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一如以往,一身素凈青裳,目光清冷平靜,經(jīng)過霍景秀身旁時(shí)并未停留,甚至不曾轉(zhuǎn)頭望她一眼,就這般擦身而過。
霍景秀沉靜如水地走過去,精致的面容上依舊掛著明媚的笑容。
曾以為,再面對(duì)他時(shí),會(huì)恨會(huì)怨,可原來自己竟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把那些恩恩怨怨都已經(jīng)忘卻了。
男子停下腳步,微微轉(zhuǎn)過頭,昔日與他十分親近的明媚少女已緩緩走遠(yuǎn)。
握著玉折扇的手指微微泛白,平靜的面容上終于撕開了一道裂縫。
他緊緊地蹙起了眉頭,臉色發(fā)白。
你還是,不肯原諒我么?
————
八月十五的晚上,月光皎潔,繁星璀璨。官家在昇平樓舉辦了重大的宴會(huì)。歌舞,煙花,賞月,吟詩,好不熱鬧。
蕭湛自是最重要的人物,不少大臣都紛紛圍著他說話,喝酒。
霍景秀乖巧地陪著太妃,沒有離開半步。雖然她臉上依舊在笑,可總讓人覺得她眼神里少了些什么。
太妃忍不得問道:“秀秀,你這是怎么了?”
霍景秀手指輕顫,暗自壓了壓心頭的異樣,方才抬眸與太妃道:“娘娘不必?fù)?dān)心,我只是今日有些乏了?!?p> 太妃憂心地?fù)崃藫崴氖?,“既是累了,便早些回去歇著吧?!?p> 霍景秀有些抱歉地望著太妃,“那勞煩您幫我與阿湛說一聲?!?p> 來時(shí),他們是一塊來的,走時(shí),她自然要知會(huì)一聲。只是阿湛眼下抽不開身。
太妃頷首,“去吧!”
霍景秀起身,朝太妃福了福身,便就離開了昇平樓。
比起昇平樓里的熱鬧,外頭的宮殿便顯得安靜了許多。
霍景秀快步地往宮門口走去,未曾想,忽然在半道被人攔住了。
秋風(fēng)乍起,月光皎潔下,他青色的衣袂被微微吹起。清冷平靜的目光對(duì)上少女精致的容顏,霎時(shí)柔和了幾分,“秀秀——”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這樣喚她,親昵非常,似乎他們之間曾有過的嫌隙根本不存在。
“先前你與太妃在一塊,我怕惹她誤會(huì),所以并未停留。你,不會(huì)怪我吧?”
霍景秀神色一如往常,只是唇角處若有似無地漾著冷意,“侯爺多慮了。你我之間本無關(guān)聯(lián),何談怪不怪?”
聶凌含笑的嘴角微微一滯,神情亦有些無奈,“秀秀————”
“侯爺若無要事,霍景秀便先告辭了!”
霍景秀神情寡淡,似乎不想再與聶凌多說一句話。
該恨的該氣的,她早就恨過氣過了。如今相見如陌生人,便就是最好的結(jié)局。
可是聶凌卻似乎不這么想,他猛然抓住霍景秀的手,“秀秀,你還要為了我大哥怪我么?我當(dāng)日也是為了你能夠盡快破案,我————”
“夠了!”
霍景秀用力甩開聶凌的手,本該憤怒的臉上卻瞧不見一點(diǎn)怒意。她平靜地望著聶凌,明明沒有生氣,明明波瀾不驚,卻叫聶凌莫名地心里一顫。
她淡淡言道:“聶凌,許多話我當(dāng)日已經(jīng)說清楚了,我不想再多說一次。說來,我并沒有什么資格怪你。反而是我欠你聶家一條人命?!?p> “見到你,我會(huì)忍不住地自責(zé)愧疚。所以,請(qǐng)侯爺往后少在我面前出現(xiàn)!”
“秀秀————”
霍景秀再?zèng)]有瞧他一眼,轉(zhuǎn)頭離去。
空蕩蕩的宮道上,只有聶凌孤單地站在那兒,目光凄楚幽遠(yuǎn)。
回到鎮(zhèn)南王府,霍景秀一頭窩進(jìn)了書房,連二喜都不讓作陪。
她似乎心情不善,不停地寫字,寫了又撕,撕了又寫。
二喜守在門邊,神情凝重。
一夜難安,直到第二日。
二喜推開書房門時(shí),霍景秀正在趴在桌子上,雙眼緊閉,神情愴然。
“三娘,三娘?!倍草p輕地推了推她,卻見她完全沒有蘇醒的意思。
二喜微微嘆了口氣,將散落了一地的宣紙收拾起來。怕姑娘著涼,她伸手將她抱回了屋子,又替她蓋好了錦被。
望著霍景秀眼底的鴉青,便知她一夜未睡。
又想起那無數(shù)張紙上寫的字,二喜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那往事,是三娘這輩子都忘不掉的傷疤。只是不知,是誰又忽然在姑娘面前提起來了?
二喜少不得將那人罵了個(gè)狗血淋頭。
三娘每回想起聶大公子,都要傷懷好些天。非在她面前說起,是想要三娘的命嗎?
正這般想著時(shí),忽然院子里里頭傳來九王爺?shù)穆曇?,“小妖怪!?p> 床榻上,霍景秀似乎聽見了聲音,嚶嚀著翻了個(gè)聲。
二喜連忙跑出去,與九王爺說道:“王爺,小聲些,姑娘剛睡著?!?p> 蕭湛有些納悶,平日里霍景秀這個(gè)時(shí)辰早就起來了,怎么今日……忽然想起昨晚阿娘說秀秀身子不大爽利,便不由得皺眉問道:“怎么回事?是哪兒不舒服?”
二喜搖搖頭,只道:“沒有,姑娘昨晚玩瘋了罷了。王爺,您等晚些時(shí)候再來尋姑娘吧!”
蕭湛劍眉輕蹙,倒是也不再多問,只頷頷首,出了鎮(zhèn)南王府。
二喜暗暗松了口氣,三娘自己的事情,她這個(gè)丫鬟不能多嘴。
蕭湛出了鎮(zhèn)南王府之后,莫名覺得有些百無聊賴。想了半天似乎沒有別的事可做,便想著還是回王府把老鹿送回來的文書給處理了。
然而剛踏出們,忽然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了王府門前。
車簾撩起,下來一個(gè)清冷貴公子。
蕭湛腳步一滯。
聶凌提著個(gè)食盒,神色淡淡,卻在與蕭湛四目相對(duì)時(shí),神情微微一緊,“九王爺!”
聶凌沒有忘記,昨日在宮中聽到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亦沒有忘記九王爺提著酒杯向鎮(zhèn)南王敬酒時(shí),鎮(zhèn)南王有多高興。
蕭湛并不認(rèn)得聶凌,只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聶凌淡笑著朝蕭湛走來,“王爺是來找秀秀的么?”
秀秀?
蕭湛眼眸一瞇,叫這么親密?
“秀秀那丫頭交往甚廣,沒想到九王爺竟也與她熟絡(luò)?!甭櫫杷坪鯖]有瞧見蕭湛眼中的怒意,自顧自笑著說道。
蕭湛心里氣炸了,有一種小妖怪被人搶走了的憤怒,然而腹黑如九王爺,豈能被旁人三言兩語就給他挑撥了。
他輕聲一笑,道:“我與小妖怪,可不止是熟絡(luò)。”
陳婉煜S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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