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像上的女子,或清麗,或娟秀,或華美,各有各的風味。雖然是如今勢比以前收斂的時候,佟夫人卻也斷斷不可能委屈自己的兒子。就在她沉吟的時候,閉月卻似乎也在沉吟,良久才謹慎地問道:“大夫人,可是要為二少爺挑選一位身世合當?shù)恼???p> “閉月,你一向聰明。”佟夫人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頭也不抬,翻著手中女子畫像,淡淡說道,“自然曉得本夫人要做什么?!?p> “是?!遍]月收斂了神色,肅容道,“奴婢自然全力支持大夫人的選擇?!?p> “以前的丫鬟,該散的都散了。留了你,也好?!辟》蛉诉@才微微一笑,“你一向貼心。不知道在這方面,有沒有什么好提議?”
“阿言姑娘性格溫和,佟二少爺或許喜歡這種對他抱有欣賞之意的女子。如果大夫人選擇了一位個性趨于傳統(tǒng)的大家閨秀,可能反而會遭二少爺?shù)姆锤小!遍]月察言觀色,靜靜道,“依奴婢狹隘之見,大夫人或許可以先挑一位心性溫柔順從的女子,慢慢與之相處,或許二少爺總有一天會被碧水軟化?!?p> 佟夫人沉吟良久,道:“不錯。你的意見頗有價值。就怕隆兒不吃我這一套,我雖想給他選一位傳統(tǒng)的好兒媳,但此時卻不是時候?!彼哪抗庵匦侣涞绞种挟嬒裆希靶郧檫^分跳脫的女子,歸根究底還是不好。但過于講究門檻的女子,也是不好?!彼袅藘扇龔埉嬒?,將它們放在桌上?!氨銖倪@兩三個女子中選一個吧,身份合適,性情也并不過分跳脫或迂腐。”
“是,大夫人?!遍]月微微點頭,似是猶豫,又輕聲問道,“不知道大夫人……可否要知會二少爺一聲?”
“二少爺不會同意的。”佟夫人微搖臻首,“隆兒心意固執(zhí),既然他那么說了,那么意思一時半會兒可不會消。這方面倒是酷似他的父親,只是他的固執(zhí)若用到正道上便好了?!彼劾飫澾^一絲惋惜,又嘆息道,“便先知會那些女子,讓她們……來府中一聚吧?!彼陨砸活D,“她們會明白的?!?p> 閉月答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時為近冬,佟夫人邀請秋家、于家、博家的小姐過來一聚,在府中共同賞評戲劇。未說緣由,但那些與佟國公府向來相處較好的大家長輩已經了解佟夫人的意思,故而也事先隱約知會自己家的女兒,讓她們使盡自身架勢,討好佟家尚未婚配的二少爺。
第一場薄雪下下來,梅花將放未放??萑~落滿地面,溫詠言卻不似以往冬天一般加入掃雪行列,而是抱了一個暖爐在雪中賞景。她挽起了自己秀麗的黑發(fā),雪白錦衣,坐于屋旁,似要與雪景融為一體,看上去別有一番動人之感。佟多隆遠遠看到這番景色,心中不禁柔軟起來,到了溫詠言旁邊,輕撫她纖細的肩膀,道:“凍著沒有?”
溫詠言微微低頭,微笑道:“自然沒有,二少爺。”她故意用了這番稱呼,目的不招而顯。佟多隆不驚反笑,望著雪景道:“怎么,小丫頭,你以為用了以前的稱呼,我就會著急么?”
溫詠言這才頑皮一笑,把頭依偎到他身上,道:“自然不會,佟二少爺才不會因為這個對我生氣呢。”她的話語中,帶了幾分嬌羞,幾分甜蜜,讓佟多隆也感到心中甜軟,故而輕柔道:“當然。若因為這種事就與我的阿言生氣,我要生多少氣呢?不如用心疼愛阿言去了?!?p> 溫詠言用粉拳捶著佟多隆的胸膛,自然一點都不會痛的。他們相互柔言細語,看上去格外似一幅璧人之景。另一邊,有人暗暗將這一幕放在了眼中。
于景春是于家的三女兒,個性沉穩(wěn)大方,不愛多生事節(jié)。此番前來,家里的長輩已經告訴于她,佟府的二少爺尚未婚配,讓她多抓緊時間。雖然對此感到嬌羞,但于景春對于佟國公府的二少爺也頗有印象,那似乎是個文秀的少爺,故而見到佟多隆的真人時,不禁暗暗嚇了一跳。
只是佟多隆長得英俊筆挺,眸子明亮,于景春也暗暗對他許下了芳心。只是見到二少爺與一個美麗如花般的女子相擁,彼此談笑,于景春不禁吃了一驚。
“那卻是什么人?”于景春穿著繡著桃花的錦裙,茫然地暗想,連丫鬟跑來找她都不知覺。過了會兒,又是一位年輕小姐走過來,梅花衫裙,酒紅棉靴,看上去讓整個雪地都讓她一亮。那小姐走到于景春旁邊,冷不防地輕拍她一下,頑皮笑道:“你在這里,不去聽戲,卻又是做什么?”
于景春吃了一驚,微微轉頭,隨即看清是薛家的三小姐。她微微低頭,苦澀道:“沒什么?!?p> 薛家的三小姐不解其意,再往于景春看的方向看的時候,雪地里的那兩個人已經進屋了。她只一頭霧水,道:“快去聽戲吧,梅花雖然漂亮,這里也太冷了?!闭f著呵出兩口冷氣,帶著于景春回了院里。
佟多隆不是傻子,很快聽說府里多進的幾位大家閨秀,一瞬間就猜出了母親要做的事情。他對這些事情毫無興趣,更反感那種純粹的應酬,雖然這幾位大家閨秀長相均如花朵般嬌艷,且雖然不及通曉天賜樓成日保養(yǎng)之術的溫詠言,卻也各自有各自的一番美麗,尋常男子一見只怕都會奉為珍寶。但他佟多隆偏偏就是不喜歡,也不屑于應付這種莫名其妙的事件,故而心里平添幾分苦悶與不屑。
“怎么了,多隆?”
溫詠言頭上木梳輕輕滑了一下,溫詠言非但不懼,反而轉頭微笑問道。佟多隆想找母親,但幾番找不到,心里積郁越發(fā)越重,對溫詠言卻不想說那么多,只是讓溫詠言這兩天在家里好好呆一呆,說外面太冷,讓她在這兒呆了,以免憑空想那么多。
溫詠言自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目光清澈中帶著暖意,佟多隆看得倍生愧疚,輕語道:“沒什么,阿言。對了,阿言,我還想聽聽你的簫聲。不知道這兩天可有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