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有些漫長。
狹小的臥室空間里,輕薄的月色朦朧地灑在淺色的簾布上,時而有風(fēng),時而寧靜。
沈顏穿了一條薄薄的毛衣,抱膝坐在地板上,下巴擱在膝蓋上,烏黑的眼珠怔怔地盯著地面,耳畔是沈末綿長的呼吸聲。
發(fā)呆了半個小時,她困倦地拿起書桌上的漫畫冊借著窗外的月光漫不經(jīng)心地翻看著,翻到最后一頁,腦海又忽然襲來那種痛處和恐懼。
不可否認(rèn),她又一次被噩夢驚醒,深藍(lán)的大海,她墜入海底,海平面上有光,灼熱的,耀眼的,一個聲音從那里傳來,阿顏,阿顏,她無法掙脫大海的力量,只能被淹沒。
好像她用任何方式都擺脫不了那個夢,妥協(xié)般地掉下淚來,她究竟擁有過什么?又徹底失去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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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四季飯店。
喬依在飯桌上已經(jīng)喝掉第三瓶紅酒了,新加坡的地產(chǎn)大亨彼得先生對眼前這個嬌媚的女人越發(fā)感興趣,他自然地把手搭在喬依的肩上,客套地談?wù)撝院蠛献魃系募?xì)節(jié)。
喬依殘存的意識告訴自己這個男人的不懷好意,她突然很想為了森慕產(chǎn)業(yè)放棄自己的清白,這樣陸遇森會不會對她好一點(diǎn),她恍惚地拿起桌上的手機(jī),把彼得的照片給他傳了過去。
她瞥了一眼時間,他有晚上關(guān)機(jī)的習(xí)慣,他大概不會為了任何一個女人而破壞習(xí)慣。
彼得的手慢慢游移到她的腰間,狠狠地揉了一把,飯桌上的其他客人都已經(jīng)喝趴下了,唯有喬依酒量驚人,她最厭惡這樣的觸碰,假裝著去洗手間補(bǔ)妝才逃開他的騷擾。
洗手間里。
助理颯颯輕拍著喬依的背,擔(dān)憂地問:“喬姐,你沒事吧?”
喬依將手放在舌頭上,狠狠一摳,將一肚子的液體全部吐了出來。
她抹抹嘴,打開水龍頭,將冷水狠狠拍在臉上,直起身子,深呼一口氣,“合同確認(rèn)了嗎?”
“剛剛已經(jīng)打電話確認(rèn),我們總算對陸總有了交代。不過,那個彼得真的惡心,我剛剛都想打死他?!憋S颯氣的皺起眉頭,將手里的紙巾遞給喬依。
“以后這種事很多?!眴桃捞统鲥X包將幾百元遞到颯颯手中,“抓緊找人把這幾個大佬送回酒店吧,我先回公司了?!?p> 出了飯店,寒風(fēng)微涼,喬依環(huán)著手臂站在人行道,紅燈,她恍惚地邁了步子,還沒站穩(wěn)就被一個溫暖的手拉住了。
她回身望去,陸遇森冷淡的神色映入眼簾,怔仲良久,她眉眼之間才浮出清淺的笑意,抬手摟住他的脖子,踮腳欲要吻他。
他偏過頭。
“你喜歡慕顏對嗎?”喬依松開手,踉蹌地后退兩步,質(zhì)問道:“不,你愛她?”
“你喝醉了,還有點(diǎn)發(fā)燒,我送你去醫(yī)院?!标懹錾荒蜔┑匕醋∷募纾焓?jǐn)r了一輛車。
車子飛快地到達(dá)附近的醫(yī)院,喬依被送進(jìn)輸液室打吊瓶,在藥物作用下,她安靜下來,沉沉地陷入睡眠。
他坐在病床邊,用手指摩挲著眉心,快要睡著時,臨近的腳步聲將他吵醒。
護(hù)士小姐來換吊瓶,是個華裔的小姑娘,看他的表情有點(diǎn)奇怪,換好之后,她推著治療車慢慢走著,走了幾步回頭望著陸遇森輕聲問道:“你是不是以前同一只貓?zhí)稍诓〈采系娜???p> 陸遇森一怔,護(hù)士小姐微笑著走出了房間。
他茫然地繼續(xù)坐下來,忽而明白過來護(hù)士話里的意思,他冰涼的手指覆在枕頭上,想起好像久到可以徹底遺忘的記憶。
“Are you his girlfriend?”醫(yī)生問。
她穿著拖鞋,一邊懷里抱著貓一邊著急地跺著腳,“No,No,未婚妻,I am 未婚妻!”
醫(yī)生蹙起眉頭,擺擺手,又說了一連串她聽不太懂的英文。
她著急地將肥貓放在他的床頭,把正在停車的薄叔喊了進(jìn)來,薄叔用流利的英文和醫(yī)生交談,她舒了長長一口氣,用手指扇著風(fēng)。
他醒來,渾身腫的像個粽子,還有一只貓在和他爭地盤,貼在他的胸膛里呼呼大睡。
慕顏轉(zhuǎn)著大大的眼睛,站在他的身旁,捂著嘴巴偷笑:“阿森,我真的不知道你吃花生過敏,會昏過去,哈哈。”
他氣憤地將頭轉(zhuǎn)去另一側(cè),肥貓被他吵醒,懶洋洋地喵了一聲,小臉皺在一起可愛極了,也許它看不慣溫柔的女主人怎么一覺醒來變成了冰山臉模樣,竟朝著他帥氣的側(cè)臉慢慢吐出了舌頭。
“慕顏,你把這鬼東西帶走!”他驚恐地把肥貓扔到床邊,平生第一次他被貓非禮,也是第一次丟掉矜持和高冷。
“你在笑什么?”喬依微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耳窩,陸遇森猛然回神,刻意地站起身。
像是被她驚醒,陸遇森的語氣有些低落,“沒什么。有些累。”他頓了頓,說:“我剛剛給你助理打了電話,她會很快趕來,我有事先走了?!?p> “遇森!”她從床上坐起來,語氣淡淡的透著悲涼,“我剛剛失態(tài)了,對不起?!?p> 陸遇森的背影一頓,進(jìn)而大步往回走,帶上了房門。
其實,她無需道歉,因為任何一個女人對他來說驚不起他心中的任何波瀾,除了有一個人不一樣,因為她來時就是驚濤駭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