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傍晚,管家捧了一只錦盒和一只紫檀木盒到了幽澗園,錦盒中是一盞夜明珠,紫檀木盒中是些乳白、絳紅或青灰質(zhì)地的透亮珠石。
“王爺說這些公主您用正合適?!惫芗艺f著,見公主取出一粒粒小小的珠子細著,不由得心疼。
江夏王喜歡各式各樣的奇石,無論走到哪里得了機會都會弄幾塊當(dāng)?shù)靥厣氖^,其中有一些是原石。
昨日王爺選了三塊原石,讓他送去打磨成小粒。那幾塊石頭個頭不小,被剖割開時,有的清透、有的淳潤,還有的石心隱隱泛著光,都是完整的上乘好料。他在王府中也見過不少好東西,有幾塊竟也分辨不出是什么石頭,就連工匠見了都嘖嘖稱奇,知道是要打磨出一些小珠來更是連嘆可惜,打磨時異常細致,這才費了一天多的時間。
王爺對公主真是越來越上心了。
想到這里,管家的腰又彎了些許。
窗外天色已暗沉下來暗沉,夜明珠開始微微泛起了熒光,粒粒晶亮的珠石似乎會盜光一般,隨之瑩亮了起來。
林羽喬頓時明白過來,江夏王是讓她想到用墜飾的光澤去修補絲線的問題。不僅如此,這些珠飾因色澤并不明艷,避免花哨的同時還能使衣服更加華貴。
他竟能想到這種主意。林羽喬大喜之余又有些過意不去,仔細想來,不管江夏王為人如何,這已經(jīng)不是他第一次幫自己了。甚至可以說,自打見面開始,自己就不斷地帶來麻煩,多虧他屢次出手相幫,自己欠他的著實不少。
而林羽喬也只是想過要送他件衣服而已,還礙著那皮毛的來歷放棄了。再回想起入府以來對他那些暗搓搓的揣測和敵意,林羽喬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了。
時間一晃而過,轉(zhuǎn)眼就到了太妃壽辰之日。
當(dāng)日正午,宮中安排了家宴,晚上是君臣在中庭同賀的大宴?;屎笥H自主持安排當(dāng)日的儀程。
皇上考慮到太妃身體虛弱,又想到到一天的送往迎來雖不需太妃親自為之,但也頗為消耗心神,一早便下了圣旨要求各宮如平日請安即可。
妃嬪們都極為識趣,請過安后閑話兩句便離開了,太妃卻很喜歡孩子們,于是孫輩都在慈裕宮陪伴伺候,給太妃解悶。
林羽喬同江夏王辰時入宮,更早些出嫁的昭沁公主越淳怡也是等著這個時辰入宮的,兩人在慈裕宮門口不遠處遇上了,自然結(jié)伴而行。兩人進到慈裕宮時,尚未開府或出嫁的皇子皇女們都在陪著太妃談天,好一番其樂融融的景象。
林羽喬見太妃滿心歡喜的樣子,頓感欣慰,卻偏個有個不和諧的聲音插了進來:“大姐、三妹,你們可算是來了,我們都等的好心急呢!大姐,皇祖母可是最惦記你的,你怎么也不早些來?”
說話的正是昭華公主,她就上前攬了昭璧的胳膊,牽著她就要往太妃身邊去。
昭沁臉色微變,她很清楚昭華是針對昭璧,而她不過是因為同行被捎帶上了——昭沁的生母位份低,昭華對她從來是不屑一顧的,她知道自己的感受和榮辱根本入不了昭華的眼。
眼下昭璧被攬著直接帶往太妃身邊去,她的狀況就變得棘手了起來,若她獨自上前行禮會顯得大姐禮數(shù)不全,可來了慈裕宮不先向皇祖母行禮,又難免落了不懂禮數(shù)的口實。
昭沁在太后離宮前就嫁出宮了,與太妃的接觸不多,但也聽說過太妃對大姐有些偏愛,加之大姐無論如何也是嫡公主,相比之下她無足輕重又沒有這些倚靠,若因失禮而被人拿了說事,以后只怕要被輕瞧了。昭璧就曾有過類似的經(jīng)歷。
昭沁正十分難為、猶豫不定之際,忽然覺得有人挽住了自己的胳膊。
“許久不見眾位弟弟妹妹,我當(dāng)然也想得緊?!闭亚咿D(zhuǎn)頭,竟是昭璧笑語盈盈地攬著她。她不由有些驚訝,大姐一向性情柔弱,全由昭華擺布,怎么這次竟然沒有隨著昭華過去嗎?
“我和三妹剛到,還沒有給皇祖母行禮?!绷钟饐痰?。她知道在所有人心里她還是從前那個柔順甚至懦弱的人,可以任人搓揉,特別是昭華。
這樣也好,正好借他輕敵之際給她點教訓(xùn),讓她以后別沒事就來招惹自己。林羽喬攜了昭沁一同走到太妃面前,兩人仔細地行了大禮,同聲道:“孫女淳衫、淳怡給皇祖母給請安了,?;首婺父H鐤|海,壽比南山?!?p> “好,好,快把兩個丫頭扶起來!”太妃眉眼間滿是笑意地招呼著她們?!昂镁貌灰娔銈儍蓚€了,快來本宮身邊,讓本宮看看是不是瘦了?!?p> 昭華見太妃如此,不由得愈發(fā)懊惱平日里往慈裕宮走動少了,要不然怎能有機會讓這個人在太妃面前得了臉。
這念頭閃過,昭華掩嘴嬌笑了兩聲,簇著昭璧一般一并到了太妃近前,繼續(xù)借題發(fā)揮道:“大姐,你看,我說不不錯吧?皇祖母就是最惦記你。大姐最喜歡新鮮玩意兒了,我猜著是不是路上見了什么好玩的店面,進去轉(zhuǎn)了一圈才進宮的!妹妹好幾年都不曾出宮了,大姐快給我講講?!?p> 林羽喬知道昭華一定會使絆子,可這樣從一進門就不斷夾槍帶棍地倒是第一次。
她雖然不明白昭華為什么如此沉不住氣,但敵亂我不亂總是好的,她便道:“皇祖母還沒來得及問三妹的話,二妹就跑過來擠兌我,還說是我惦念著宮外好玩的?”林羽喬語氣輕快,說道最后掩嘴而笑,似是打趣一般,卻將昭華想扣給她的帽子推了回去,“可惜我急著趕路,沒留心一路的情況,趕著能入宮的時辰馬上就來了,這才碰上了三妹。這次,只怕沒法講給二妹聽了?!?p> 言下之意,昭沁也是趕著能入宮的時辰進來的。
昭沁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輕輕點頭,接茬道:“大姐早年在宮外,那可是拘著養(yǎng)病呢,眼下新婚又不過一個月,想來還沒機會在城里好好轉(zhuǎn)轉(zhuǎn)。我最近倒是得了空出去過幾趟,只是早上店鋪大都不開門,中午也冷清些,晌午傍晚時分才會熱鬧起來,不過肯定比中元節(jié)這些節(jié)慶大日子差得遠了?!彼D(zhuǎn)頭對昭華道,“二姐見識過了那些盛大的場面再來聽這平日里的景象,只怕要覺得寡淡了呢?!?p> 昭沁一番話把昭華借題發(fā)揮的路徹底堵死了。
林羽喬此事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昭沁也是個機靈通透的人。
看來,這些姐妹們,不管什么能耐什么脾性,都被昭華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