng),吹起我華服的衣角。
月白上前說道:“小姐,不如我們先回桃園吧。你腿上還有傷,祁山風(fēng)大,切莫再著涼了?!?p> 我搖搖頭,執(zhí)意要再多待一會兒。
月白拗不過我,只好陪著我繼續(xù)吹風(fēng)。
我心里亂極了,也不知是在亂些什么,這幾日發(fā)生的事也太多了,擾的我清凈不下來。
之前一直抗拒與靖王結(jié)親,這兩日的接觸,倒給了我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yàn)。
萬千愁緒擾得我難以平靜。讓我心煩的是靖王的態(tài)度,仿佛一夜之間對我的態(tài)度就有了極大的轉(zhuǎn)變,明明那日在明月樓上還十分抗拒我來著。
“卿卿——”我聞聲望去,原來是瑞蘭姐姐在亭下看到了我。
“瑞蘭姐姐?!币娝蟻碇螅姨匾庥松先?,“怎么?大家伙兒都在收拾行李準(zhǔn)備車轎,姐姐卻如此清閑?”
瑞蘭姐姐笑道:“府中派了幾個嬤嬤過來替我收拾,這才能和筱兒出來走走?!?p> 她關(guān)切地拉住我的手,問道:“腿腳可好些了?”
我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本就沒什么大礙,休息一會兒就好了?!?p> 瑞蘭姐姐嘆了一口氣,說道:“雖不能嚴(yán)懲幕后黑手趙佩瑜,可還了你清白也是好的。畢竟身為女兒家,有時名聲會比性命更重要?!?p> 我自是深有體會,本來和靖王結(jié)親就已經(jīng)讓我成為眾矢之的的人了,若是再背上個妖媚惑主品行不端的名聲,即便是梅妃娘娘再護(hù)著我,我家族勢力再強(qiáng)大,也抵不過流言蜚語。
我點(diǎn)點(diǎn)頭。
瑞蘭姐姐拍了拍我的后背意為安撫,說道:“聽聞梅妃娘娘可是十分賞識你的,可曾有說過何時完婚呀?到時候可要生幾個胖娃娃讓姐姐帶著耍哈哈哈”
說到這兒我臉就紅了,嗔怪道:“姐姐盡拿妹妹取樂?!?p> 我突然想到些什么,故意問道:“秦大人和姨娘可曾有給姐姐婚配呀?”
我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盯著瑞蘭姐姐。
瑞蘭姐姐向來皮薄,聽到這兒也羞紅了臉,嗔怒道:“正說著你呢。你倒是拿姐姐取樂了。”
我見她這副模樣,便看向她身后的筱兒,問道:“筱兒,秦大人和姨娘可有給你家小姐婚配呀?”
筱兒也是個不嫌事大的,她掩嘴一笑,看了看瑞蘭姐姐。
姐姐立馬給她使個眼色,可筱兒偏偏假裝沒看見似的,笑著對我說:“府中老爺夫人可沒少操心小姐的婚事呢??尚〗阊劢绺哐剑蠣斀o介紹了好幾個難得的逸群之才,小姐可是一個都沒瞧上。趕明兒呀等梁小姐您成婚了,能托得王爺給介紹幾個青年才俊就好了?!?p> “筱兒!越發(fā)沒規(guī)矩了!”瑞蘭姐姐嗔怪道,佯裝要打筱兒。
筱兒吐吐舌頭,往我這邊躲躲,說道:“本來就是嘛。那楊公子柳公子皆是人中龍鳳,夫人中意的很,小姐偏生覺得人家不好,私底下挑三揀四的?!?p> “你這小妮子,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
我笑著擋住瑞蘭姐姐,說道:“平日里瞧秦大人和姨娘不疾不徐的樣子,可沒成想過他們也有著急上火的時候,可是姐姐太不令人省心了?!?p> 瑞蘭姐姐年長我好幾歲,兒時便是同她一起長大,我們倆在一塊兒總沒個正形。
瑞蘭姐姐聽我這么說也不惱我,只是訕訕說道:“你以為誰都有你這么好命呢,父親兄長官居高位,有無數(shù)好男兒任你挑選,如今還被圣上賜婚要嫁給靖王爺?!?p> 我見她可能有些在意了,便拉著她的手晃著撒嬌:“哎呀~我不過才這么說幾句嘛~”
瑞蘭姐姐最吃我這套了,她瞧了瞧我,便立馬笑了出來,點(diǎn)了一下我的鼻尖,我趁機(jī)問道:“那姐姐中意怎樣的男兒?倘若我能認(rèn)識,也好介紹給你婚配呀。”
我這么一問,瑞蘭姐姐倒細(xì)細(xì)思慮起來:“我最中意的男兒,不需要太聰明,也不需要太有錢,家世也不需要太高。但一定要懂得對我好,能會一些武功,可以保護(hù)我。要有上進(jìn)心,能分辨善惡。最主要的是……”她低頭含羞一笑,“我祈愿,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被這番話震驚到了,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也同樣是我對婚姻的畢生所愿。
由此我想到齊景欽這幾日待我這般心細(xì)周全,也就打消了之前的愁慮。
“誒?那不是魏深小將軍嗎?他怎么來了?”月白突然說道。
我們隨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正在湖邊行走的那個身著玄黑色團(tuán)紋錦服的看似呆呆傻傻的男子不正是魏深嗎?
許是兄長有事,便讓魏深來尋我,可魏深只顧著悶頭往前走,目不斜視的他怎么能看到在亭子上的我呢。
我大喊:“魏——深——”
月白跟著喊:“魏——深——小——將——軍——”
喊了許久,魏深才聽見,他停下腳步四處張望,還是不知道誰在何處喊他。
我被他傻愣愣的樣子逗笑了,拉著瑞蘭姐姐便要吐槽一番:“瑞蘭姐姐你快看……”
瑞蘭姐姐被我這么一拉扯嚇了一跳,我這才知道方才魏深一出現(xiàn),瑞蘭姐姐便一直盯著他,眼下看著他都出神了。
我不懷好意的笑了笑,說道:“瑞蘭姐姐…你莫非是?”
瑞蘭姐姐回過神來,見我這么問她,連忙轉(zhuǎn)身背對著我,說道:“你多花點(diǎn)心思在讀書上吧。成天凈說些有的沒的?!?p> 哼哼,每次說不過我時都讓我多念書,我還瞧不出你那點(diǎn)小心思?
我趴在木欄上,朝魏深揮揮手,大喊道:“這兒——魏深——看這里啊——亭子這里——”
傻呆呆的魏深轉(zhuǎn)了好幾個圈,才看見亭子上有人,他大喊道:“是小姐嗎——”
我真是要敗給他了,我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喊了,月白連忙上前:“是我們——你快過來——”
魏深應(yīng)了一聲,便繞了一大圈才登上亭子。
他一上來便肅穆著表情朝我行禮:“末將魏深參見小姐。梁將軍要先隨御林軍一同護(hù)送娘娘公主回宮,所以特派我來接您回府?!?p> 我沒有在意這些,特意拉瑞蘭姐姐到他跟前,說道:“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吏部侍郎秦大人之女秦瑞蘭,是我最好的瑞蘭姐姐?!?p> 魏深的表現(xiàn)在我意料之中,他愣了一下,目不斜視的低頭朝瑞蘭姐姐作揖:“魏深見過秦小姐?!?p> 我笑呵呵的給瑞蘭姐姐介紹魏深,道:“吶。姐姐,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父兄手下一員大將,人稱魏深小將軍是也?!?p> 我說的語氣有一些夸張,月白和筱兒都掩嘴一笑。
瑞蘭姐姐也被逗到了,對魏深還禮:“見過魏將軍。”
我見瑞蘭姐姐的神情有些羞澀,便不懷好意的故意打趣道:“姐姐……嘶——??!”
瑞蘭姐姐仿佛怕我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暗自從袖中伸出一只手來掐我的腰。
魏深看著我們,表情有些不自然。
既然不能打趣瑞蘭姐姐,那魏深,我們府上的家臣,我還不能打趣了嗎?
于是我看著魏深嘿嘿一笑,魏深抬頭看我,一臉疑惑問道:“小姐…可是山風(fēng)太大,吹糊涂了?”
魏深說話向來直白,我也不同他多計(jì)較,再要說些什么時,棹棋不知什么時候也到亭子上來了。
他像是跑來的,剛上來還氣喘吁吁的,月白關(guān)切的囑咐:“你慢點(diǎn)呀。著什么急?!?p> 我們?nèi)伎聪蜩?,棹棋歇了好一會兒,這才向我行禮說道:“方才我在湖邊叫了你們許久,怎么都沒一個搭理我的?”
方才我忙著攛合瑞蘭姐姐和魏深,哪有功夫聽你叫我。
我還沒回答,月白倒先我一步同他搭話:“你見著我們了只管過來就是了,一時半會又不走,看把你自己累的?!?p> 我別有深意的看了看他們倆,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笑容。
我問道:“你過來干嘛的?”
棹棋這才想起正事兒,說道:“差點(diǎn)給我跑忘了。梁小姐,我們家王爺在桃園等您,邀您一同回上京呢?!?p> 我說道:“不用了?;厝シA告王爺,我兄長已經(jīng)讓魏深備好車轎來接我了?!?p> 棹棋說道:“不行呀小姐,我家王爺讓我務(wù)必邀您一同回去,您大人有大量,就當(dāng)可憐我,就跟我走這么一遭吧。我這么些小事兒都辦不好回去指定要受罰呀!”
也不知月白受了別人多少恩惠,竟向著外人說話:“小姐,要不然咱們就跟王爺?shù)能囖I一同回去吧。之前來時不就是坐那架車轎來的嗎?”
我看了看他們,猶豫了一會兒。
忽然有一計(jì)浮上心頭,便笑道:“那行,我便和王爺一同回去?!?p> 魏深問道:“那?那我這兒怎么辦呀?”
我轉(zhuǎn)身看向瑞蘭姐姐,笑問道:“姐姐府上可有備好車轎?”
瑞蘭姐姐不知我是什么意思,只看著我不說話。
筱兒是個機(jī)靈的,她連忙笑道:“府中的車轎坐那幾位嬤嬤便剛剛好,倘若再帶上我和小姐,怕是路上顛簸會使人有些難受。”
我對筱兒眨了眨眼睛,笑道:“那瑞蘭姐姐便由魏深送回去吧。反正多了一架車轎,多了也是多著,倒不如讓你們用著?!?p> 我佯裝肅穆的申請對魏深叮囑道:“你可要將瑞蘭姐姐安全送到侍郎府,稍有差池,我拿你試問!”
魏深抱拳領(lǐng)命。
我便由月白攙著同棹棋一行去桃園與齊景欽匯合。
我下了亭子,走在荷花池邊,偷偷去瞧亭子上的瑞蘭姐姐和魏深,心中暗自高興。
花朝十四
花朝節(jié)系列寫完啦~|?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