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景威的理解中,既然敵人出現(xiàn)在了江東岸,那么這一定就是復(fù)州的韓熙載的人了。既然如此,那么,生路只能是在江西岸,于是他便奮力的向著荊門軍方向游去。
一直疲憊之師的將領(lǐng),從江心游到江岸,幾乎耗盡了李景威的所有力氣。終于爬上了江岸,可以歇一口氣了。
看著江心正在熊熊燃燒著的樓船,李景威無力地坐在岸邊,江中已經(jīng)沒有一只船是完整的了。那些沒有直接撞到木樁的船只,也都已經(jīng)被江對岸的弩矢射中,船艙里都已經(jīng)關(guān)進了水,開始傾斜,要不了多久,它們都將會翻在漢江里。
船上的士兵很顯然已經(jīng)沒有了活路,在船只徹底翻進江底的那一刻,就是他們的死期。這些都是跟隨他多年的士兵,現(xiàn)在卻正在走向死亡。
死亡并不可怕,作為戰(zhàn)士,他們早就看開了,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上亡,自古皆然。多次上戰(zhàn)場的經(jīng)歷,也讓他們見慣了太多的生離死別。
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過程。眼睜睜的看著死亡的到來卻無能為力,只能看著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這個過程足以讓人崩潰。
而李景威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曾經(jīng)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們,意義不得走向死亡,自己卻無能為力。
這一刻,他的心甚至有些絕望。
看著江里掙扎的絕望的士兵,李景威瘋狂的大喊,“韓熙載,我李景威和你誓不兩立!我恨不得食汝之肉寢汝之皮!”
身后一個聲音傳來,“哈哈哈,李大將軍你,你恐怕是沒機會見著韓大人了?!?p> “誰?”李景威立刻轉(zhuǎn)過身,只見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將軍,后面跟隨著數(shù)百士兵圍了過來。
“你們是誰?為何在我荊南?”李景威看得出來,眼前這些人顯然不是荊南的軍隊,為何出現(xiàn)在了荊南的領(lǐng)地上?
來人自然是林仁肇,林仁肇哈哈一笑,道,“我家少主讓我在此等候,沒想到你這廝果然來了,也是該我立這一功了!”
李景威知道自己這詞是跑不掉了,剛才在水里為了逃命,又失了兵器,于是便轉(zhuǎn)身欲再次向水里逃走。
誰料林仁肇早已一步跨到跟前,攔住了李景威的去路,“李大將軍,你這次是戰(zhàn)也得站,不戰(zhàn)也得戰(zhàn)。”
說完,便也棄了刀,與李景威赤手空拳對戰(zhàn)了起來。
李景威見林仁肇丟了兵器,頓時也放下了逃跑的心思,心想著我也是荊南的大將軍,豈會敗于你這無名小兒之手?于是兩個人便拳來腳往,打了個不亦樂乎。
然而,林仁肇畢竟年輕,又是以逸待勞,而李景威一則體力本就不如林仁肇,又是連日指揮作戰(zhàn),剛才又在水里逃命,眼看著自己已經(jīng)是全軍覆沒,身心俱疲之下,自然不是林仁肇的對手。
結(jié)果被林仁肇瞅準機會,一把叼住李景威的手腕,使勁往下一彎,一個手腕生生拉脫臼,李景威疼得一彎腰,被林仁肇朝著心窩里一腳,頓時踢翻在地,半晌起不來了。
林仁肇等李景威歇了口氣,便道,“李將軍,你可服氣?”
“我想知道我是北語何人之手?”
“在下林仁肇,乃是少主麾下的復(fù)州節(jié)度副使。”
“你不是韓熙載的人?”
“我是韓大人的屬下,但是我和韓大人一樣,都是少主的屬下?!?p> “你說的少主是何人?”
“等你見了少主你就知道了,那是吧“高癩子”搶了千百倍的人。”
“既然如此,李某受縛?!钡搅诉@一步,李景威也是毫無辦法,只能聽天由命了。
于是一行人便帶著李景威,從下游過河,回到安州,撿了張無邪一行。
這時,李景威才知道,原來復(fù)州這邊主事的居然不是韓熙載,而是張無邪這個年僅十四歲的少年。
而且安州居然也是這家伙的人。難怪申師厚和江文蔚那么好,原來他們是一伙的啊。
看著眼前的這伙人,李景威驚訝不已,
張無邪下令給李景威解了繩子,道,“小子設(shè)計使得李將軍全軍覆沒,罪過!李將軍此次是勞師遠征,大意了,才讓小子鉆了空子。將軍若是不服氣,請回荊南,他日整軍再戰(zhàn)。”
李景威長嘆道,“李某自領(lǐng)軍以來,未曾遭遇如此大敗,又有何面目回荊南。再說了,經(jīng)此大敗,自此以后,荊南五年內(nèi)再無征戰(zhàn)之力,唯有自保了。”
“不知將軍接下來意欲如何?”
“李某一生以沙場為樂,今日一敗,再無顏領(lǐng)兵言兵。只求公子能夠放李某一條生路,從此歸隱山林,了卻余生?!?p> “小子這里卻是缺乏想李將軍這樣的大才,不知將軍可有意?”張無邪讓林仁肇把這家伙帶回來,目的就是要招攬他。
“李某這點本事,怕是入不得公子法眼吧?”
“那里那里?將軍大才,小子這里,雖說有十員大將,但是在戰(zhàn)場上能夠與將軍匹敵的,恐怕也就這兩個人了。從此將軍說對于我這邊的情況完全不清楚,所以才中了小子計謀。”
“公子是如何找到李某要進攻復(fù)州的?”再李景威看來,這絕對是走漏了消息,使得張無邪知道了自己這邊的計劃,所以才先下手為強,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他也想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走漏了消息。
“小子也不知道,是猜的。”
“猜的?”
“對,將軍北上之后,小子就猜到將軍一定會打敗仗!而且是在郢州和襄州連敗兩次!回國又恐對高從誨沒有交代,必然會來打我輔助的主意。所以將軍北上之后,小子就已經(jīng)在著手布置了。”
“如果李某沒有敗呢?”
“將軍一定會敗!”
“何以見得?”
“郢州本來是可以勝的,然而尹實此人,執(zhí)行力強卻沒有自己的主見,他只是堅持執(zhí)行安審琦的命令堅壁清野。如果將軍使用計謀,必能破之。然而將軍用兵,喜奇不喜正,就喜歡堂堂正正的作戰(zhàn),結(jié)果自然是出力不討好。
至于襄州,將軍本就是勞師遠征,久攻不克自然性情煩躁,倉促出師豈能不敗。將軍擺了,自然是要找個出氣筒了,自然就沒有比我復(fù)州更合適的了?!?p> “假設(shè)讓公子取郢州,,如何攻取?”
“一萬五千人,一日可取之。”
“那你為何不去?。俊?p> “兩敗俱傷的事情我不干,再說了,打下來也沒有人守。”
看著這兩位討論起了戰(zhàn)事,其余人也是無奈,遇到了戰(zhàn)爭狂人了。
就在眾人無可奈何知己,李景威突然在張無邪面前跪下道,“李景威拜見少主!”
張無邪大喜,又得一員虎將啊。
而江陵府里的高從誨還在傻等著李景威取勝的消息。
高從誨等的心急如焚,已經(jīng)三天沒有街道李景威的戰(zhàn)報了。他知道這也許不是一個好消息。孫光憲已經(jīng)給他暗示過了,他也知道這可能不是一個個好消息,知識他不愿意相信。
但是孫光憲告訴他,沒有消息就是最大的消息。于是,高從誨只能放探馬去查看。
很快,三天的時間,探馬就趕回了江陵府。據(jù)探馬回報說,郢州戰(zhàn)事已經(jīng)結(jié)束,所有的戰(zhàn)船已經(jīng)在郢州和復(fù)州、荊門軍三交界處覆沒與漢江。而且,有大量的士卒尸體,應(yīng)景沿著漢江漂流而下,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進了長江。
高從誨聽到這個消息,差點昏了過去。
與此同時,鄂州的武昌軍節(jié)度使劉仁瞻也接到了士兵匯報,說是城外長江上飄來了大量的士兵尸體,看衣甲樣式,疑似荊南的士兵。
于是,荊南戰(zhàn)敗的消息便迅速傳遞開來。無論是鄂州的劉仁瞻還是襄州的安審琦,甚至西蜀,都對于這塊土地垂涎欲滴。然而張無邪對于這些卻是熟視無睹,似乎就像沒有聽說這件事情一樣,因為他知道,在這么多狼群里,他是最小的那一只。
而且,高從誨絕對不像大家看到的那樣,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