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心向往之。
何依總覺得,弈川對自己有偏見,從初一那年起,何依再也沒有吃到過弈川送的零食,偶爾在院子里撞見還會避開她。
每當弈川出門或回家的時候,何依總能以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理由出現(xiàn)在院子里,慢慢的她發(fā)現(xiàn),弈川是真的不理她了。
前兩天弈叔叔升職了,何父去賀喜,何依一本正經(jīng)的跟過去,一進門就左顧右盼,沒有看見那個神色清冷的男孩。
何依越想越心酸,她也不是一定要找他,可是他答應自己的,會每天給自己零食吃,怎么能騙她呢?她又不是故意聽見他和弈阿姨說話的……
就這樣,日子過得不緊不慢,何依明天都在堵弈川和偷偷摸摸瞧弈川中度過,她并沒有刻意避開其他人,就連大大咧咧的羅辭都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
怎么弈川,越來越冷冰冰了呢?
何依在日記本上寫下這句話,趴在桌上垂著眼,可她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難受。
興許是因為太久沒有吃“片片魚”了吧……
那一年弈川16歲,何依13歲。
噢,羅辭也13歲,可中學之后羅辭和何依不再是同班同學,何依的成績在六年級那一年突飛猛進,以意想不到的結(jié)局進了南申中學初中部重點班。
拿到通知函的那一天,何依興沖沖的跑回家,卻看見弈川坐在他家門口,門半開著,弈川身上籠罩著層層疊疊的陰影,讓人看不真切。
可她還是感受到了他的低沉,她悄悄的走出去,飛奔到隔壁小巷買了個“小西瓜”泡泡糖,曾經(jīng)她問他愛吃什么,他看了看她的臉。
“軟綿綿的,小小的,偶爾會鼓鼓的?!?p> 何依想了好久才得出結(jié)論,不就是她的羅辭愛嚼的泡泡糖嘛,原來他們都喜歡這個東西呀。
何依買好之后又飛速跑回去,這時候她看到弈阿姨站在弈川的對面,還是暗暗的看不清楚表情。
從屋檐下悄悄的湊過去,何依聽見了震驚了她整個青春期的話,往后的日子里,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阿川,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跟媽媽好好說說,媽媽不會怪你的?!?p> “為什么要翻我日記本?!”
“……阿川,你先別急,爸爸媽媽知道你是個有主見的孩子,可我們也是關(guān)心你才…你看……”
“呵,你們都知道了,還想問什么?!”
“你告訴媽媽那個女孩子是誰好不好?你們還小,你才高二,這種事情萬萬不能有,你應該把學業(yè)放在第一位!”
“我喜歡她很多年了……”
何依后來的話都沒能聽清,她感覺腦袋受到重擊,轟的一下懵在那里,記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干什么。
突然回過神來用力扶了一下墻,何母聽見聲音往外看,就發(fā)現(xiàn)喬依站在墻角低著頭,腳邊有一顆色彩斑斕的糖果。
從那天起,弈川再也沒有理過何依。
何依動了動被腦袋壓得發(fā)麻的胳膊,合上筆記本起身出門打算繼續(xù)堵弈川,她要告訴他,她不會說出去也沒有聽到那個女孩子是誰。
可她還沒有和弈川好好說話,羅辭就出事了。
今天是周末,羅辭一大早就出門和朋友去了學校打籃球,本應該沒什么事的,可是校長辦公室直接打電話來了,何依有些擔心,跟著羅家夫妻兩一起去了學校。
等他們到的時候,羅辭手上抓著一根拳頭粗的木棍低著頭站著,頭發(fā)亂糟糟的,兩只胳膊青紫了一大片,膝蓋上明顯的摔傷,混著泥灰血肉模糊,新買的球鞋不知為什么底部掉了剩下一半遮著腳掌。
何依能看到他發(fā)顫的雙腳。
羅父二話不說扛起孩子就往外走,邊走邊叫嚷:“天大的事等我把他送去醫(yī)院看好了再說。”
羅母是個性子溫和的女人,看著兒子成了那樣她也心疼,但還是忍住沒有跟過去,而是小心翼翼的問校長他家孩子做了什么事。
“他在學校旁邊的網(wǎng)吧門口跟人打架,一個人和好幾個人打,就抓著那個棍子不放手,那幾個人估計是混混,要不是我路過他今天還不知道會怎么樣!”校長也沒追究羅父把人帶走了,坐在這里明顯帶著怒氣地說。
羅辭的媽媽楊禾被嚇到了,她不相信羅辭會跟人打架,她孩子雖然調(diào)皮了點,但是單純的很。
何依走過去扶著羅母,看著校長冷靜地問:“那您知道他們?yōu)槭裁磿蚣軉???p> 校長搖了搖頭,“我問過了,這孩子什么都不說,聚眾打架是會被開除了,但這件事情看著像被脅迫的,你們回去問清楚,希望他能說出來,學校才能從輕處理!”
何依看了看還沒反應過來的楊禾,毫不退縮地對著校長說:“請您相信他,羅辭不會無故打人,過幾天我們帶著他來跟您解釋。”
說完扶著楊禾出去了,楊禾回過神來就給丈夫打電話,打算去醫(yī)院好好問問羅辭,看何依跑來跑去的累人,就叫她回去,剩下的事他們自己處理,然后急著走了。
何依之前出來得急,就穿了雙拖鞋,學校離家里隔了好幾條街,沒注意倒沒什么,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腳上磨了好幾個水泡,紅了一大片,疼得她蜷著腳趾站在那里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這個混蛋,打個架還害我腳也廢了,哼,下次做壞事決不幫他瞞……”
何依一搖一擺地往前挪,全神貫注地盯著地面,小心翼翼地避開堅硬的石頭。
突然,她被一片陰影籠罩,以為擋住了人,她往左挪,那陰影往左,往右挪,那陰影往右。
她終于忍不住了從一堆石子中移開目光,蹙著秀氣的眉,紅著小臉蛋怒氣沖沖地抬頭,卻在接觸到面前那人的目光時一愣。
“羅辭怎么樣了?”他瞧見了她的腳,瞇著眼,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
“啊…他…他還好!啊不,他去醫(yī)院了…”她莫名地心跳加速,緊張得手不知道往哪放。
喬依看著逆著光站在她面前的男生,第一次覺得他那么高,她再也不能輕輕松松地追在他后面喊“弈川哥哥”。
“那走吧,我背你回去?!?p> 他的語氣似乎有些變化,喬依還沒反應過來,弈川已經(jīng)背對著她蹲在面前。
喬依楞楞地趴了上去,楞楞地想著,“他是怎么過來的,他為什么要背我,他為什么還理我?!?p> “趴好,小心摔!”這次是嚴厲的聲音。
“哦……”
喬依就這么趴在這個看起來瘦瘦的,但是走起路來十分平穩(wěn)的人身上,昏昏欲睡地回了家。
從那天起,見面躲著的人成了何依,弈川看著那個他就如同看見蛇一樣跳著躲開的女孩子,周邊氣壓越來越低。
可何依,只當人家更討厭她了,完全不敢對視,更別提交流。
那之后過不了幾天,羅辭打架的事情就被破案了,原來跟他打架的小混混是因為在學校旁邊的網(wǎng)吧欠了錢,正好撞見拿著球從網(wǎng)吧門口走過的羅辭。
一開始也不過是想要嚇唬嚇唬羅辭,想讓他“交”點錢,可羅辭這一根筋的傻小子,抓著跟棍子就想跟人拼命,雙拳難敵眾手,不一會兒就渾身是傷,直到被校長看到。
幸好那堆混混只想要錢并沒有下狠手,不然就不是皮外傷這么簡單了。
這件事情發(fā)生之后,羅辭依舊活蹦亂跳地跟在何依身旁,唯一不同的是,學校旁邊的網(wǎng)吧因為收未成年人被查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