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林蔭大道上,一輛越野車正在行駛著。道路兩旁長滿了高大的樹木,陽光透過樹葉留下了斑駁的影子。
依舊是林塵駕駛著車子。
在進入這條布滿大樹的道路后,老馮便關(guān)上了四周的車窗,同時開啟了車內(nèi)的空氣凈化系統(tǒng)。林塵專心的看著前方道路,偶爾眼睛瞄一下后視鏡,欣賞著車外的美景?,F(xiàn)在是春天,路旁的大樹都是綠油油的,行駛在里面就好像是行駛在一個隧道里,幽靜的環(huán)境特別能讓人心境平穩(wěn)下來。聽說到了秋天這條路更加漂亮,那時路上都是飄落的枯葉,一路開來,兩旁的樹葉一路跟著落下,特別有氣勢。
林塵想著聽來的景色,不知不覺眼神恍惚了起來,好像整個人已經(jīng)沉浸在秋日的美景里,自己一騎絕塵,身后金黃色的落葉紛紛揚揚,追逐著馬匹,好似在迎接歸來的大英雄。而前方也確實有一群人在那迎接自己,人影看著好熟悉啊。
林塵瞇起眼睛想看的更清楚些,隨著距離的拉近,前方人群的臉突然變成了血肉模糊,臉上的肉一塊塊滑落,林塵甚至看見一張臉上兩只眼珠子滾落出來,沿著臉頰掉落下去,空著的眼眶里兩屢粘稠的血絲順延而下。
林塵眼里的這群人腐爛著,隨著距離越來越近,腐爛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先是頭部,頸部,然后是衣服迅速破敗,裸露出來的肢體由外到里的爛敗起來,它們皮膚開裂,肌肉由鮮紅變得灰白,繼而變得泥濘不堪,或是滑落地面,或是掛在肢骨間。肚子里的器官也因為皮膚的開裂掉落出來,一堆不可描述的臟物堆積一地。一群人張開已經(jīng)爛的只有幾絲腐肉粘結(jié)在上面的手臂朝向林塵,等著林塵撲入他們的懷抱。他們張開的指骨隨著筋膜的干枯,再也無法連接在一起,一節(jié)一節(jié)掉落,而他們化為骷髏的下頜還在一張一合,空氣從破敗的喉嚨穿出,傳來“He···He···”的空洞聲。
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林塵好像都已經(jīng)聞到那堆腐敗之物的味道了,眼看就要一頭栽入腐尸群,迎接他們熱情的擁抱。
林塵緊皺眉頭,不自覺的加重了呼吸,耳邊好像有人在大喊,在叫他,林塵分辨了下,好像是說叫他停下來,快停下來,不然要死的。結(jié)合眼睛里看到的場景,似乎是應(yīng)該馬上停下馬的,而且再不停就真的遲了!
林塵雙手緊握方向盤,踩著油門的腳絲毫不動,就以一個穩(wěn)定的中速繼續(xù)前進,不快也不慢。
而在林塵眼里,他看著自己縱馬奔向了腐尸群,連人帶馬一頭栽了進去,然后連人帶車一頭沖了出來,就像穿破了一層界壁,林塵的視覺回到了正常。
“胡胡胡胡···”林塵大口喘著氣,看著前方正常無比的綠茵道路,又看向后視鏡里不斷倒退而去的景物,林塵意識到了什么,忙轉(zhuǎn)頭看向副駕駛的老馮。
“專心開車,看著路?!崩像T頭也沒抬,做著自己的事。
林塵沉默了一下,扯動嘴角想說什么,最終還是閉上嘴,默默的開車,抓著方向盤的手有些僵硬。
情緒不穩(wěn)下,林塵踩著油門的腳不由自主向下用力了點,林塵一驚,連忙定下心松開油門,卻沒感覺到車子的速度有什么變化。
林塵疑惑的盯著儀表盤,發(fā)現(xiàn)速度一直定格在一個區(qū)間,儀表盤上一個鎖定的標(biāo)志在亮著。
“收心,不要多想,”旁邊馮叔遞過來一顆糖,“把這個吃了會好點?!?p> 林塵空出一只手接過糖,塞入嘴巴。剛用舌頭裹住糖果,頓時一股清涼直沖腦門,順著鼻腔噴涌而出。
林塵徒然瞪大了眼睛,隨著呼吸,陣陣涼意闖進肺里。林塵深呼吸幾次,感覺精神清爽起來了,原本突受刺激而產(chǎn)生的不安,心悸隨之被撫平。
林塵安下心來繼續(xù)開著車,老馮也繼續(xù)擺弄著一臺便攜式計算機。計算機是他在林塵開上綠茵大道后從副駕駛座位下掏出來的,難得沒被他壓壞。
計算機上插著老馮手表上的那根數(shù)據(jù)線,他把從西山營地里下載來的資料傳到了計算機里,這一路上一直在整理,此刻終于處理好了。
他把手表帶回手上,又把計算機合上放在副駕駛臺上,轉(zhuǎn)頭對林塵說:“準(zhǔn)備下,我們換個位?!?p> 林塵聽到吩咐,點點頭,做了下準(zhǔn)備,就和老馮配合著完成了一個換位。
老馮一邊把著方向盤,看著前面的道路,一邊和坐到副駕駛位上的林塵說著話,“打開那個計算機,桌面有份文檔,你看一下。”
林塵拿過計算機,打開顯示屏,在系統(tǒng)桌面上看到一份叫《西山環(huán)境監(jiān)測記錄》的文檔,打開文檔后,初略的看了一番,發(fā)現(xiàn)里面記錄了西山附近最近三個月里動植物的運動軌跡記錄和種類變化規(guī)律圖。不明白馮叔為什么讓自己看這個,這些東西按說不應(yīng)該給外人看的,只有護衛(wèi)隊和狩獵隊才有權(quán)限調(diào)閱。林塵搖搖頭,看向馮叔,發(fā)現(xiàn)沒反應(yīng),心想算了,反正是馮叔叫我看的,那就看吧。
車?yán)锵萑肓艘黄察o的氛圍里。老馮沉默的開著車,林塵默默的瀏覽著文檔。車外,日頭已經(jīng)降下來了,綠茵大道里一時顯得有些幽暗,老馮打開了大燈。此時從天空往下看,蜿蜒不知多少里長的綠茵大道就像一條蟄伏的大蛇,躺臥在大地上,也不知哪里是頭哪里是尾。一輛打著燈的車子就像一只幼獸,在大蛇的肚子里蹣跚前行。
車燈不斷閃過兩旁的大樹,燈光偶爾照射過界,如同黑夜樹林里一閃一閃的螢火。車子快速駛過燈光照到的前方,不斷追逐著黑暗,越過它們,然后被它們在車后追趕。
“這條綠茵大道,有個奇妙的名字?!崩像T忽然開口說到。
車內(nèi)頂燈并沒有打開,車?yán)镏挥辛謮m手上計算機的顯示屏散出的光,映在林塵臉上顯得有些詭異。林塵聞言視線轉(zhuǎn)向老馮,等著他說下去。
“旖旎詭道,”老馮也沒賣關(guān)子,直接說了下去,“從這名字就能看出來這條大道不是普通的道路了。”說著話時,他一只手掏出一包糖遞給了林塵,示意他打開吃。
林塵撕開包裝,看到是和先前馮叔給自己吃的那粒一樣造型的,就是顏色不一樣。林塵倒出一粒,拿給馮叔,馮叔看了一眼,示意他換一顆,說這個顏色不好看,林塵就換了顆黃色的,再自己也取了一粒青色的放入嘴中,馮叔說青色的最甜。
有了先前一顆糖的經(jīng)驗,林塵做好了清涼沖頭的心理預(yù)設(shè),覺得蠻爽的,卻不想這次嘴里呈現(xiàn)出來的竟然是苦味!
苦!太苦!實在是太苦了!這味道比林塵吃過的最苦的藥都要苦,當(dāng)即張嘴吐到手上,一張臉皺的沒法看。
一旁的馮叔樂得直笑,方向盤都把不穩(wěn)了,車子一陣顛簸,嚇得他趕緊雙手把正方向盤,穩(wěn)住車身。
“馮叔,捉弄我很好玩嗎?”林塵一臉哀愁的盯著老馮,剛才連漱了幾遍口都沒把嘴里的苦味洗掉,而且現(xiàn)在不能打開車窗,漱口的水又只能咽下去,苦上加苦,悲催死了,看著這個不良大叔還在樂呵,有些火了。
老馮一看這孩子發(fā)火了,見好就收,一本正經(jīng)的說到:“好了好了,一個小孩子整天皺著臉干什么,你看你還在長身體,這本來就不帥了,再皺下去以后不得更丑了?”
林塵掩面,不理老馮了。
“啊,前面說到這條綠茵大道又叫旖旎詭道是吧,那為什么要這么叫呢?”老馮生硬的扭轉(zhuǎn)話題,設(shè)了一個提示疑問句,希望小林同學(xué)舉手配合發(fā)問,無奈小林同學(xué)不鳥他。
老馮撐了會兒,發(fā)現(xiàn)林塵是不會接話了,只好硬咳兩聲,緩解尷尬,自問自答起來?!盀槭裁匆@么叫呢?自然是因為這條路有古怪。那是什么古怪呢?林塵我問你,你還記不記得你是什么時候開進這條大道的?”
“不就是我們從營地出來后,就開上綠茵大道···等等,不對!”林塵一開始還蠻不在乎的,說著說著意識到了不對,腦海里竟對什么時候開進大道這個時間點很模糊,這不可能,自己的記性不可能差到記不住一個時間點。
老馮看林塵的表情,滿意的點點頭?!鞍l(fā)現(xiàn)了吧。你對什么時候進來的一點印象都沒有,放心,這不是你的記性壞了,是因為你的記憶被誘導(dǎo)了?!?p> “被誘導(dǎo)?可是一路上就我們兩個,尤其這一段路上連個動物都沒有···等等,一個動物都沒有,這里可是野區(qū),怎么會一個動物都沒看到?難道···”林塵知道修士能力里就有一種精神引導(dǎo)術(shù),可以通過配合語言,手勢,物品等,在一定程度上催眠對方,厲害點的還能修改對方的記憶,但這些都要有一個前提就是接觸對方,不管是肉體上還是視線里,或者聲音中。現(xiàn)在這里就他和老馮兩人,且不說老馮不是修士,林塵也相信老馮不會不跟自己說就把自己記憶給改了。那么結(jié)合路上一個會動的東西都沒有,林塵心里有了目標(biāo),雖然不可思議,卻也是唯一的答案了。
“你可是一直在看著路啊?!崩像T淡淡的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