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林雪?!蹦腥它c頭,“你可以叫我楚蕭。”
楚蕭?他的名字里倒是有一種詩情畫意般的閑情逸致感,可坐在那里時卻又有點像正蓄勢待發(fā)的豹子般充滿力量,不過他的臉龐還真如他的名字一樣,柔和簡明的臉部線條上有一張溫和的表情,高挑的鼻梁自然而然的接連一雙淡淡的海鷗眉,膚色不算太白,但卻更顯得自然。
林雪從未見到過這么英俊的男人,他的容顏仿佛是上天最精心雕刻出的,那不屬于人間物。
“早上好?!彼鋈恍堰^神,“您好,楚蕭,很高興能認(rèn)識您?!?p> 楚蕭的目光再度凝聚在林雪臉龐上,“昨晚那個姑娘睡得還好嗎?”
“你已經(jīng)知道了嗎?”
“你想要幫助她?”他不回答林雪的問題,而是上下打量著她。
林雪被他看得渾身發(fā)顫,終于他止住了目光。
楚蕭再次淡淡開口,“但是你都覺得你自己不行?!?p> “我可以?!绷盅┟摽?。
“相信自己是好的?!背捒酆昧艘路系目圩?。
“我可以的,我一定能幫到她。”
“那又何必來問我。”
林雪一時間語塞。
“你又要相信自己,但卻又不自信?!背挵驯蛔盈B成了整齊的豆腐塊放到了床頭,“很矛盾。”
他的話一擊即中。
她一直覺得她一定要克服心里的膽怯,要像英格爾說的那樣挺起胸昂起頭,她要變得勇敢,她要正視前方,所以她也一定要做和以前不一樣的事,比如那晚她一定要自己完整的自己走完黑夜,那樣她就會發(fā)生改變了吧,但她發(fā)現(xiàn)她都無法回應(yīng)她心底不時的疑問。
她仍然會緊張害怕,昨天晚上人一多她根本無法控制她的心跳。
“你會改變,因為你正在努力地嘗試改變自己,不過現(xiàn)在還不行。”楚蕭停了一瞬,“這個過程可長可短,而對于有些人來說就是一生?!?p> “那我能嗎?”那一刻,林雪把什么都拋之腦后了,她只想知道答案,他的聲音像有魔力般深入人心。
“做好當(dāng)下的事,也許就能?!?p> “可我一上去就會膽怯,我無法為她說一句話?!?p> “如果你把那面玻璃當(dāng)做你的聽眾,也許練習(xí)百遍后,千遍后,練到你能談吐自如的那一刻,你可能還會害怕緊張。但是你已經(jīng)可以說出來你所有想說的話。”
“我懂了。”林雪眼睛一亮,“謝謝您,我就有一種感覺,知道您一定能幫到我?!?p> “不必謝我?!背捳f,“就算我不說,你之后也可以想到的。”
“我很高興能認(rèn)識您。”林雪說,“那我就不打擾您了?!?p> 林雪剛剛轉(zhuǎn)身,背后再次傳來冷冽和平淡的嗓音。
“為什么男孩打扮?!?p> 楚蕭挺直地坐到了床上,這下她終于不用抬頭看他的下巴了。
“我覺得這樣才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
“你很聰明?!背捳f,“祝你好運?!?p> 林雪對著他善意地笑了笑。
“你戴著的水晶是哪里來的?!背捳f。
“我叔叔送給我的,它能保護(hù)我?!?p> “好,保管好?!?p> 林雪去看了瑪拉一眼,看見她還在熟睡中,也就不打擾,合上了床簾輕手輕腳地走了。
可她剛一走,瑪拉忽然驚醒。
塌旁被理的整整齊齊,昨晚撫著她入睡的女孩已經(jīng)不在床邊了。
她掀開簾子,潔白的光芒滲了進(jìn)來,她卻覺得太刺眼。
她往外邊張望了一眼,后背卻已經(jīng)濕透了,現(xiàn)在只要她看到男人的面孔,聽到男人的聲音,就會不自覺的顫抖,流冷汗。
莫名其妙的寒戰(zhàn),她不斷喘息,心砰砰砰砰直跳。
她忽然彎下腰身不斷在床下行李里翻找。
終于,她不自覺地一松氣,手里握著一把小刀。
唯有死她方可以解脫,她忍不住哭了。
她緊緊攥在手心,胸腹不停地起伏。
一條血痕出現(xiàn)在了她白凈的手腕上,忽然間紅得發(fā)紫,只要再一使勁,以后的這里的事都與她無關(guān)了。
她握刀的手兀自顫抖著,她再次往四下一望。
在就要閉眼的一瞬間,一個潔白的枕頭落入了她的視線里,上面用藍(lán)色的彩筆畫了一朵云,云的旁邊用紅色的彩筆畫了一個太陽。
那個枕頭是林雪昨夜抱來的她的枕頭。
不。
她不能在這里這么做。
這樣的話猩紅的血會把她白色的枕頭給染臟的。
那個心好的女孩,也不知道現(xiàn)在去哪兒了,可她怕極了,心里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告訴她,只有死。
我可能去不了了,您一定要看到那個世界。她默默地想。
她飛快地往外環(huán)顧一圈,咬唇一鼓勁地往廊窗旁的隔間跑去。
血滴落了。
是刀掉到地上的聲音。
……
林雪已經(jīng)對著空蕩蕩的玻璃窗重復(fù)了上百遍,不過有的時候她還是會忽然卡殼,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下一段,但她相信她一定能做到的。
玻璃窗就是那些圍觀的人。
她將會握著姑娘的手高高舉起,所有的人都會注視她們。
她要大聲說出所有的話。
罪者必須道歉,給瑪拉一個交代。
林雪默默看向了玻璃窗外,窗外是沙海,沙海上是浩浩蕩蕩的陽光。
太陽高高地升起了。
她再次在心里默念,而讓她振奮的是她這一次竟然沒有一點結(jié)巴,她高興地握緊了拳頭。
閃爍的陽光在玻璃窗上跳蕩,沙浪翻滾的聲音落進(jìn)她的耳朵里變成了歡呼。
她第一次覺得沙地里的陽光是那么的燦爛,她希望不久以后那會像瑪拉的笑容一樣。
但是她仍需要繼續(xù)重復(fù)和練習(xí),因為當(dāng)玻璃窗換成了真正的人之后,她一點兒都不敢保證她還能心沉如水。
......
床簾掩的密不透風(fēng)的,林雪站在床簾前一動不動,她正在想她該以怎么樣高興的表情去見瑪拉。
“瑪拉?!绷盅┹p輕呼喊。
沒有回音。
她近了一步,隔著簾子又喊了一次。
依舊沒有回音。
“瑪拉?”林雪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一把掀開了簾子。
空無一人。
瑪拉把被子疊的整整齊齊放在了她的枕頭上。
林雪一下子慌了,耳邊突然像出現(xiàn)無數(shù)的響聲,那種感覺就和上次她找不著英格爾一模一樣。
她猛地起身,一路往前面的車廂走去。
除了白日大睡在床鋪上的大漢,還是白日大睡在床鋪上的大漢,偶爾會見到一兩個婦女,不過卻不是瑪拉。
第四節(jié)車廂。
往前……
第三節(jié)車廂。
瑪拉究竟去哪里了?林雪覺得頭很昏。
“小哥哥?!笔亲蛱斓哪莻€小男孩,他鉆出腦袋。
林雪忽地回過神來,“你好,你見過一個大概和我差不多高的一個姐姐嗎?她是從后面走過來的。”
“和你差不多高的姐姐。”小男孩想了想,茫然地?fù)u頭,“沒有?!?p> “好,謝謝你。”林雪望了一眼前面,又轉(zhuǎn)身往回走。
只見那兒忽然之間聚集了一小撥人,站在隔間前議論紛紛。
林雪眼皮倏忽跳了幾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死人了。”
“死人了?!?p> “又死人了?!?p> 她的腳步硬生生地頓了一下,沒差點摔倒。
越來越多人從床上下來,往那個隔間圍聚,整個走廊再一次變得水泄不通。
現(xiàn)在,林雪只能看見前面人的腦袋了,她已經(jīng)難以前行了。
“還是個女的。”
“像是自殺的。”
林雪感覺有一只冰冷的手忽地捏住了她的心臟,幾乎接近窒息。
她愣了神的往前走了一步,不能自已地推了下前面擋著的人。
那人低頭咒罵一聲,但轉(zhuǎn)頭看清林雪的臉以后,悄聲閉氣地讓開了。
她竟然就這樣跌跌撞撞的走,出奇的是,前面的人一個接一個鬼使神差般地紛紛讓道,直到她走到了隔間的面前。
門半掩。
而門下是血。
沿著門與地間的縫隙蜿蜒地流出,若那不是鮮紅的,就像是一小股靜靜流淌的溪水,它一直流到林雪的腳巔,亮的刺眼。
林雪艱難地推開門,血的腥味撲鼻而來。
可瑪拉安靜地躺在地板上,就像是一個安詳睡著的孩子一樣。
但她烏黑的頭發(fā)上為什么沾滿了血,就連干凈的衣服上為什么也全是血。
“瑪拉。”林雪輕聲叫她,一連叫了三聲。
她蹲到了地上,用手去理瑪拉的頭發(fā),把瑪拉發(fā)絲上的血都擦干凈,直到她的手也滿是血跡。
地上躺著一把刀。
林雪一怔,盯了整整一分鐘。
就是它,它是罪魁禍?zhǔn)住?p> 她一把抓起了它,忽地轉(zhuǎn)身,刀尖一顫間指向了所有的人。
他們才是罪魁禍?zhǔn)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