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一只手輕輕拍打了一下溫詠言的肩膀。溫詠言嚇了一跳,本來想是某個調(diào)皮的丫鬟,轉(zhuǎn)頭一看,卻是佟多隆笑著看她,急忙收斂了神色,道:“二少爺好?!?p> 見到二少爺?shù)囊豢?,心里微微一動,仿佛又想起春香那一日,用頑皮的表情說的那句話,心里瞬間蒙上陰影。如意,那個丫鬟,那個女子,又會是怎樣的人,竟因與大少爺發(fā)生戀情,而被趕出府內(nèi)。而自己……近來的夢中,她似乎總是將那個女子,與自己重疊在一起。
“你又忘了?!辟《嗦∫c她的鼻子,溫詠言立即說:“這里是庭院,二少爺。”言下之意,附近人多,還是理智些為妙。只是這些規(guī)矩,仿佛一概對佟多隆無效,只見佟多隆滿面笑意,拍著她道:“那便到人少的地方去便是了?!?p> 溫詠言抿抿嘴唇,終究忍不住笑了出來,怎的這個男子,與尋常人真的如此不同,勾起她心里莫名情愫不說,平時還如此嬉笑。只是見佟多隆抬頭望了天空,目光中飽含幾分憂郁之色,不由心里迷惑,現(xiàn)在的佟多隆與平時大是不同,至少平時的佟多隆,幾乎不會露出這樣神色的。
憑女子的直覺,溫詠言知曉,此時的佟多隆,應(yīng)當(dāng)很需要她的陪伴與安慰。
溫詠言便一邊打掃,一邊與佟多隆走至院角。
“哥哥回來了?!辟《嗦⊥蝗粵]頭沒尾地冒出這樣一句話,讓溫詠言微微一怔。隨后溫詠言想起來,大少爺確實要回來了,便道:“確實如此?!?p> 佟多隆神色有些微妙,望著飄飄的落葉道:“自小到大,哥哥便一直喜愛兵法典籍,亦一直催著我去學(xué)。只是我對那些事物實在沒有興趣,便一拖再拖。如今哥哥要回來了,我卻不知如何自處,身為一個男子,許是確實有些沒用吧。”
溫詠言心頭一熱,忽地開口道:“可少爺就是少爺,不是任何人替代得了的?!?p> 佟多隆微微一怔,看了溫詠言,道:“你不覺得我玩物喪志么?”
“就如同少爺不覺得奴婢有失女德一樣,奴婢也不覺得少爺玩物喪志。人人都需一樣,這種理由不該橫行于世?!睖卦佈缘脑挍_口而出,臉上發(fā)熱,低頭不言。
佟多隆卻像第一次見面一般看著她,然后若有所思地噙了一抹微笑:“阿言,你總是讓我驚訝?!彪S后,那抹微笑漸漸明亮起來,便如往日一般,“謝謝你,阿言。我一直對此頗具執(zhí)念,卻想不到,讓我想通的,反而是你?!彼痤^來,看向長空,說不出的寫意自在,“不錯,我就是我,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p> “恭喜少爺?!睖卦佈园l(fā)自內(nèi)心地微笑。
“阿言,我們來撿落葉吧?!辟《嗦⊥蝗坏溃樕铣霈F(xiàn)幾分頑皮,“比誰撿的多?!?p> “好的?!睖卦佈砸参⑽澊剑Φ?,“如果我比少爺撿的多,少爺可不要怪我?!?p> “怎會。”
佟多隆與溫詠言便就地撿起落葉來,落葉紛紛,歡笑聲并存。溫詠言沉浸于其中,幾乎忘了時光,直到感受到一抹凝視,便站起身,回過身,正好見到廊下站著一人。
正好看到一個身披紅大氅修長的身影站在不遠處的樹下,見到溫詠言朝他看來,便轉(zhuǎn)身離開了。她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那人不是……佟國公府的大少爺么?楓葉紛紛,那道身影微微瞇起眸子,看了她一眼,便離去了。
“多隆,剛才好像你哥哥來了……”
溫詠言喃喃道。
佟多隆咦了一聲,也看向那地方。只見緋紅的楓葉間,隱約有踩踏的痕跡,佟多隆的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詠言,這幾天你防備著點。只要你保護好自己,沒有人敢動你?!辟《嗦≌f,“剩下的,便交給我來料理吧?!?p> 溫詠言看著佟多隆,只覺得他的身影如此高大,讓人能夠信任。
只是,若是真被大少爺看見了,也不太好辦。
溫詠言一整天都在思索這件事,甚至于沒有好好思考工作。在走廊上擦地時,正值心煩意亂間,一把細細柔柔的女聲突然響了起來。
“哎呦?這是哪家的丫鬟呦,在走廊上亂走?!?p> 溫詠言抬頭一看,急忙放下手中抹布,請安?!岸蛉耍局?。”
面前的卻是二夫人。二夫人立在梨花木長廊上,手拿一把芭蕉扇,黛眉墨發(fā),端得是一副美人長相,骨子里透著妖媚,面孔卻別有一番清麗之色,一雙紅唇微張,沒開就讓人多想三分。二夫人兩旁跟著兩個丫鬟,分別是芭蕉和青璃。
“不必了。我看你長得也算不錯,恩……這不是那個阿言么?”二夫人突然伸出芭蕉扇,挑了一下溫詠言低下的臉龐,把她白嫩的小臉挑起來,仔細看了看,點點頭說,“果然生得不錯,無愧大夫人背后那么夸你?!?p> 溫詠言一驚之下,臉色通紅,說:“奴婢不敢……”
“芭蕉,聽說有一批丫鬟沒主子。你就挑了她來我房吧。”二夫人丹鳳眼挑了挑,斜斜看了她一眼,掩口,輕笑,“怎么了,可是太高興了,以至于忘了分寸。”
“多謝二夫人,奴婢不敢?!睖卦佈栽俅味苏硕Y儀。
二夫人大約覺得無趣,香肩一聳,蓮步輕移,道:“改日便來伺候我吧?!闭f畢,離開了長廊,只留下驚出一身冷汗的溫詠言。
此后,溫詠言便被挑去侍奉起了二夫人。初初侍奉二夫人時,溫詠言便覺得二夫人性情古怪,不輸給二少爺。二夫人閨名冉燕,是大戶商人之女,擁有大小姐的身份,但只是庶出的女兒。而,二夫人雖也有出口成章的本事,卻格外傲慢,頗有江湖兒女的潑辣風(fēng)情,據(jù)說也是這不同于普通大家閨秀的一點,吸引了佟國公的注意。
只是有一點,卻是極好的。二夫人對旁邊的人,是出了名的好。溫詠言是新進的丫鬟,初時受到二夫人的刁難,為此焦頭爛額,如二夫人冬日想要春季的杏花,化上妝容時又要最好的胭脂,光是四處跑腿便累死個人。只是習(xí)慣了,卻發(fā)現(xiàn)二夫人實際上很少真正生氣,對丫鬟只是嚴格一些,卻確實是很好的,無論醫(yī)療還是平日衣食用度,在二夫人這里都可得到很好的展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