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驛站早已陷入了火海,但羯人的部署顯然出了極大的紕漏,原本籌劃的兩邊堵死前后圍剿,因為河岸嶺前的騷亂,不得已分出兵力前去彈壓,前后兩線密不透風的軍陣已經(jīng)有些稀疏了。
雖說是稀疏了,但尋常百姓,哪怕是整編的精銳,想要沖破安守弓騎的封鎖,依然是癡人說夢,羯人有這個自信,這個自信,源于三十年來對中原千里山河的征服!
一隊羯騎正清理著一片客棧,此處已是封鎖線的外圍,再朝外便是驛站出口,直通關(guān)外了。
與火光沖天慘叫不斷的館驛中心相比,這里早屠戮干凈了,稍有些安靜,只有殘垣斷壁在大火余燼里噼里啪啦作響。
這隊羯騎警戒著四周,雖無人嬉笑,卻也顯得百無聊賴,但那一雙雙通紅的眼中,是沒有一絲松懈的,來蕭關(guān)前,上峰便下了死令,不準放脫一人。
這片驛站可是不小,一個活口不準放脫,聽著很是嚴苛,但弟兄們都是做慣做熟了的,其實借著地形一圍,比起清理個鎮(zhèn)子屯子的還容易許多。
唯獨棘手的是兩邊防御居然起了騷亂,必然是會有人逃脫出去的,這一行差事算是辦砸了,回頭軍法追究下來,不知道要掉多少腦袋。
忽然,幾個人影闖進了他們的視線,一閃而過,躲到了一處廢墟的角落里。
這隊羯騎很是驚訝,這里居然還能看到活人的影子,那幾人是一直躲在附近的,還是從哪里混過來的?
隊正臉上陰霾掃過,不論是自己手下犯迷糊,還是兄弟隊伍犯渾,都只顧放縱享樂悶頭發(fā)財了是吧?
敢情此行已經(jīng)出了疏漏,跑一個還是跑一百個都沒區(qū)別了是吧?!
但陰霾掠過,取而代之的則是興奮,不止是他,隊里其他人也都瞧見了,里面有女人!
隊正打了個手勢,一隊人悄聲圍了上去,不是怕驚跑了獵物,而是怕獵物引來其他獵人,就這么三五個獵物,自家都不夠塞牙縫的,還要與他人同樂?笑話!不是自家小氣,換別人也沒那么大方的!
這一隊人的異樣到底是沒瞞過其他人,總共百來步的距離,誰眼瞎瞧不見?但臨近的羯兵也都故做不視,雖然艷羨,更多的則是嗤之以鼻,羯人英豪都是有骨氣的,誰家防線里的就是誰的,弄這一出小家子氣,怕人去搶么?
且別遇上硬茬貨,有本事的別喊援手!
但這也是笑話,此處還能有什么硬茬貨?
終究還是羨慕不過,臨近的隊伍里都傳出了呵斥聲:“再搜一搜,說不定咱這也有漏網(wǎng)的?!?p> 一隊人圍了上去,逼進了角落,眼前三男兩女,瞧著像是父女,兄妹,夫妻的關(guān)系,女人是少了點,但男女搭配,更有樂子!
羯人,自有一套把男女往死里折磨的法子,尤其是夫妻父女這等骨肉至親。
“都小點聲?!标犝︶拿畹馈?p> 但他眼前刀光一閃,甚至都沒看清是誰出的手,便身首異處,其余十來騎莫不如是,同時喪命,一聲也沒吭出來。
更有連人帶馬被劈成兩半的——司馬白下手很毒,御衡白在蝸角觸蠻的驅(qū)動下,動輒便將人馬一劈到底,比熱刀切油還要麻利。
司馬白朝四周眺望,火光中的黑夜,羯影幢幢,周邊三百步內(nèi)不下一千騎,但卻沒有一騎注意到這處陰影里死了十來人。
這點司馬白很確定,別說有火光,便是黑夜里,他以蝸角觸蠻驅(qū)動的矩相之力,也能看清每個羯騎的神情變化!
“真是才智絕倫?。 ?p> 帝江子由衷夸贊司馬白,這個年輕人的主意,確實管用!
同時他也不禁暗中禱謝雙圣和大祠祭官的護佑,年輕人的主意是好,關(guān)鍵這一行人的運氣更好。
一路左穿右插,縫隙中游走,竟都能恰到時機的找到蔽身處,最奇的,每每也只引起一隊羯兵的注意,仿佛是在空中俯視,從所有障礙中找到最合適的通道!
不是雙圣和大祠祭官冥冥中指引,又怎會如此神奇?
一招鮮吃遍天,將避無可避的羯兵引到暗處后,帝江子負責一半,司馬白和張淳解決剩下的,這五人就這樣從館驛混到了驛站邊緣,有驚,但無險,更沒費力廝殺,便連重傷在身的張淳都是氣息平穩(wěn)。
司馬白忽然言笑晏晏的沖帝江子說道:“前面就是出口,也沒甚可遮掩的了,除了強沖別無他法,以掌教之能,必然一沖而破,咱們就此告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