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俄勒克特拉
“當(dāng)我,唉,在最后一次舞會上,在首席貴族布魯托的官邸里,后來,我嫁給你爸爸的時候,薩菲爾,布魯托侯爵曾為我祝福,立刻就問:‘這是不是在畢業(yè)典禮上跳匈薩汗國刀舞的那個可愛的姑娘?’破了的地方得縫起來;你去拿針來,照我教你的那樣,這就把它補好,要不,明天,咳!明天,咳,咳,咳!會破得更大!”她拼命用力喊出來:“那時候雅琪忒帝國的皇家獅鷲騎士新銳之一——多爾布雷坦納子爵,跟我跳了舞,第二天就想來向我求婚:可是我婉言謝絕了,說,我的心早已有所屬。”
“薩菲爾,我爸爸非常生氣,水準(zhǔn)備好了嗎?好,把襯衫拿來;襪子呢?艾瑪瑞德。”她對兒子說:“這一夜你就不穿襯衣睡吧;隨便睡一夜,把襪子也放到旁邊一道洗,這個流浪漢怎么還不回來,醉鬼!他把襯衫都穿得像塊抹布了,全撕破了,最好一道洗掉,省得一連兩夜都得受罪!天呀!咳,咳,咳,咳!又咳了!這是怎么回事!”
她發(fā)現(xiàn)了外面熱鬧的情況,大聲叫喊,朝站在穿堂里的人群望了望,望了望不知抬著什么擠進她屋里來的那些人。
“這是什么?抬的是什么?天呀!”
“把他放到哪兒?”把渾身血污、失去知覺的布魯姆菲爾德抬進屋里以后,拉菲·德·庫爾說著,朝四下里看了看。
蘇米拉提騎士指了指長沙發(fā)一樣的東西,說道:“就放到這兒吧?!?p> 人群里有人叫喊:“他在街上被人給撞了,這個酒鬼?!?p> 俄勒克特拉站在那里,臉色煞白,呼吸困難。
她的兩個孩子都嚇壞了。
小艾瑪瑞德大喊一聲,撲到俄勒克特拉身上,抱住她,渾身索索發(fā)抖。
把布魯姆菲爾德放到沙發(fā)上以后,蘇米拉提騎士跑到俄勒克特拉跟前說道:“請您放心,不要驚慌!”
蘇米拉提騎士說得又急又快,“他穿馬路,讓馬車撞了,您別著急,他會醒過來的,我聽布魯姆菲爾德說過……您就是俄勒克特拉吧,我已經(jīng)讓人去請叁蓮·德·龐蔦醫(yī)師來了……他會醒過來的、、、我付錢!”
“他達到目的了!”俄勒克特拉絕望地大喊一聲,撲到丈夫身邊。
蘇米拉提騎士很快就發(fā)覺,這個女人不是那種喜歡在重大事件上昏倒的女人。
一轉(zhuǎn)眼的工夫,這個慘遭不幸的男人頭底下就出現(xiàn)了一個枕頭——這是無論誰還都沒想到的;俄勒克特拉動手給他脫掉外衣,擦拭傷口,忙碌著,并沒有驚慌失措,她忘記了自己,咬緊發(fā)抖的嘴唇,壓制著就要從胸中沖出來的叫喊。
這時被蘇米拉提騎士勸說的去請醫(yī)生的警衛(wèi)來了,還有醫(yī)師叁蓮·德·龐蔦。原來醫(yī)師就住在他們附近,只隔著一幢房子。
俄勒克特拉應(yīng)匆匆趕來的叁蓮·德·龐蔦的要求,端起一盆水給他,可是差點兒沒有連盆一起摔倒。
不過手里拿著一條毛巾的蘇米拉提騎士扶住了俄勒克特拉,他用水把毛巾浸濕,動手給布魯姆菲爾德擦凈血跡斑斑的臉。
俄勒克特拉站在一邊,痛苦地喘著氣,雙手緊緊捂著胸口。她自己也需要救護了。
蘇米拉提騎士開始醒悟,他勸人們把受傷的人抬到這兒來,也許做得并不明智。
拉菲·德·庫爾困惑地站著。
“薩菲爾!”俄勒克特拉喊了一聲,“快跑去找白特麗。要是她不在家,反正一樣,你就對鄰居說,父親叫馬給踩傷了,叫她立刻到這兒來……一回家就來。快點兒,薩菲爾!”
“拼命跑!”小男孩艾瑪瑞德突然從旁邊喊了一聲,說罷又恢復(fù)了原來的姿勢。
這時叁蓮·德·龐蔦用蘇米拉提騎士遞來的毛巾擦了擦滿手的血跡,他帶著懷疑的神情朝四下里望了望。
叁蓮·德·龐蔦經(jīng)過檢查,發(fā)現(xiàn)布魯姆菲爾德整個胸部全都血肉模糊,沒有一點完好的地方,右側(cè)的幾根肋骨斷了。而左側(cè),正好在心臟的部位,有老大一塊最讓人擔(dān)心的、黑中透黃的傷痕,這是馬蹄猛踩下去造成的重傷。
叁蓮·德·龐蔦皺起眉頭。那個帶他來的警察對他說,被撞傷的人給卷到了車輪底下,在馬路上滾動著,給拖了十幾法弘西市尺遠。
“奇怪,他怎么還會醒過來呢。”叁蓮·德·龐蔦對著蘇米拉提騎士說道。
“您說什么?”蘇米拉提騎士驚訝的問道。
“他快死了?!比彙さ隆嬍\說道:“吸星術(shù)也救不活他?!?p> 看來這個醫(yī)師還記得上午來向他看病的半精靈。
這時屋里擠滿了人,包括拉菲·德·庫爾在內(nèi)的很多警衛(wèi)卻走了,只有一個暫時還留在那兒,竭力把從樓梯上擠進來的人趕出去。
可是包租婆洛克桑娜的所有房客幾乎都從里屋里跑了出來,起初還只是擠在門口,后來卻成群地涌進屋里來。
俄勒克特拉氣壞了。
“至少得讓人安安靜靜地死吧!”她對著那群人叫嚷,“你們倒有戲看了!還叼著香煙呢!咳——咳——咳!請再戴著帽子進來吧!……還真有個人戴著帽子呢……出去!至少也該尊敬死人的遺體?。 ?p> 咳嗽憋得她喘不過氣來,不過她的叫喊倒發(fā)生了作用。
顯然,他們對俄勒克特拉甚至有點兒害怕了,那些房客都懷著一種打心眼兒里感到滿意的奇怪心情,一個跟一個地擠回樓梯去了——有人突然遇到不幸的時候,就是在他最親近的親人中,也毫無例外地會發(fā)覺這種奇怪的心情,盡管他們對親人的不幸真心實意地感到惋惜,并深表同情。
從門外的一些正派人士的談話中提到了醫(yī)館,并且還表示,不該把這兒攪得不得安寧,完全沒這個必要。
俄勒克特拉皺了眉頭,已經(jīng)跑過去,打開房門,想要把他們痛罵一頓,卻在門口撞到了包租婆洛克桑娜,她剛剛聽說這件不幸的事,立刻跑來整頓秩序。
這是一個吵架非常厲害,很會胡攪蠻纏的又胖又強壯的女人。
“哎呀,我的天哪!”她一彎腰,然后雙手一拍,說道:“您的酒鬼丈夫叫馬給踩死了。應(yīng)該把他送到醫(yī)館去。我是房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