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喬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她很清楚徐嬤嬤待自己雖不算坦誠但還算盡心,行事也算不偏不倚,找她來問最合適。
畢竟有些話開門見山的說,好過憋在自己肚子里瞎轉悠。
這日,林羽喬趁著夏露不在,撇了她由菡蕊陪著在府里轉悠著散心,一路上不停地遇到丫鬟婆子向她行禮。她卻只覺眾人都目含驚異和打量,想必回去就會碎嘴說她些什么,不由很是煩躁,想起那片石林是個清凈地,便往那邊走去。
菡蕊見那石林之間枝杈繁茂,往前趕了半步將路邊伸出枝葉擋到一邊。
林羽喬心生暖意,菡蕊人雖小卻無比機靈,也難怪沐桐會看重她,便問道:“你是哪里人?父母都在什么地方?”
菡蕊道:“奴婢是祈京人,爹爹和娘親都在莊子上做事。”
沒點明是誰的莊子,自然就是莫家的,林羽喬一愣,道:“你是莫家的世仆?”
“算是吧?!陛杖锊缓靡馑嫉匦α诵?,“不過奴婢家里人都沒近身服侍過莫家的主子,只有一個遠房的姑姑,現在在外院的采買上做事?!?p> 林羽喬恍然大悟,沐桐真的有心了,菡蕊和莫家主家關系不近,不扎眼,卻有親戚在采買這種可與外面打交道的位置上做事,可以彌補幽澗園消息閉塞的問題。
林羽喬道:“你那姑姑平時可還關照你?”
菡蕊道:“嗯。奴婢能服侍公主正是姑姑推薦的,剛來的時候,她外出采買時,沐桐姐姐都會讓她帶著我?!?p> 林羽喬眼皮跳了跳,道:“沐桐可是交代了你什么?”
菡蕊赧然地道:“之前沐桐姐姐讓奴婢打聽王爺和劉家的關系。可奴婢只聽到亂七八糟的傳言,也不敢亂說?,F在,徐嬤嬤管得嚴,不喜歡園子里的丫鬟往外走,就沒有什么機會了?!?p> 亂七八糟的傳言?
林羽喬覺得眼皮跳的愈發(fā)厲害了,道:“你聽到了什么,不妨說給我聽聽?”菡蕊卻欲言又止,很是為難的樣子,林羽喬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不管是什么,我都不會怪你的,你直管說就是了?!?p> 菡蕊道:“奴婢也不懂這些。只是說什么的都有,有的說劉家已經倒臺了,是王爺鏟除異己,王爺之前對柳夫人好只是權宜之計……”
林羽喬她先前的猜測在一定程度上被證實了,劉氏倒臺可能真有江夏王參與其中,她的心“撲通”亂跳起來,聽到菡蕊提起柳韻更覺得腳底下有點不穩(wěn),眼瞧著不遠處有塊矮石,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湊過去坐了下來,這才沒被菡蕊覺察出異常。
“……有的說王爺雖然讓了幾個幾個職位出來,可都是做的樣子的,實際朝中到處都是王爺安插的親信,還有的說滿朝上下畏懼王爺的權勢,就連……”菡蕊說到這里一下子卡了殼,怎么也不敢說下去。
“就連皇上也是?!绷钟饐梯p聲道。
菡蕊臉色有些發(fā)白,哆嗦著道:“奴婢胡說八道的,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林羽喬搖搖頭道:“是我讓你說的,你有什么錯。”
菡蕊見她臉色不好看,擔心地道:“公主,這些都是瞎說,不足為信。奴婢雖然沒有近身服侍過主家,可也知道莫家世代都衷心于朝廷,所以之前才不敢把這些風言風語告訴沐桐姐姐,免得公主煩心?!?p> “沒什么,你也說了都是流言蜚語罷了。”林羽喬撐著最后一絲力氣,故作輕松地笑著對菡蕊道,“不說這些了。這地方有點涼,去幫我取個坐墊來吧?!?p> 菡蕊見公主神色平常,她雖很是伶俐但對著自己信任之人頗為坦誠耿直,不然也不至于每次林羽喬問什么她都照實回答。她只當公主真的沒有把方才的話往心里去,頓時松了一口氣,趕忙跑去取跑去取坐墊和衣衫。
菡蕊剛一轉身離開,林羽喬便覺得再無法偽裝下去,盯著身前耀在地上的陽光發(fā)起了呆。
菡蕊說到底還是莫家的世仆,說話做事會從莫家的立場出發(fā),可如果是一個完全持客觀立場的人,會怎么看這件事情呢?
還有,如果劉家倒臺真的與江夏王有關,江夏王的用意是什么?
如果不僅僅是因為紀氏的話……
風兒穿過遠處的枝葉花叢,撥攏出“嚓嚓”輕響,到了她耳中卻渾然不覺。
“……戶部有文吉兄,工部蔡廣冶,……,吏部還要留心……,我都清楚……”
“那就好?!?p>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竟然是江夏王的聲音。
林羽喬驚慌起來,她還沒有準備好見他。而且他怎么會在內院招待男賓,還在談論政務?
她這副樣子出現在這里,被人看到了實在不妥。
林羽喬忙起身躲到了一塊大石后面,屏氣凝神。
交談聲由遠及近,從斷斷續(xù)續(xù)到清晰可聞。
“……其實,我趕回來,主要還是為了您的事情?!?p> 聽聲音,另一個應該是莫廷軼。怎么也沒什么消息,他就回了京城來?林羽喬正暗自奇怪,就聽他道:“夏露都告訴我了。”
林羽喬的心又疾速跳動起來,莫公爺和夏露還有聯(lián)系?
難道,夏露放信鴿就是給莫公爺遞信的?
他這是要干什么?自己和江夏王再怎么樣那也是內宅的事,他斷沒有摻和的道理,還與自己身邊的侍女有消息往來,這太不合適了。
“我說過了,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你竟還特意為了此事回來!”江夏王的聲音十分嚴厲而不滿。
“那大哥打算對她不聞不問到什么時候?您這樣,我怎么能放心!”莫廷軼毫不示弱?!翱傄劝矒岷盟攀?。這樣豈不是要前功盡棄?!?p> 為什么要安撫自己,前功盡棄又是什么意思?
林羽喬聽不懂,卻覺得心被揪了起來,頭也覺得有些暈眩,她努力控制自己不發(fā)出任何聲響,無比迫切地想要聽到江夏王如何回答。
江夏王卻沉默著,沒有開口,莫廷軒卻等得不耐煩了,道:“就算大哥不想理我,至少告訴我她怎么會看到了那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