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喬猛地頓住腳。
這話什么意思?難道江夏王就不是紀(jì)太夫人所生嗎?林羽喬一直以為江夏王和忠勇公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
府中從來沒有人提起過這件事情,而大婚當(dāng)日,林羽喬的心思全然不在婚事上面,行了哪些儀制,拜了誰的牌位也根本沒有在意。
林羽喬正打算走回去繼續(xù)往下聽。
猛得,身后伸來一只手,她的嘴被緊緊捂住。
林羽喬一時惶恐無狀,正想盡量弄出些聲音驚動一門之隔的人,繼而眼睛的余光掃到來人藍色的緞布的袖口。
她馬上便改變了主意,順從地跟著往側(cè)間走去,心中卻想著行事鬼祟時的專用服不該是電視劇里那種黑色夜行衣嗎?
來人見她配合,也樂得輕松,索性松開手道:“你總是這么識時務(wù),真為我省了不少力氣?!?p> “以你的身手,我掙扎也是徒勞?!绷钟饐淌宙?zhèn)定。
藍衣男子道:“這次連人都沒看到就猜出是我了?我們是只打過一次交道而已,我沒記錯吧?”
“你武功高超,我善于辨人。咱們各有過人之處,相互吹捧就不必了?!彪m心懷感激,但他畢竟是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林羽喬并不打算對他百分之百地坦誠。
這是個狡猾又不失幽默的回答。
藍衣男子上次便覺得她的見識和膽量不是深宮女子會有的,這次看來,她還很聰明機智。他笑笑,也不再多問了,道:“昨天我的手下誤傷了江夏王爺,我是來跟你道歉的?!?p> “那是你的人?”林羽喬大驚。“你,為何要行刺皇……我父皇?”
藍衣男子道:“你不要誤會。他在宮中已有時日,查探你母親的事情,昨日一時不慎被人發(fā)現(xiàn)才不得不擾亂宴會逃脫。他本打算佯裝襲擊你趁機逃走,沒想到會傷到江夏王,而且聽說還傷得不輕。我已經(jīng)命他離開皇宮,不許他再參與此事,也希望你不要擔(dān)心?!?p> 林羽喬沉默許久,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又道:“其實你沒必要跟我說,我根本沒有想過這事與你有關(guān)。”
藍衣男子道:“我不想有來日你自己發(fā)現(xiàn)了有所誤會,也不想你因此有不安全的感覺。”
林羽喬又沉默了一下,不知是否該謝謝他,也不知該再說什么,便轉(zhuǎn)移了話題:“那后來又查到什么了嗎?”
“沒有。但是我覺得應(yīng)該把那天沒說完的告訴你。你只要知道就好。”藍衣男子的神情一反先前略有些輕挑的樣子,變得異常嚴(yán)肅,“我不想強加于你什么,你有選擇的權(quán)力?!?p> 林羽喬有些猶豫,最終還是道:“好,你說吧?!?p> 藍衣男子點頭,道:“還有,我告訴你的事情,你不能跟任何人說,包括你最信任的那個侍女沐桐。這對咱們都有好處?!?p> 林羽喬點頭。
“我叫楚申,是晉西門人?!彼f著,竟將半臉面具也摘了下來,露出一張白皙清秀的臉龐,“晉西門與蒂影門世代結(jié)親,你的母親原是蒂影門的主女,我?guī)煾蹬c你母親有婚約。”
“按照蒂影門的規(guī)矩,宗女成親后繼任主女,掌管門派,主女生女隨母姓,就是下一代的宗女,再與我門單傳弟子結(jié)姻,兩門代代如此傳承,已有數(shù)百年??墒?,你的外婆早逝,源姨還來不及與我?guī)煾赋捎H,便提前接手了教務(wù)。她有一次外出辦事,一去許久卻了無音信。師父聞訊便派人去查,卻發(fā)現(xiàn)源姨……竟是跟別人走了。這樣一來蒂影門門眾群龍無首,只得暫由我?guī)煾荡??!?p> 源舒澈的行為是叛教,按照教規(guī)自然是處死。就算她是主女,也是無論怎樣都要先把人抓回來。不過,楚廂對源舒澈一往情深,不愿意為難于她,在執(zhí)行時陽奉陰違著辦,頂下了教眾追問的壓力,之后還代為管理著蒂影門,蒂影門這才沒有全江湖明文懸賞尋她。
雖然楚廂在蒂影門威望很高,但江湖門派講究傳承,教眾對他代管一事看法不一,甚至個別人認為他此舉是企圖篡教,楚廂因此經(jīng)營的很辛苦,如今到了楚申自然面臨更多的問題。
楚申繼續(xù)道:“按蒂影門規(guī)矩,你是源姨的女兒,是宗女,是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師傅從來不曾忘記這一點。所以,希望能尋你母女回去,將蒂影門交還給她。后來,師傅好不容易查到源姨跟隨之人竟是當(dāng)今皇上,可他卻沒有時間親自去找她了。于是,他吩咐我完成這一心愿。但我沒想到源姨并未進宮,且人都已經(jīng)過世了,而你甚至不知道自己生母是誰,真實身份是什么?!?p> 林羽喬道:“所以,你尋到這里,是打算帶我回去?”
“我的確是這么打算的。”楚申打量她一番,半開玩笑地道,“不過,我也不想為難你,由你自己選擇。你不用怕,你若選擇回去,我會踐行約定,也會助你管理門務(wù)?!?p> 什么約定?婚約嗎?
林羽喬萬分驚訝,她可是已婚之人,這個時代的民風(fēng)竟如此開放嗎?
楚申也覺得自己有些失言,卻不便解釋,繼續(xù)道:“我也觀察了你一段日子,你雖時時刻刻壓制自己的性子,可我覺得你這人挺有意思的,而且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你其實并不不適合在這深宮大院里生活。”
林羽喬默然,她不得不承認,楚申說的很對,甚至與他相處都比與任何重生以來接觸過的其他人要舒服。
可真的要走……
她只覺得右頰又微微癢癢地撓起了酥麻的感覺,心中隨之升起一絲留戀,一種讓她感到陌生的留戀。
林羽喬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畢竟是大事,楚申并不指望她能馬上給自己答復(fù),他從袖中掏出一只竹節(jié)造型的精致哨管遞給林羽喬,道:“你仔細想想我說的,我等你答復(fù)。你做了決定就吹它一下,我會找機會與你見面的。”
見她將哨管收好,楚申轉(zhuǎn)身欲走。師父既然沒有強迫源姨,他也并不打算干擾她的決定。
接下來就該她自己好好考慮了,可一想到自己只能在宮里找她的原因——莫氏兄弟似乎也安排了人留意她的動向——楚申又覺得或許該提醒她一番。
“你還有話要對我說?”林羽喬看出了他的踟躕。
楚申看有些掙扎,轉(zhuǎn)而想到父親為了源姨,源姨為了皇上,哪個不是愿打愿挨的,自己和她畢竟交淺不宜言深,也許她對莫家的情況很清楚呢?
他斟酌片刻,淺淺地道:“沒什么,只是江夏王這個人……情況比較復(fù)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