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理想國
“沒有,沒有過過夜?!碧K米拉提騎士阻止了他的扈從的無禮舉止,并且和布魯姆菲爾德說著話:“這是什么意思?”
“唉,我就是從那里來的,已經(jīng)是第七天了。”斯文人給自己已經(jīng)喝干的酒杯斟了一點酒。
幾個姆馬斑那的??屯蝗恍÷暤男α似饋?,姆馬斑那的老板胡爾妲坐在柜臺前用一只拳頭撐著自己的下巴,一直在好好的聽著這個逗樂的家伙。
很顯然,斯文人布魯姆菲爾德已經(jīng)是大家的熟人了。他喜歡用矯揉造作的語氣說話,這些在家里受到壓制和管束的酒鬼總是試圖用這種方式,來博得別人的尊敬。
“九品官先生?!焙鸂栨дf道:“你為什么不去工作呢?為什么不去辦公室,你是個官員??!”
“我為什么不去辦公室工作嗎,先生,”斯文人布魯姆菲爾德對著騎士蘇米拉提說道,仿佛這個問題是蘇米拉提騎士提出的:“為什么我不去辦公室?難道我這樣侮辱我自己我的心不會疼嗎?幾個月前,當(dāng)?shù)隆な灞救A司湯達(dá)動手打我老婆時,我喝的醉醺醺的,難道我感覺不到痛苦嗎?年輕的騎士先生,您有沒有,就是、、、那個、、、雖然知道毫無希望,但是還是要去做的事情?這個事情我是指向人開口借錢?!?p> “有過,不過不是開口借錢,這又是什么意思?”蘇米拉提騎士回答道。
九品官布魯姆菲爾德說:“完全沒有希望,事先就知道絕對不會有結(jié)果,唉,您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心地善良、是個好公民,但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把錢借給您。因為,請問,他明明知道,這些借的錢是不會還的,他為什么要給呢?出于同情心嗎?因為這位德·叔本華司湯達(dá)先生說:人的行為、愿望、苦難都是由他們的經(jīng)濟(jì)基礎(chǔ)決定的,同情心是不被允許的。請問,他為什么要借錢給別人呢?您瞧,別人還不會還他,您事先就知道,他絕對不會借錢給您,可您還是去了、、、、、、”
“那你,你為什么又要去呢?”蘇米拉提騎士問道。
布魯姆菲爾德說:“如果沒有人可找,如果,如果無置錐之地呢!唉,應(yīng)該讓每個人至少有個什么地方可以去啊。因為會有這樣的時候,至少有個什么可以去的地方??!我的獨生女兒頭一次去拉生意的時候,我也去了、、、、、、”
布魯姆菲爾德小聲的補充道:“因為我女兒是靠拉皮條的人生活的、、、、、、”這句話令布魯姆菲爾德有點神色不安的看著蘇米拉提騎士。
“沒什么,先生,沒什么?!?p> 幾個姆馬斑那的??托Τ隽寺?,姆馬斑那的老板胡爾妲微微一笑然后又搖了搖頭,但是她的神情仍然是那么安詳,仿佛見慣了這種破事水一樣。
布魯姆菲爾德說:“沒什么!這些人搖頭我不會感到不好意思的,因為這一切大家都已經(jīng)知道了,一切秘密都公開了;而且我不是以輕蔑的態(tài)度,而是以順其自然的心情對待這一切的。由它吧!讓他們笑吧!‘你們看!這個人!’他們這么說,年輕人,我是說閣下,您能不能,敢不敢,我說的更清楚一點,肯定地說:我不是頭皮格獸人?”
蘇米拉提騎士什么也沒有說,倒是騎士扈從拉蒙多記得皮格獸人是比匈薩汗國還遠(yuǎn)的東方的名為獸人的奇怪種族,皮格族據(jù)說和人類社會里的魔獸皮格獸的習(xí)俗一樣——骯臟、下流。
等到酒館里的笑聲安靜下來的時候,這位大反問家蘇格拉底、斯文人布魯姆菲爾德很有尊嚴(yán)的接著說:“嗯,就算我是皮格獸人吧,可她是一位好妻子??!我的形象像皮格獸,而我的妻子俄勒克特拉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她是一位護(hù)民官的女兒。就算,就算我是頭皮格獸吧,她卻有一顆崇高的心,滿懷高尚的感情。哦,閣下,俄勒克特拉揪我頭發(fā)的時候只不過是出于憐憫,她是一位寬宏大量的太太,我并不感到難為情,我反復(fù)的說,她揪我的頭發(fā)是出于憐憫。她憐憫我、、、、”
接著,布魯姆菲爾德懷著雙倍的自尊心說:“然而,哪怕僅僅有一次!、、、不不不,我的希望已經(jīng)不止一次成為現(xiàn)實了,可是、、、我就是這個德行,我就是個天生的皮格!”
“唉!~~~”姆馬斑那的老板娘嘆了口氣,然后又打了個哈切。
布魯姆菲爾德堅決地用拳頭捶了捶桌子,因而,騎士扈從拉蒙多放在桌子上的茶杯仿佛發(fā)出了格格的笑聲。
他說:“我就是這個德行!您知道嗎?閣下,我連她的襪子都拿去賣掉,喝光了。不是鞋子,因為這至少看起來還合情合理??墒牵m子,我把她的襪子賣掉喝光了,喝光了!就連她的最后一條羊毛圍巾也讓我賣掉,喝掉了,這是人家從前送給她的,是她自己的,不是我的;可我們住在一間寒冷的破房子里,去年冬天她著了涼,咳嗽起來,吐了血。我們有三個孩子,俄勒克特拉從早到晚忙個不停,擦啊洗啊,給孩子們洗澡,因為她從小就愛干凈,可她的胸部不健康,很可能害了肺病,這我也感覺到了。難道我感覺不到嗎?酒喝的越多,越感覺的出來。就是為此我才喝酒的,想在酒中尋找同情和愛情、、、、、、我喝酒,是因為我想得到加倍的痛苦!”
說完,布魯姆菲爾德低下了頭,蘇米拉提騎士看不到他的臉孔,但是蘇米拉提覺得他是或者他為了讓人覺得他很痛苦。
“閣下,我是說年輕人,”布魯姆菲爾德抬起了頭,說道:“我從您的臉上看出,您好像有什么痛苦。您一進(jìn)來,我就看出來了,所以立刻跟你交談起來了。因為,我把自己的生活故事告訴您,并不是為了在這些游手好閑的家伙面前羞辱自己,這一切,我不說,您也知道,我說這一切是為了尋找一個富有同情心和受過精英教育的人。您聽我說,我的妻子俄勒克特拉在雅琪特帝國的哈莘學(xué)院里受過教育,畢業(yè)的時候,成績優(yōu)異,獲得了一枚沉睡龍眠獎?wù)?。還在畢業(yè)晚會里跳過匈薩汗國的刀舞。獎?wù)侣铩?、、獎?wù)伦屛屹u掉喝光了、、、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嗯,刀舞也獲得獎狀呢,放在她的箱子里,不久前還給包租婆看過。雖然她和包租婆不合,還吵過架,不過還是想在人前把過去的幸福告訴人家,不管是什么人都行?!?p> 布魯姆菲爾德又喝了口酒,說道:“這可是她記憶里剩下的最后一點安慰,其余的全煙消云散了。是啊,是啊,她是一位性情急躁的好太太,高傲而又倔強。自己擦地板,吃加了木屑的面包,可是絕對不讓人不尊重自己。正因為她不肯原諒德·叔本華司湯達(dá)的無禮行為,在德·叔本華司湯達(dá)為這打了她一頓后,她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這與其說是因為挨了打,到不如說是傷了她的心?!?p> 布魯姆菲爾德頓了頓,說道:“我娶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是個寡婦,帶著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小。她嫁的第一個丈夫是法弘西帝國的軍官,她愛他,跟他私奔了。她別提多愛自己的丈夫了,可是他愛賭博喜歡打架,落得受了告,就這么被處死了。他還打她,雖然她不原諒他,但是我卻知道,她直到現(xiàn)在還眼淚汪汪的想起他來,用他來教訓(xùn)我,這我感到高興,那是因為,是因為,至少在她的想象中,她認(rèn)為自己有一個時期是幸福的。他死了以后,她和兩個年齡很小的的孩子在一個很偏遠(yuǎn)的縣城里,當(dāng)時我正好也在那里,她生活的極其貧困,雖說我見過許許多多不同尋常的事情,可是我實在難以描述她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