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財大限將至,精神頭一天比一天差,那日過后顧閱把它搬進了自己的客房,一行人的行程也徹底耽誤了下來。
彈鬼的獵殺,顧閱沒有參與。幾人都是抓鬼的好手,彈鬼在水域流竄除了麻煩些,也無甚大礙。
彈鬼雖然走了,但是賣掉野獸的人類是不可以再去訓(xùn)化的,即使去了也沒有野獸會搭理他們。但是小孩卻可以延續(xù)下去。
傳承中斷了,努力把斷掉的鎖鏈再連起來,繼承者積極響應(yīng),那這個城就還是原來的叔歜齊城。
話往回說。
唐酒的目色一旦恢復(fù)就永遠回不去了,因為后天的影響,她厭極了自己的父親,也很不喜歡自己身上父親的外貌特征。但她還是在偷偷的四處打聽著父親的消息,一無所獲時眼底還是會沾染上平常子女的沮喪。
陸語蘇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卻沒有多說什么,每個人都有一個獨有的傷疤,這個傷疤別人無論如何安慰都是徒勞,只有自己直面那源源不斷往外滲出鮮血的地方,然后獨自療愈。
招財終于是支撐不住了,在一個有些吵鬧的雨夜,它費力的舔了舔抱著他忍不住睡去的顧閱,然后用一只爪子搭在顧閱的肩膀上,沉沉的睡去,再也沒有醒來。
掌柜的說,其實招財只負責嗷嗚嗷嗚的培訓(xùn)后面來的野獸,沒有小二的差事,顧閱來的第一天,也是它當小二的第一天。
蘇葉說,招財有著豹子的身體,卻是一顆小小的貓心,心臟根本負荷不了它劇烈的跑動,也許只因為那人是顧閱。
顧閱特地讓謝邀給招財尋了一處風水寶地,又擇了一個黃道吉日。他像是坦然了招財離去的現(xiàn)實,不哭不鬧,沉著冷靜的安排著一切,招財生前對他照顧良多,他只能讓招財走得體面一些。
謝邀除了憂心忡忡的幫忙,別無他法,他想,如果這樣,以前那個顧閱能回來,他也愿意去為一只豹子或者貓去這樣奔波。
招財葬禮的前一天,一位眉眼深邃的僧人穿著袈裟來到客棧,輕聲細語的掌柜的尋顧閱,指名道姓。
續(xù)轉(zhuǎn)大陸沒有佛門,掌柜的看不懂這身裝扮,卻看出他氣質(zhì)沉靜不凡,絲毫不敢怠慢的把顧閱從招財?shù)氖w旁叫了出來。
顧閱看著這個眉眼深邃的混血和尚一愣,他從未聽說過這個大陸還有佛門。
他秉持著先下手為強的想法,先行開口:“你怎么會在這?”像是條件反射一般的語氣里盈滿的不客氣讓顧閱自己都吃了一驚。
和尚反倒像是習(xí)以為常了一般,微不可查的打量了顧閱一下,隨后眉眼平靜的念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貧僧因貪玩種下了因果,現(xiàn)在有一機緣,可前來了斷?!?p> “什么因果?什么機緣?”顧閱的話語一下子戲謔起來,“你的因果,你的機緣關(guān)我何事?”說著顧閱眼含危險的半瞇著,像極了伺機而動的豹子。
只見和尚搖了搖頭,“貧僧的機緣和施主的愛寵有關(guān),它此番確是和我無關(guān)。予你一件舊物,算是幫你一手,也算卻了因果?!?p> 顧閱聽著不由的發(fā)出一聲嗤笑,“你倒是說說看,我有什么能在你這禿驢身上的?”
和尚也不怪顧閱惡劣的語氣和態(tài)度,坦言道:“骨刃?!辈坏阮欓喴苫蠛蜕芯涂隙ǖ恼f:“施主愛寵骨頭做成的短劍。而做成你的骨劍最缺的東西在我這,也只有我可以做成。”
“你!”顧閱怒目而視,但又很快平復(fù)了下來:“我若是不呢?”
“這是它的使命,也是它與你有著這么深羈絆的原因。”和尚似乎心中已經(jīng)有了成算,又接著說:“入土之后,魂歸地府,轉(zhuǎn)世投胎又是命運多舛,身前就算磊落,但還是積攢著殺孽,繼續(xù)成為你的劍,才是它最好的歸宿?!?p> 顧閱本來內(nèi)心毫無波動,甚至覺得和尚念念叨叨的煩的不行,但在聽到殺孽兩個字的時候,內(nèi)心迸發(fā)出一股殺意,隨后又不由的為招財感到陣陣的心悸。
顧閱沉著臉思索著,和尚也不急,面如止水的任由時光從顧閱眉間溜走。
直覺告訴顧閱,答應(yīng)他。
顧閱的應(yīng)允在和尚的意料之中,他點了點頭,便抬腳自己上了樓,去到顧閱房間里。
和尚出來時,一只手毫不憐惜的捏著招財命運的后頸皮,目空一切??吹妙欓嗩i間青筋直冒。
心里沒由來討厭一個人是有它自己的道理的。
沒說何日把短劍送過來,和尚就消失在了街頭,雖然討厭,但是顧閱還是相信他的,這種感覺很奇怪。
招財?shù)氖戮瓦@樣暫且告一段落,唐酒盡管四處奔波,也沒打聽到一個關(guān)于她父親的消息。
擇日便和掌柜的告辭離去,離去之前掌柜的手上捧著幾件大貂來送別。
“馬上入冬了,上次客棧鬼津之事,你們幫了大忙,沒什么拿的出手的東西來感謝,這是內(nèi)人為幾人縫制的獵獵皮的披風,還望不要嫌棄。”掌柜的滿臉和善的笑意,手上的動作卻不容拒絕。
幾人實在拗不過掌柜的,便接下了披風,北路漫漫,縱使身懷絕技,有備無患也是好的。
租了馬車,或者說羆車,羆,顓頊齊城能驅(qū)使的四野獸之以,性情溫和,耐力很好。
“這個馬車有點牛皮啊,用麋鹿來拉。也沒見下雪啊?!?p> “它是羆,不是麋鹿,有差別的?!敝x邀看著恢復(fù)往昔狀態(tài)的顧閱,淺笑著開口。
唐酒因為父親一事,恢復(fù)淺藍的目子隱約透著幾分傷感,當然,也可能是藍色的原因,一直顯得較為安靜。
“這不就是麋鹿嘛,謝邀你少誆我?!鳖欓啴惓?隙?,動物園他可去過不少。
謝邀搖了搖頭,指著羆獸的尾巴上呈黑色的一圈褶皺,“麋鹿的肛門在尾巴下,羆的在尾巴上。這是它們外在唯一的區(qū)別?!?p> 顧閱打量著羆獸的尾巴,嘖了一下,不禁感嘆到,“造物主真神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