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可以……試試?！?p> 傍晚時分又下起了大雨，接連不斷的噼里啪啦聲和濕漉漉的空氣沒能影響他們愉快的心情。冒著雨，翼、岬、石崎和露華用散步的速度走了好幾公里路，一直走到小河邊的公交車站旁，露華沮喪地看著臂彎里厚度超過10厘米的資料夾，如是說。
同行的三個男生都看著她笑，岬替她撐著傘，語調(diào)輕快地說：“露華，以后說話不要大喘氣。”
這資料夾是大冢教練塞給她的，有近兩年的全國大賽比賽記錄、今年春假中各縣市足球強隊的收集信息、以及新鮮出爐的南葛SC成員資料，讓她回去“研究一下”。相信隨著工作的開展、后期比賽的增加，資料只會越來越厚。
這個厚度的紙看了就讓人腦殼疼，卻也有點兒躍躍欲試的沖動，翼和岬看著站牌，討論明天去活動中心的路徑，露華不說話，站在防水臺上，望著細密的雨簾發(fā)呆。
幾天前，翼提出讓她作為經(jīng)理人一起參加全國大賽時，她順口應(yīng)承卻壓根沒抱希望，沒想到這么容易就實現(xiàn)了。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她能行嗎？
和他們不同。足球不是她的夢想，更不是她擅長的技能，甚至不是她喜歡的東西。只憑一點小聰明、一些數(shù)據(jù)歸納的經(jīng)驗，她就站在了和他們——真心熱愛足球的人——相同的高度。在足球的領(lǐng)域里，她能做什么？她真的可以承擔(dān)這個責(zé)任、擔(dān)當(dāng)這份信任嗎？
“那不是大姐頭嗎？”翼突然說，對路邊另一側(cè)高高舉起了手，大聲喊著，“大姐頭！嘿——”
真的是早苗，她舉著一把小紅傘，迎著大雨小跑而來，還沒站穩(wěn)就緊張地問：“怎么這么晚！我正打算去活動中心看看呢，怎么樣——你們？”
她的鞋面和褲腳邊都非常濕，想是在雨中站了很久。翼想做出一個嚴肅的表情，卻發(fā)現(xiàn)自己繃不住臉，于是右手擺出一個大大的V字，笑著說：“一切OK！”
“真的？你們都過關(guān)了？！真的嗎？”早苗連問了兩遍，看著石崎說：“阿了呢，你也合格了？沒騙我吧？”
石崎只回答了一個字：“呵?！睆幕顒又行某鰜砗?，他就沉浸在這種半睡半醒的狀態(tài)里，臉上一直掛著如夢似幻的傻笑。翼替他回答道：“是真的，我們都入選了，阿了很努力！”
早苗松了口氣，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用力捶著石崎的肩：“阿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能行的！”又對翼笑著伸出手：“恭喜，翼君！真是太好了！”
“謝謝，露華也入選啦！”翼興奮地同早苗擊掌，一句話脫口而出，快到露華和岬都來不及阻止。只見早苗臉上仍掛著笑容，眼神卻似乎僵住了，擊掌的手也停在了原位：“秋庭？入選——什么意思？”
“若林君和我們一起推薦的，領(lǐng)隊同意了，露華現(xiàn)在是南葛SC的經(jīng)理人！我們可以一起去東京參加全國大賽了！”翼的眼睛亮晶晶的，對這個結(jié)果他是真的高興，沒注意到早苗僵硬的表情：“哦，不對，還得先通過縣預(yù)賽。我們要加倍努力了，獲得縣冠軍才能去東京參加全國大賽呢！”
露華在慶幸，雨下得這么大，她站在岬身后，看不太清早苗的目光，也可以裝作沒聽到她說：“是嗎……是這樣啊。入選，嚇?biāo)牢伊?，我還以為，秋庭厲害到能跟你們一起上場，去踢足球了呢?！?p> “露華是男生的話，一定可以的。”翼轉(zhuǎn)過頭看著露華，說：“不過，做經(jīng)理也不錯?。〗?jīng)理對每一個球員的狀況都非常了解，說不定可以臨場指揮呢？也等于是跟我們一起參加比賽啦。”
“謝謝，翼君?！甭度A低聲說，“我的車快來了，先說再見。你們也快些回家吧?！?p> 早苗轉(zhuǎn)過身，大聲說：“是啊，才剛剛?cè)脒x，后面會更辛苦吧？這么大的雨，可別感冒了！”留下一句“我先走了，明天學(xué)校見”，她雙手撐著傘，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明天見！”翼對著早苗的背影喊道，轉(zhuǎn)過身來，看到岬和露華的目光，愣了一下才說：“怎么了？露華，你沒事吧？臉色有點兒難看啊?！?p> 露華抬起右手舉在眼前，望向街道：“有點兒冷，堵車了嗎？今天的車還真慢呢?！?p> 翼伸出一只手搭在她抱著資料夾的手上，立刻驚訝地彈了起來：“好冰??！露華，你的手怎么這么冷？沒感冒吧？”
“沒事，我一直這樣?！甭度A看著視野內(nèi)的那個小紅點，慢慢說，“中澤同學(xué)還沒走遠，翼君家也是這個方向吧？不去送送她嗎？”
“露華，為什么這么久了，你仍叫大姐頭‘中澤同學(xué)’呢？”翼不解地問，“她也是，‘秋庭’、‘秋庭’的叫。我看你們也挺熟的，女生們認識了一個學(xué)期，不是應(yīng)該叫‘小早苗’了嗎？”
“中澤同學(xué)知道我在叫她就行了。”露華淡淡地說，她不像同齡女生動不動就鬧情緒，但她不是真的沒有情緒。
“是啊，大家都知道……”雨太大，翼沒看到身旁的岬正拼命給他使眼色，“不過聽上去有些別扭。你說是不是？”
“有嗎？”
“有的！”翼仍順著自己的思路自說自話，“你們都叫我‘翼君’對吧，假如有一個人獨獨叫我‘大空同學(xué)’的話，我會覺得渾身不舒服，肯定會想，這個人這么客氣，是不是有不好說的事？也懷疑他并不把我當(dāng)成朋友?！?p> 露華“嗯”了一聲，無言以對。有時她很羨慕翼這種樂觀、不拘小節(jié)的性情，沒有心事，也沒有煩心事。是幸福的小孩才有的特權(quán)呢。
半晌，岬對翼說起了另一件事，露華隨意地翻翻資料夾最上面幾頁，又等了將近五分鐘，被大雨阻礙而姍姍來遲的公交車終于進站了。露華上了車，在滿壓壓的乘客里找個角落站好，那包資料沉甸甸地壓著她的臂肘和胸口。她看著車窗外三人結(jié)伴走開，真心盼望明天是個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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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決
*2：環(huán)境、語言、表情變化……作者君寫過電影劇本，希望盡量以直接而細微的細節(jié)描述來襯托人物的心理，留給讀者們自己去意會，而不是以上帝視角，對“每個不同的人在想什么”做直接的表述。 接下來終于可以體現(xiàn)小女孩在“足球”中的推動作用了，望讀者老爺們食用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