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指尖撫了撫貼著她側(cè)耳的臉頰。既已殺了人,此時不走難能自圓其說,若是被梁宗發(fā)覺她與護(hù)衛(wèi)有私,梁岱安絕不會放過他們。
她輕咬牙齒,一聲嘆息,發(fā)出淺淡的氣音“好,我們走?!?p> 虞白滿目欣喜,捧著她的臉,親吻她的唇,卻忽略女孩眸中若隱若現(xiàn)的愁緒。
他們于黑夜里潛行,去往碧蟾宗人們避之不及的東巷坡,只有那里存在一條通往外界的陰晦小路。
雨停歇,天空猶如一個沒有底的黑洞,天地似乎顛倒了個兒,隨時能讓迷途的人墜落,冰冷陰森的墓碑層層疊疊一直綿延到視線盡頭,似遠(yuǎn)似近的哭聲若有若無,回蕩在四面八方,繚繞著黑夜。
他們跋涉許久仍不見盡頭,在一條堆砌著不明軀骨的狹窄小路上奔跑,偶有怪鳥嘶鳴竄進(jìn)亂草之中。
虞白牽著納蘭的手“快了,就快了。”
此時路中間驟然出現(xiàn)一個人影,背對著他們,一身黑色披風(fēng),聲音凄厲。
“擅闖東巷坡,不知死活”
虞白迅速擋在納蘭身前,長劍出鞘“何人?!”
黑影側(cè)身動了動,亂發(fā)揚(yáng)起。納蘭探出個眼睛瞧去,貼著虞白輕聲到:“是個女人?!?p> 人影轉(zhuǎn)過身來,提起本放在地上的紅燈籠,高舉到眼前,瞬間周身被照的明亮,側(cè)旁一個小木屋從黑暗里顯出形來。
遠(yuǎn)遠(yuǎn)看去,這人的雙腳綁了個鐵鏈子,鐵鏈子一直延伸到木屋,這使得她只能圍繞著木屋周圍行走。
虞白將劍回了劍鞘,納蘭也松了口氣。
他們向前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這女子面容甚好,雖是披頭散發(fā),卻在紅色燈籠的籠罩下顯出一中妖冶的魅惑力,只是少了幾分生機(jī),臉色蠟黃,眸色暗淡。
然而她的衣著和披風(fēng)也并非是黑色,而是破舊的大紅色。
女人拖著鐵鏈子吃力地向前走了幾步,定下來,聲音尖銳凄涼:“我是這山中的鬼…………啊哈哈啊哈哈”
虞白輕聲到“嫣兒,這是個瘋子,我們繞開她走?!?p> 納蘭點(diǎn)頭,二人向著草叢中走了近十步,行至那女人身側(cè)數(shù)米,只聽她大喝一聲:“梁岱安那個負(fù)心人!害的我好苦?!?p> 納蘭心中一震,腳步驟停,頓時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般站不穩(wěn)。
她望向那女人,那女人也正望著她,她脫口而出。
“你說什么,就究竟是何人。
女人嚎啕大哭,哭歇斯底里:“我是鬼,梁岱安把我變成鬼,唔...唔…….”
哭聲瘆的人汗毛直立。
納蘭掙脫開虞白緊握的手,走向正痛哭的女人,她猙獰的臉在黑夜里如同吃人的魔鬼,女人惡狠狠撲向納蘭,又被鐵鏈子生生拽了回去,狼狽的匍匐在地上,向著納蘭的方向爬到不能再爬的位置,抬起臉,兩行淚從眼眶滑下。
“救我,救我,求求你...”
納蘭蹲下身去,所有恐懼都被一種莫名的情緒占據(jù),她倔強(qiáng)的想知道隱藏在這東坡巷內(nèi)的一切。
“只要你告訴我你是誰,為什么在這里,我會救你,相信我...”
女人抬臉望著她,一雙明媚的眸子像極了黑夜里的月亮,聲音如泣如訴,凄楚的讓人心碎。
“我是梁岱安的妻子,我嫁過來當(dāng)日,被我的夫君鎖在這里,十年了,他把我當(dāng)作牲畜一般……”
納蘭渾身顫栗難禁,似有冷風(fēng)鉆進(jìn)她的心和血液里,再從眼睛流淌出來,變成寒冷的冰河。
她湊近了女人,聲音快要消沉到自己也聽不見
“你究竟是誰?”
女人雙手抓著納蘭的腿,似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我是云水莊的三小姐,我是,我是段千瑤.....我的父親是云水莊大當(dāng)家段北槐……”
納蘭想起曾聽王府里的政客們提及當(dāng)年云水莊為碧蟾宗打通天塹送去了萬金相助,卻未曾有人說過云水莊還送了個女兒嫁給梁岱安,只知云水莊死了個小姐,喪禮聲勢浩大。
她湊近了打量女人一身破敗的紅衣,可看見紋理上刺繡的精致碧蟾花,她頭頂搖搖玉墜的金釵七平八穩(wěn)的懸掛著。
納蘭倒吸一口涼氣,腦袋里轟隆隆巨響,這分明是一身嫁衣啊!
碧蟾花是碧蟾宗的圖騰。
一句凄厲的“我是梁岱安的妻子啊”在納蘭的思緒里盤桓,不知為何,難抑的心痛。