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與晴兒說了這個事,晴兒在床上沉默了一會兒,罕見地沒有平時打趣的樣子,認真對溫詠言說:“阿言,我覺得你應該好好想想?!?p> “為什么?”溫詠言一時有些奇怪,晴兒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我覺得,你們有些走得太近了……你是丫鬟,他則是少爺,你們的距離,一個天一個地。”晴兒嘆了口氣,“我勸你,是為府里不出現(xiàn)第二個如意。”溫詠言再問如意是誰的時候,晴兒不回答了,一看,竟是已經(jīng)睡著了。
溫詠言的心里因了晴兒的話,有陣陣發(fā)澀,沒錯,這一點她之前未曾好好思索過,然而確實如此。對佟多隆而言,她只是一個冬日他隨手救下的丫鬟而已,而她,也不該對佟多隆抱持任何特別些的心思。須知丫鬟性命貴賤,一手操縱于主子手,溫詠言心里對佟多隆并沒有索求,她也希望自己能堅持這一點。
聽了晴兒的話以后,溫詠言就刻意開始避讓佟二少爺,以免再次遇見他,讓自己心里慌得厲害。某天貢茶,聽見佟二少爺和大夫人在廳里吵架,炭盆散發(fā)出淡淡的煙氣,她裝作沒聽見,卻將吵架的內(nèi)容記在了心里。佟二少爺總算應允讀書,卻只讀那些對于功名來說無用的書,讓大夫人頭疼更甚。
佟國公出征將回,聽佟夫人的話,似乎打算在這一點上用功夫了。溫詠言不知道自己心里是站在誰這一邊的,她只有裝沒有意識。
新年將至,冷冬越深,也離離去的日子越來越長。溫詠言的膝蓋終是有點落下病根,在又冷又濕的天氣里難免有些酸癢,讓她整理賬本的時候精力很難集中。有心想再討一副膏藥去,卻又不知道該怎么討好,那日阿青討來的膏藥她忘了問是什么。雖然溫詠言粗通醫(yī)術,通的是內(nèi)科,外科一派,她很少懂得。
只是惦念了那股暖意,溫詠言便決定去尋次阿青。最近聽佟二少爺?shù)难诀咂腿嗣Φ萌搜鲴R翻,她就未曾去找過阿青,不知道阿青姐姐現(xiàn)在怎么樣了。由于丫鬟人手不夠,她也開始參加整理佟國公府收到的禮物明細一項。
新年到了,人人穿的很是喜慶。那天細雪連綿,溫詠言穿了厚實些的棉襖站在外面,看著蒼白的天空,突然想起一事,眼中頓時一熱。這些個月來,她一直借忙碌和事情讓自己避免想起這件事,只是她無法忘懷,就是新年那天,自己心愛的妹妹與自己走丟了。漫無目標地走著,亭臺樓閣,看起來都是如此的精美漂亮……
“姐姐,姐姐。我想吃糖葫蘆?!?p> 妹妹的聲音猶在耳旁,那么稚嫩甜美,和自己在冷天里抱團溫暖,后來卻與自己失散了。若是今日帶她進佟國公府做丫鬟呢?溫詠言知道不可能,如果當初自己沒有被叫花子撿去,更可能的結(jié)局是與妹妹一起凍死在雪地里。
“現(xiàn)在姐姐能給你買很多糖葫蘆了呀……”
溫詠言無聲地嘆息著,一滴淚落下來,沾在她清秀白皙的臉頰上。不知哪兒來的爆竹聲,喜慶非常,吹走了細雪帶來的些微蕭瑟。
溫詠言到了阿青那里,阿青正忙著讓人收起來進來的種種綢緞,見了溫詠言,便笑道:“好久不見,阿言妹妹,可惜姐姐正忙著,不能招待你?!?p> “沒關系,姐姐忙著吧?!睖卦佈怨杂X道,也打算幫她們忙。
“哎呀,你不用幫我們忙。”菊兒看了她的動作,搖搖頭說,“我們自己一會兒就整理完了,再說怎么能讓阿青拜的妹妹這么忙呢?!?p> “不用這么說吧,我只是想幫姐姐而已。”溫詠言認真說。
別人拗不過她,也就讓她來幫了。阿青看今日溫詠言的穿著,仍是淡綠色的嫩葉般色彩樣子,便隨手從旁邊拿來一匹紋錦,在溫詠言身上比劃比劃,道:“我名叫阿青,被夫人賞了這匹錦子,如果阿言妹妹不嫌棄,就拿去穿了吧?!?p> 溫詠言吃了一驚,說:“這又怎么是好?!彼饺詹辉诜蛉四沁叜敳睿匀粵]有什么能回送的,一時間大感頭疼,只得被阿青塞了。女孩子哪有不喜歡這些玩意的,見那紋錦光彩漂亮,溫詠言心里也是高興,就是又是雀躍又是不安,被阿青撫慰了好久才回過神來,道:“阿青姑娘,我改天買回來給你。”
“怎么又稱姑娘了,別這么生分,不然姐姐要生氣了?!卑⑶喙钠鹑鶐妥樱娙司α似饋?。
窗外細雪微融,阿青答應幫溫詠言討治膝蓋的方子來,這回溫詠言堅持買下方子,阿青尋思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有個照應,也就沒再勉強。溫詠言秀美臉上綻出笑容,阿青覺得她生得越來越俊俏了,不知道未來夫君又會是怎樣一個人。
阿青和溫詠言許久沒見,拉著彼此的手絮絮叨叨。溫詠言道:“最近我和晴兒姐姐發(fā)現(xiàn)一家燒雞店,賣的燒雞特別好吃。”
“你們不是丫鬟么,怎的偷偷溜出去了?”阿青問道。
“晴兒姐姐和家人通信,家人帶進來的?!睖卦佈酝铝送律囝^,“那燒雞確實美味,讓妹妹的舌頭都快饞掉了下來?!?p> “你啊,就是想著吃?!卑⑶嗳ザ肆诵c心過來,有山楂糕、馬蹄糕,看起來很是可口,溫詠言很雀躍,拿了兩塊吃了,馬蹄糕入口即化,味道極是特別,她回味了許久,才將那黏黏膩膩香香軟軟的地方吞下口去。
室內(nèi)氣氛其樂融融,阿青提起近日整理外來衣錦等物,均是華美不可方物,看起來很是漂亮。兩人驚嘆了一番,阿青道:“最近少爺仿佛在為什么心煩呢,不過卻也不告訴我們,只是自己一人想著?!?p> 聽見佟多隆的名諱,溫詠言眼神微飄,還好阿青沒看著。出去本想去趟茅廁,卻聽見旁邊丫鬟房里有人竊竊私語,提到阿青的名字。溫詠言心里微怔,聽出也是佟多隆丫鬟的聲音,她之前經(jīng)常與阿青說話,這里穿行的幾個丫鬟也一一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