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他竟是這樣的東西!”宇文尚卿恨恨地道。
易南天看他一眼,道:“原來你是想給她找個好人家?。俊?p> 宇文尚卿語塞,拳頭卻狠狠地打在廊柱之上,手背青筋畢現(xiàn)。易南天冷笑一下,道:“事到如今,你想反悔?”
“國仇家恨,孰輕孰重,我分得清楚輕重。”宇文尚卿雖這樣說,神色間卻不見應(yīng)有的堅定,反而透著無力與頹然,許久,才沉聲道,“雖說她設(shè)計害我,可我這條命本就是她給的。若不是她出手相助,我只怕早已被那幫爛人折磨死了,又何來今日……我實在不明白,她怎么就變了……”
易南天陰冷的神色一閃而過,嘆了口氣,勸慰他道:“我早知道你未必放得下她,偏生你不肯承認(rèn),我只當(dāng)你能挺得過去。到如今,事雖棘手,卻也并非沒有更周全的路可走。”他邊說邊留意著宇文尚卿的反應(yīng),目光微閃,“她與源熙通成婚一事雖是箭在弦上,但可不讓他二人有夫妻之實。她體內(nèi)蠱蟲可助你我短期內(nèi)精進(jìn)功力,此事也不能作罷,但可不盡耗其力保她性命。待事成之后,她何去何從由你說了算。”
宇文尚卿驚異地望向他,神色中不自知地透著些許地期盼。
易南天有些無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跟央叔太像了,都是性情中人,姑姑那邊由我去說服。只是,你也得理解姑姑的心情,若你真不忍處置她,只怕……”
他不再說下去。
宇文尚卿卻心領(lǐng)神會,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自言自語般地喃喃道:“一無所有罷了。”
同一時刻,林羽喬驚魂甫定。
她明白了下形勢的嚴(yán)峻性,好在易南天等人因為不曉內(nèi)情有所忌憚,打算引江夏王前來。西鳩使團(tuán)那邊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也一定會有所行動,事情未必就沒有回轉(zhuǎn)的余地。
至于源熙通說到成親的事情,林羽喬倒不覺驚訝。當(dāng)初楚申就是沖著她宗女的身份找來的,這些人這么做無非就為了名正言順地掌管蒂影門。
奇怪的反而是宇文尚卿,他怎么會來救自己?
難道宇文尚卿還對她……?
想到方才發(fā)生的事情,林羽喬的心竟然不受抑制地狂跳起來,一種鮮活而強(qiáng)烈的感覺奔涌而來。她以為那些心緒早已被宇文尚卿的無情扼殺了。昭璧沉睡已久的知覺一瞬間蘇醒復(fù)活,甚至充滿無限的活力,是因為覺察到了什么吧?
或許宇文尚卿從來不曾害昭璧公主,甚至在因為誤會還恨著她時,仍然出手阻止了源熙通無理的舉動,維護(hù)于她。
可他卻站在了這個誤會的始作俑者那邊。
方才與宇文尚卿的一席對話讓她大致想明白了其中的關(guān)竅:他們因為宇文尚卿的特殊出身有意拉攏,可宇文府待宇文尚卿極好,他生活無憂,仕途平順,又有昭璧公主相知相許,可謂天眷之人,想要拉攏他談何容易。
所以當(dāng)他們得知宇文尚卿和昭璧公主私約出逃一事時,便對此事加以利用,先是假意提醒宇文尚卿,之后再派出兩隊人一隊襲擊宇文尚卿,一隊截殺昭璧公主。
如此宇文尚卿自然會相信他們的話,不僅成功拉攏了宇文尚卿,還借機(jī)挑唆了宇文氏和莫氏的關(guān)系。
真是好狠的手段!
林羽喬無法想象如果自己沒有借昭璧公主的身體重生,事情會發(fā)展到什么地步。
不過,話說回來,殺害昭璧這一步實在有些鋌而走險。昭璧是嫡長公主,在外遇害必定要徹查兇手,難免引火燒身。還有,昭璧公主和宇文尚卿約定的地點(diǎn),他們又是從何得知的?
林羽喬隱隱有些猜測,可總歸缺乏依據(jù)。驀地,最后出現(xiàn)的陌生男子跳入了她的腦海中——身長八尺有余,猿背蜂腰,聽云這詞用得太過貼切了。
林羽喬見多了易容和蒙面之后才覺得自己因前世的職業(yè)而對人的身形面貌特征的敏感竟是種難得的特長,畢竟人的容貌可以偽裝,身型和一些輪廓特征卻有些難。此人不過對源熙通耳語了幾句就把人勸走了,他或許就是慕容佑口中的鐘離。
慕容佑說過鐘離不喜歡事情脫離他的控制,不知道自己看出了這么多算不算脫離他的控制。
倒不如借此探探他的口風(fēng)。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林羽喬才見到易鐘離。
她方才沒來得及留意他的長相,此刻有了機(jī)會細(xì)看,此人五官秀美神色和善,怎么也不像慕容佑等人口中那個陰鷙之人,甚至還讓她覺得有幾分眼熟。
至于眼熟的原因,她一時想不出來。
“參見公主。”對方先向她行了禮。
他臉上一成不變的溫和笑容看得林羽喬心中發(fā)慌。這是個帶著面具的人,這種人往往都很可怕,因為你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她的手心已經(jīng)冒了汗,或許是因為他帶了風(fēng)進(jìn)來,手心有些發(fā)冷起來。她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冒險,然而此刻這種感覺更加強(qiáng)烈。
不過易南天進(jìn)來之前林羽喬就已經(jīng)權(quán)衡過了,主動招惹他無異于與虎謀皮,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已在楚申等人的幫助下對他的情況有所知曉,如果讓他以為自己是糾結(jié)于宇文尚卿的事情,說不定就能有特別的收獲。如今自己落入敵手,他們可謂優(yōu)勢占盡,有一絲機(jī)會她都不該放棄。
林羽喬定了定神,易南天的目光則在她的不自覺又攥緊的手上掃過,他道:“公主很害怕我?”
好敏銳的觀察力。林羽喬強(qiáng)壓了異色,矯作色厲內(nèi)荏地道:“你是何人?我怕你做什么?”
對方“哈哈”一笑,道:“倒是我小瞧公主了。還沒做過自我介紹,在下名為易南天,是源長老的手下。公主既然不認(rèn)識我,又為何要見我?”
怎么,他不是鐘離嗎?林羽喬有一瞬間的困惑,可鐘離不過是他在西鳩參軍時的假名,而這易南天也未必就是他的真名。她這么想著,也不再糾結(jié)于此。
“我有事要問你。剛才宇文少將軍跟說我,他與我相約的那天……,”她說到這里露出幾分羞于啟齒的神色,頓了頓才道,“有人告訴他,王爺和我串通了害他。”她的目光鎖定在易南天的臉上,似乎想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些許答案,卻終究一無所獲,又低了頭,道:“方才……,我看你像是這里說了算的人,就想問你,到底是誰對他胡言亂語?”
喊他來就是為了問這個?易南天訝異,繼而不由在心中冷哼。這都什么時候了,她不關(guān)心自己被什么人抓走了,被關(guān)在什么地方,又要對她做什么,竟然還是糾結(jié)著這些男歡女愛的不放。
他輕笑道:“公主問我要答案?若是我做的,我未必會承認(rèn);且我若說不是,公主也未必會相信。”
“既然問你,自然是有原因的,你不要把別人都當(dāng)傻子!”林羽喬怒道,“我已經(jīng)看出來了,那個混賬……他的事情你多半知道。你既然這么說,想必就是你們所為,你們到底想干什么?為什么要挑唆我和尚……宇文少將軍的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