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申接到音訊時,當(dāng)晚就趕到王府將人帶了出來。他此前已為這一刻做了充足的準(zhǔn)備,第二日城門一開便離開了祈京城。
楚申道:“今天要多趕些路,免得有人追上來。明天就不會這么勞累了?!?p> 林羽喬卻不擔(dān)心。最近她鬧了這么多次的失蹤,府內(nèi)的人大約都以為她又躲在哪里鬧脾氣了,肯定要費一番工夫在王府找她。
她又不由覺得悲哀,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活成了這個樣子。
此外,林羽喬還給太妃留了信,等他們發(fā)現(xiàn)肯定要先給太妃送信。這樣折騰下來,怎么也要幾天。到時,她怕是已經(jīng)到了蒂影門。
她跟楚申說起了那封信:“父皇和皇祖母既然知道我的身世,就算不說,他們必定也會去尋。我把一切都說的很清楚了,也寫明了是我自己的意思?!?p> 楚申則是哈哈一笑,看上去毫無壓力。
皇上既然曾拐了蒂影門的主女跟他走,自然是見識過蒂影門的厲害,他要找也要能找得到才是。
最主要的是,他們就算能找到蒂影門,也是要撲個空的。
楚申頗為得意地道:“我可沒打算帶你回蒂影門。”
林羽喬訝然:“你不就是為了蒂影門才來找我的嗎?”
“本來的確是……,”楚申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她,眉眼彎彎,卻又好像有些嫌棄似的,“你看看你現(xiàn)在,骨瘦如柴,面白如紙,好像被人虐待過似的,我這樣把你帶回去,還不得被人戳著脊梁骨說我對女人用強?。俊?p> 明明是一片好心,偏偏被他說成這樣。
林羽喬很配合地擠出了一個笑容,她明白楚申的用意。
就這樣,一路上楚申不停地插科打諢,跟林羽喬談天說地的,林羽喬多少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聽久了,困乏的感覺便涌了上來,終于,她在顛簸的馬車上沉沉地睡著了。
江夏王府那邊則正如林羽喬所料。
她離開后第二日的早晨,見送進(jìn)去的早飯仍是滴水粒米未動,菡蕊才壯了膽子去勸她,這才發(fā)現(xiàn)了被子里根本沒有人。
那時,江夏王已經(jīng)上朝了,徐嬤嬤前一日剛受了風(fēng)寒正臥床養(yǎng)病。但她得了消息后仍然強撐著指揮闔府上下,又是一番轟轟烈烈地找人。
不過,徐嬤嬤著急上火,丫鬟仆婦們卻已經(jīng)沒人把這事看得太重了——有了前兩次的經(jīng)歷,大家都堅信公主一定就在府中。
可直到江夏王下了早朝回府,人仍沒有找到。
莫廷軒一回到府中便聽說昭璧公主不見了且一整天都沒有找到,他的感覺很不妙。
那天在石林中,他和莫廷軒發(fā)現(xiàn)昭璧公主就在一旁后,因為不知被她聽到了什么,便不敢再讓夏露在她面前出現(xiàn),另行安排了其他人盯著幽澗園,可那人并沒有遞來任何消息,此刻也不知去向。
莫廷軒即刻命衛(wèi)姜率隊去尋人,找了半天,仍是徒勞無功,只找到了他安排盯梢的人——那人被迷暈了,扔在一處偏僻的院落。
衛(wèi)姜赧然,只覺抬不起頭來。
莫廷軒哪還有心追究這些,眼下最重要的是把昭璧公主找回來。
他在幽澗園的書房中四處踱步,思索對策,可他更多想得還是她竟真不是昭璧公主,竟真的走了嗎?
他舉目環(huán)視四周,想起與她過往的種種,面色愈發(fā)陰冷。他的目光掃過桌案時,看到那里有個暗黃色的信封。
他心中一動,走了過去,只見信封上寫著“皇祖母親啟”。
真的是她留下的!想來這信封是暗黃色的,不太顯眼,再就是眾人都忙活著找人,這才沒人注意到。
那字有幾分雄健灑脫的感覺,昭璧公主竟是練的符宗的字嗎?
祝淼與符宗的忘年之交,江湖聞名,莫廷軒常年在外行軍,也少不得要與江湖人士打交道,自然是聽說過的。
莫廷軒想起昭璧自幼跟著祝淼生活了十年的事情,不由得恍惚了一下,面色溫和了幾分。
這手字實在很與眾不同。莫廷軒知道,那昭璧公主近來為了沐桐的事,頻頻往宮里遞信。若是字跡有所差異,她身邊的人或是太妃必定能看出異常。
如此說來,若人是假的,不僅要長得一模一樣,字還要一模一樣,實在太難了些。而且,這信并未遞到回事處而是放在這里,難道正是讓自己遞給太妃的意思嗎?
這其中必定隱情。
莫廷軒急于想知道信中的內(nèi)容,他再也顧不得許多,馬上趕往宮中。
同一時間,楚申等人已換過兩趟馬車行出百里,開始不疾不徐地走著了。他瞧林羽喬睡得很沉,便盤腿打起坐來。
路過不平處,馬車一陣顛簸。
楚申想著,她的頭和身子靠在車廂板上,本就硬邦邦的,再這么顛簸著磕幾下,一定不舒服。他正要去和趕車的坐一起,讓她躺著睡,就又試著搖晃了幾下,接著肩頭一沉。
暖香的氣息傳了過來。
楚申莫名的心旌一曳,直了直身子,靠在肩頭的人大約是覺得這個姿勢更加舒服,靠得更實了些。
外臣直接請進(jìn)后宮的情況少之又少。
莫廷軒費了好一番波折才等到慈裕宮的傳召,太妃知道定是出了不尋常的事情,聞訊立刻召見,摒退左右只留了張嬤嬤在身邊。
莫廷軒將那信遞了上去,太妃接過一看,不由困惑,昭璧近來常往她這里遞信,怎么這次江夏王親自帶了來,還這么著急求見?
“公主今早忽然不見了,府中遍尋無果,廷軒找到這封手書,想來與公主的下落有關(guān),特來請皇祖母相助尋找公主下落。”
“你說什么?昭璧不見了?”太妃的聲音抖了起來。
張嬤嬤勸道:“先看看公主寫了什么才是?!?p> 太妃抽出信紙,神色須臾萬變,看完信后透出無限的頹然。
她瞑目半晌由著那信攤開在手中,屋子里只有氣流撫過時紙張晃動的聲音。
莫廷軒忍不住屏息,神色肅然。
若她告了自己一狀,太妃必定勃然大怒地向他問罪了。如今這種反應(yīng),正說明另有內(nèi)情。
難道,真的是誤解她了?
那蒂影門的事情又該不該跟太妃提起呢?
他又想起那日那個他不敢直視的眼神,心中猛得一震,又想著若她人不是假的……
他頓覺血氣上涌,心也劇烈地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